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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谁错失谁 ...

  •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刘放饰演的王子被撤了下来,他同我坐台下观看时我特内疚,他脸色不好,直泛青,估计叫我气的,听说代演的是他死敌,演技蹩脚爱臭屁,我不安地说要不我少拿点酬劳?

      他没理我。

      可结果是,表演很成功,领导给我一万大洋时我虚情假意地退了五百回去,我说刘放那孩子被我糟蹋了,就当补偿吧。

      刘放超不爽,我是这么想的,除了我他那喝酒的阵势没一个人敢上去劝,手还没摸到瓶子他瞪我一眼,黑眸燃着炽烈火焰,你什么都不懂!管个狗屁啊!他的眼神仿佛会灼伤人,那凌厉的视线直直看进我的心坎,教人不自觉地冒起鸡皮疙瘩,全身森寒,他的话有杀伤力,辐射强,那晚倒了一大片,喝到后来他醉得差不多赖我身上硬是不肯下来,懒得跟他计较小孩子脾气一路拖着一米八零的他回了工作室。

      他吐得厉害,吐完就哭,这小子八成受打击了,本来打算让他躺地板上吐一晚不鸟他,后来想想万一他乱摸乱碰我的地儿那多脏。鉴于此,我打来一盆热水将他全身擦了个通透,当然隐私部位除外,我不是偷窥狂,也不想男人,虽然他在我眼里还算不上男人。

      刘放的nei裤是莱卡棉的朴实灰色,听说喜欢灰色系的人同时占有黑色的隐藏与魄的温柔,我忍不住多瞄了两眼,月光洒在他脸上,带着一丝柔和的温暖。

      替他穿上裤子时刘放翻身抱住了我,姿势亲密无间se情暧昧,怀抱却是温暖安静,呼吸中喷出的酒味沿着空气钻进我每一个毛孔,他微微一笑黑亮的双眼似闪过星光,我反反复复,这个细节仿佛是身边的空气,让人不忍触摸却又不得不去触碰,他说为什么你不谈恋爱。

      我臭下脸叫他放开,他笑嘻嘻说不放,谐谑却温暖的气息拂向我的脸,空气很淡薄,棉被柔软,刘放的头越垂越低,然后趴到我的xiong口完全睡死。

      如果不是他有伤我有错,我会直接把他从阳台上丢下去,我发誓。

      第二天清早我摆弄早餐刘放偷偷溜到厨房从后面抱住了我,瘦削的下巴抵着我的肩,耳畔是他呼出的热气,流转在彼此的鼻息间,我不敢动,但是却在颤抖,我说小P孩不要调戏姐姐。

      刘放附在我耳旁低问,为什么不谈恋爱,他说话的时候嘴角柔和地勾起来,我怎么样。

      我一下就懵了,心里像扎了一根钢刺,一呼一吸都扎得人生疼,我用力掰开他的手,声音带了些许凌厉:“别闹了!”

      也就一瞬间的功夫他突然低下头攫住我的肩膀吻住了我,姿势娴熟轻易地撬开了我的牙齿,他发狂般握着我的肩,仿佛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我措手不及,脑袋犹如响过一记惊雷,教我神智全失,我惊恐地用力挣脱着,狠狠地把他推离自己的身体,发现全身上下的血液沸腾了,胸前暴涨着一股可怕的冲动,似要将自己炸裂,愤怒沿着每一根神经熊熊燃烧,我恶狠狠地拿着锅铲砸了他的脑袋,眼中几乎要淬出两柄杀死他的毒箭,指着门口咬牙切齿:“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ta妈的给我滚!”

      刘放望着我,一双眼眸深不可测,如同寒潭清冰,又像一柄短剑,直望得人心里不禁生出寒意来,他嗤声一笑,眼神充满鄙夷,出去时使劲地带上了门。

      那一声砸得震天响,粉碎了我的心脏,背倚着墙角,我慢慢滑坐在地,人像掉进无底洞,看见的尽是黑暗,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整个人依然在颤抖著,从未有过的孤单害怕,袭上了我的心。

      我没有再见刘放,推掉所有须要我出马的工作,整整半个月,待在房间里做些可有可无的事,试图忘掉那荒诞的清晨,可是阿左说过,你忘了不代表它不存在。

      她是对的。

      我一直停在过去没能过来。

      十月十五号,我决定出门到北区的墓区,那天是阿左的忌日,她离开整整两年。

      天气不好,后来还下了雨,车子开到半路抛锚,叫我怀疑自己的人品和最近的运气,在我到来之前已经有人扫过墓,墓前还放有阿左最喜欢的天堂之梯。

      我席地而坐,任雨水在身上毫无忌惮地流着,跟阿左讲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我说阿左你是我的话会怎么办,给他一顿化骨绵掌还是排山倒海,阿左,景年要回美国了,哦,对,他应该跟你打过招呼了,我们小学同学要结婚了,新郎是我们班长,就那胖小子,他们多不容易,从小学一路纠缠到现在,就像你对景年的爱,阿左你曾问我知不知道天堂之梯的花语,现在我知道了,你呢,幸福了吗?阿左,那些爱着我们的和我们爱着的,都会走。

      我去了医院,把半年存上的八万块钱递给了院方,姓名一栏仍让他们填未知。我躲在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守在病床前的周瑞安,他更瘦了,更憔悴了,看上去已经完全没了最初的模样。我忽然就痛了,尖锐的指甲在白色墙壁上抠出了深深一道痕迹,眼泪从左眼角淌出,顺着鼻侧滑落,形成一道绵延的痕,我和他之间,明明只有一道门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天涯海角,千山万水,但我知道,挡在我面前的不止这些,纵使他在天涯,在海角,总是千山万水阻隔,生性懦弱的我也会拼尽全力走到他面前,可挡在我面前的,是生与死,是跨不过的回忆。我的手指慢慢地收拢,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深陷,那痛楚却抵不过心里的万分之一。

      刘放莫名出现在医院,隔着老远就叫我名字,待想躲时已经来不及了,周瑞安笔直地朝我走过来,他的眸子那么深,声音也有些低沉,他说于微,真的是你。然后哽咽,什么都说不了。

      我低着头不说话,双腿渐渐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终于泣不成声。

      1999年,十七岁的我爱上大自己六岁的英语老师,自导自演了一出剧情,在他们即将结婚的新房里我颤抖着脱下衣服主动送上自己年轻的身体恳求周瑞安给我一份爱情,哪怕只有一秒钟的爱情,惨遭他的拒绝,却在下一秒被我叫到那里的师母撞见,她发疯般冲出门外,让汽车带倒拖走两三米成为永不苏醒的植物人。四年后的同一天穿着我的CHANEL烟灰色套装去机场接应景年的曾左于路上发生车祸,一辆小轿车贯穿了她的身体。医院的最后几秒,她捏着我的手臂,眼泪从她的眼里一滴一滴落到地毯上,她说于微所谓天意不过如此,不是我的,永远也不会属于我。

      周瑞安说这辈子我欠了小孜,我不能抛开她,下辈子我再来还你的债,于微,我不怪你,真的不怪,这就是天意。幸福是很奢侈的东西,奢侈到需要用很深的痛苦和寒冷才能体会。

      周瑞安,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能不能再叫一声我的名字。

      小微,他说。

      这一天我醉倒在刘放怀里,祥林嫂般念叨起我的过去,笑嘻嘻地说我是外表单纯内心邪恶的黑寡妇。他碾掉烟头,灰色的眸子直瞅着我,别说了。

      为什么变成植物人死的那个不是我,我喃喃着摇头,我是个祸害,活着危害国家,我是害虫,为什么我还活得好好的,老天爷瞎眼了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刘放说你还爱他吗那个男人,你还爱吗,有多爱,象我爱你这样吗?

      我哈哈一笑,小P孩,你没被我的锅铲打怕吗还是被打傻了......啊,你干嘛!

      他猛地倾了上来,我忍不住倒抽口气,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觉得是梦,我拼了命反抗,两只手被他攥得紧紧的压在头顶上……我说不要这样,真的,请不要,嘶哑的嗓音近乎绝望,眼泪如同洪水,倾泻而出……浑浑噩噩的泪光迷蒙中,竟然觉得身上的这个男人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面目,他是谁,我又是谁,天旋地转中,有什么东西在离我慢慢远去。

      刘放在我头顶发出低哑的声音,他说,于微,我爱你,我那么爱你。

      东边微微泛起鱼肚白,大概有凌晨四点多了吧,我半闭着眼睛,咽下差点逸出喉间的哭声。我不敢动,心脏仿佛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缺口,好像只要一动,鲜血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刘放坐在床边,手指间夹着一根烟,烟雾袅袅扩散,在他的头顶上蔓延环绕,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语气像轻轻吐出去的烟雾,慢慢地弥散开来:“刘孜是我姐,自从学校见到你,我就在想,于微,你怎么还活着......

      刘孜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我爱她,从她还没有成为我姐姐前就爱上了她。小学五年级那年我受了伤大出血有个女生毫不犹豫地撂起袖子给我献血,别人都怕痛躲开,只有她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临走前问了她的名字,当时她已经走远,只隐约听到什么孜,我特地问校长要全校学生的花名册凭着一线希望在找,想着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反正记住了她手臂上那小块暗灰色胎记,虽然找起来困难。但在一堆名单中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名字,刘孜,她已经是初三学生,成绩优秀是学校的保送对象。我努力读书,沿着她的步子走,默默关注她,想着升高中了就到她上大学的地方跟她告白,没能等到那天她就搬进了我家,刘孜竟是我口口声声骂着狐狸精的女儿,是我爸爸的亲生骨肉,重要的是,她有了一个深爱的男友。

      后来我想,只要守在她身边,那也是好的,可就在结婚前夕她突发车祸永永远远成为一个植物人,百般打听,我知道罪魁祸首是你,我不能原谅,无法原谅,她是我爱的人,你竟然把她变成那样,所以,我要报复,你应该猜到了,你口中的阿左,是我雇人制造的意外,我想杀的人原本是你,只有你......

      你来我们学校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于微,凭什么你就活得好好的,我不服,不能原谅,于是我导演一场抢劫戏接近你,我要看看你多能装,看你怎么在罪恶里过日子,每个夜晚我翻进阳台手上都拿着一把刀,我想不如刺死你,可见你说梦话见你哭见你睡几个小时还要靠安眠药入眠我却下不了手,我旁敲侧击地问起你的从前但你绝口不提,我暗想你这女人可真能装,下次,下次我一定要杀死你,杀了你......

      你遇到的大大小小意外全是我制造的,包括九月二十九日那柄西洋剑,我没想过救你真的没想过,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虽然傻站在原地,手臂却是下意识张开护住了我,让我想起了遭抢劫那晚你也是挡在别人前面,我一下子就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那晚我其实没醉,不过在使劲折磨你,看着你不厌其烦地照顾我,傻傻地盯着我看,我就想,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我不早一点遇见你。

      我跟着你去墓地去医院,你难受我也难受,我就想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做个了结,我也不管谁了,管不了谁了。

      于微,我知道你醒着,天快亮了,你也该有个选择了,你可以为曾左报仇,也可以去周瑞安身边我会去说服他,于微,一晚过去,昨晚如果我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吧。” 他的声音一如平常,无丝毫起伏。

      刘放穿戴好衣服,静静矗立在床边,最后轻轻吻了我颤着的眼睛,而我的喉咙像勒了根细而坚韧的丝带,紧得发不出一丝声响,

      许久之后,我捂着嘴巴,指缝间终于漏出破碎的哭泣声,眼泪流出来。狰狞如小蟹,在脸边,手指尖,张牙舞爪地爬开去,裸露着的手臂上那块暗灰色胎记仿佛在这天光里完全隐去。

      我仿佛跌进了时空的深渊,看见那一年春季,校园里开得正盛的樱花,仿佛淡淡的红云萦绕,看见眉目俊秀,目光清澈的少年,他隔着遥远的距离问我,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跑到樱花树下,双手在嘴边围拢成喇叭状:“我的名字只有两个字,你去找啊。”

      亮眼的朝阳映在他的脸庞上,形成了一道浅浅的暗影,少年站在原地,浅浅一笑,双眼黑亮如同暗夜中的闪闪星光。

      樱花烂漫几多时?柳绿桃红两未知,他站在那里,仿似镶嵌着的一幅画,而我就是看画人。

      终是一错身,一生错。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谁错失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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