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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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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晚之后,温扑一连几天都没再见过半夏。
京城的天忽冷忽热,让温朴很不适应,他站在阳台上抻着懒腰,分不清是霾还是雾,和光线纠缠着,遮了人的眼。
温朴不自觉的又看向隔壁的阳台。那里再没有看见过人影,画了一半就毁于一旦的画还在阳台画架上,画上的月亮因为一笔重墨,好像被蒙了黑纱,失了光亮。周围却没有星。
孤寂的,只有一个被遮住了的月亮。
由生而出的罪恶感让温朴快几步走回了房厅。
温扑拎了垃圾走出门,就看见隔壁背对着自己锁门的身影,让他心里一喜,却见半夏转过身,扫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从他身边走过。
温扑一愣,继而走道半夏身边。“那天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吓到你,我只是暂时借住在那。”
温扑不敢上前,只能跟在半夏身后半人的距离。 “其实咱们两个小时候认识的,你还记得吗?”
半夏已经站在电梯隔间,看着电梯层数一点点增加,温扑问完半晌,半夏才慢慢抬头,隐匿在镜片后的眼对上温扑略带期许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温扑见半夏上了电梯才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半夏倚在电梯墙上,一直抑制着的呼吸有些急促,紧闭着眼,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才松开紧紧掐着手心的手指,指甲边缘沾着血迹。电梯里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半夏把身体向角落里缩了缩。
温朴很温柔。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都很温柔。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温润的嗓音对半夏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
是了,自己就是一个哑巴,一个疯子,一个神经病。不给小姨添麻烦已经可以了,哪里真的奢望她照顾自己。更何况是温朴。
活着。只是自己一个人。就好。
半夏的呼吸渐渐平稳。
半夏在离家不远的美术学院学习美术,不是什么高等大学,学校管理也不严密。半夏卡着点从后门走进教室,教授已经点完名字了。除了必修的课程半夏一般也不会来学校,更别说去学校的画室,即使已经大三,同班的同学也没有几个会注意到她。
教室很大,半夏在末排靠着窗子的位置坐下。教学楼好像建的都很随意,不知道是怎么找的角度,靠着窗子的这一侧终年都有阳光晒着,没有人愿意坐在这边。除了半夏。
常年吃抑郁症的药,身体早就垮了。无论是消化系统还是呼吸系统都收到了影响。半夏喜欢坐在阳光下面,照在身上很舒服。
下了课,半夏照例慢吞吞的收拾着东西,把画板背在背上 ,想人都走光再出教室。
自己一个人在京城生活,虽然不是在市中心,但邻近大学,这一片的房子也算是学区房了,更何况半夏自己一个人组房,房租也不便宜。
她在娱乐公司签了漫画,闲于时间还在网上接一些插画的单,每月也还有剩余。
半夏一直想着漫画的大纲,回过神来才发现教室里才走了一小部分人,剩下的人时不时的向半夏这边瞟过来。半夏呼吸一窒,冷汗顺着额角淌下。
“这是咱们班的吗?”
“好像没见过啊,组织的活动也不记得有这个人啊。”
“对她没有印象。”
“她每天都坐在那个角落。”
半夏想走出教室,那些议论的声音像是符咒定住了她的身体,又都堵在她肺里,渗进毛细血管,呼吸被打断。
身体渐渐失去了知觉,半夏低着头,冷汗流进眼里,但她却没有感觉,眼前已经晕开红晕,什么也看不见,她向衣兜摸去,僵硬的指尖刚刚触及到药瓶,一个身影走到半夏身边。
“半夏。”江泽在一群朋友的推搡下走到半夏身边。“我叫江泽。我,一直在注意你。我……我喜欢你。”
半夏胸腔起伏的频率很快,但膈肌因为紧张紧绷着,肺里收缩着没有办法呼吸。
那人是谁她根本抬不起头来看,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她的身体开始发抖,别人的目光,议论和起哄让她最后绷着的弦断了。
半夏倏地站起身,椅子在粗糙的地面划过,发出尖锐的声音,教室安静下来,都看着这个浑身颤栗半弓着身子的女孩。
半夏画板也顾不上拿,紧紧捏着指尖,从围在自己身边的人之间挤过,狼狈的走出教室。
“不是吧……这是什么情况。”
“拒绝也不用这样吧。”
“她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半夏眼前发晕,跌跌撞撞的走到走廊,天旋地转的让她站不稳,半夏蹲在地上蜷起手指咬在关节上,疼痛一点点传来,让她渐渐冷静,身上已经被冷汗弄的黏糊糊的。
半夏还在平复着呼吸,头发突然被人抓住,撕裂的疼让半夏眯起眼,刚发过病,半夏浑身无力,只能痛苦的跟着力道站起身随着那人走。
半夏眼前还发着晕,头皮的剧痛让她眼角不自觉流下生理泪水。
那人松开半夏的头发,推了她一把,一脚踢在她上腹。半夏被踢倒在地呻吟出声,胃受了重击痉挛着,就开始抽痛,让半夏干呕了几下。
那人走近半夏,抬起她的下巴,半夏的眼镜早就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灰褐色的眸半眯着带着泪光,那人嗤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脸,甩开她的下巴。
“你说你个哑巴加神经病,是怎么勾引的男人啊。”那人的声音冰冷的像是毒蝎钻进半夏的身体,让她心脏猛地收缩,不自觉的发抖。
那人站起身,对着地上的半夏照了几张照片,又一脚踢在她上腹,转身走了。
半夏蜷缩在地上,心脏的抽痛让她浑身发冷,缓过一阵才发现浑身都发着疼,自己正躺在女卫生间的地上,衣服浸了地上的水,冰冷的粘在身上。
半夏抹掉眼角的泪,扶着墙站起身。
温朴一直站在在阳台上注意着楼下走过的身影,从吃完午饭就在这里等着。
温朴从谢丹宁那里知道半夏在美术学院上学,一般午饭时间就会回来,又嘱托温朴因为她的离开半夏的情绪可能很不稳定。
直到天渐渐黑下来,温朴才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一点点向这边走过来,从小区门口到单元门几十米的距离却好像走的格外艰难,背上的画板好像要压垮那瘦小的身板。
半夏下了电梯就看见站在自己家门口的温朴,心里一阵无力。她今天真的好累。
“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温朴想接过半夏背上的画板,又被半夏躲过,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又从地上抱起一个箱子。
半夏一愣。多久了,距离上次有人关心自己什么时候回家有多久了?
“这是谢阿姨嘱咐我帮你拿回来的,她托人捎回来的小菜,她说跟你发消息没有回,怕你没有看到。”温朴把箱子一直抱在自己怀里,里面装的小菜几乎都是用玻璃瓶子装的,箱子不大但是分量很足,自然也不会轻。
半夏确实没有看到。在卫生间里整理好自己,又躲过上课的学生回到班级拿落在那里的东西,就浪费了她一下午的时间,她一天的精神都紧绷着,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手机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半夏从温朴手里接过箱子,飞快的扫了他一眼,想走,又顿住了脚步,向他点了点头才打开家门飞快地进了门。
温朴揉了揉鼻子,心里疑惑,我长的很吓人嘛?我吓到她了?
半夏整理好东西去了浴室,冷水打在身上让她不自觉的颤栗,被拽下来的头发顺着水流流到地上,身上的擦伤沙沙的疼。
半夏一直在水下淋着,半个小时后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裹上厚重的睡衣走出浴室。
半夏的屋子很简单。一室一厅,厨房是开放式的。
她把画架支在客厅的一角,另一角放着电脑桌和一个沙发,家具都挤在角落里,客厅显得空落落的。
半夏蜷缩在沙发上,用电脑登录了自己的□□,漫画编辑上周发来到她家门口的消息还在那里。
明天又是周末了,因为情况特殊编辑总会在周末来看看自己。
半夏犹豫着,几次伸出手指又放下,才缓缓的打下几个字,帮我带个手机来,屏住呼吸按了回车,消息发出去的一瞬她又习惯性的咬住自己下午已经被咬的皮开肉绽的指关节,看着那边回了ok又说了一堆关心的话半夏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