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眸忘川(东邦扬瑞）》忘想

8、八

　　噩梦！
　　我惊醒。
　　“令扬……”我哭泣，低吟，声音沙哑。
　　“小少爷没事。”
　　我眯起眼，终于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是冷拓。“这里是展家？是你救我们回来的？”
　　他冷哼一声，代做回答。
　　“我可以……看看令扬吗？只要远远的偷偷瞧上一眼就好。”我眼中满是乞求。
　　他盯了我一会，终于开口，“跟我来。”
　　还是那座老宅，红墙琉璃瓦，庭院深深，花团锦簇。
　　物是，人却非。
　　“小少爷就在里面。”冷拓带我来到一间房前，停下脚步。
　　“谢谢……”
　　我上前，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
　　令扬在床上躺着，双眸紧闭，脸色苍白。
　　他的小筠筠趴在床边，梦中喃喃呓语着他的名字。
　　他还活着。
　　我捂住胸口，痴笑。
　　真好，你还活着，真好……
　　“小少爷伤得很重，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身上经脉已断……”
　　冷拓的话字字似锥锥心，我听得头里“嗡”的一声，几乎站立不稳。
　　“不进去看？”
　　“不了。”我还有何面目见他？
　　踉踉跄跄退到回廊边，我倚着栏杆看莲花池发呆。
　　事已至此，即使前方是万劫不复，我也要撑着走完他。
　　思及此，我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冷拓。“令扬我已见过，你可以动手了。”
　　他怔了一下，似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你知道我要杀你？”
　　我轻笑一声，解下那条蓝宝石链子，翻过手去，任链子跌落水中，一点涟漪，再无声响。
　　“在你们眼中，我之于令扬，是毒药，恨没有早早除之而后快。”
　　“果然是朵七窍玲珑解语花。”
　　我不再言语，只闭上了眼等死。
　　“慢着！”
　　我吃惊，睁开眼，看见小筠筠，那个绝代风华的女子，如今疲惫憔悴，哀伤冷清。
　　“我来吧，我还有话想跟他说。”她孤傲地立在那，冷拓望她一眼，默默走开。
　　我静静看她。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输个一个男人。”她淡淡开口，我有些惘然。
　　“不算输。”
　　“怎不算输？为了你，他连命也不要。醒来以后，念的是你的名，即使站立不稳，跌撞着去寻的是你的人。”人在，心不在，她的悲哀。
　　“纵曾山盟海誓，纵曾耳厮鬓磨，曾经的朝朝暮暮，抵不过时间的河。他终会淡忘我，留在他身边的人，是你。”有心，人将亡，我的宿命。
　　她目光闪烁，半晌，招来小婢，“这杯薄酒，当是我与你饯行。”
　　酒水幽蓝，泛着冷冽的光。
　　我端起，送至唇边。
　　令扬呵，容我先行。
　　“不准喝！”
　　令扬……
　　我颤抖，泪又落下。
　　我以为我甘心了，原来却还是贪恋眼前这翩翩公子。
　　“不准喝，小瑞瑞。”他神情焦急，直奔我而来。
　　“令扬！”她拉住他，被他挥开。
　　“小筠筠，你竟然这样做，小扬扬对你很失望。”他不看她，只是奔过来拉我的手。
　　“这是外公的意思。”她恨恨看我，牙都咬碎。
　　他愣住，不知所措。
　　我叹息，这残局，不舍亦要收场。
　　捧起他手掌，吻他指尖，极尽温柔。
　　“令扬，小瑞儿今生能遇着你，已然足够。忘了小瑞儿，好好地活。”
　　你的世界，不该有我。我恨自己，成为伤害你的帮凶。
　　他忽地笑了，百转柔肠，伸手抚摩我的发，“蓝眸忘川，吾溺于其中，忘尽尘世喧嚣虚假，忘尽官场名利荣华，忘尽生死时光，独记你于心。”
　　我随他笑。
　　足以。
　　“外公这一杯，若一定要有人喝，小扬扬替小瑞瑞喝。”
　　我来不及反应，他已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不——”我悲鸣，抱住他倒下的身子。
　　“令扬！”她惊慌失叫，“令扬，你撑着，我，我去找外公拿解药。”
　　我抱着他，肝肠寸断。
　　“小瑞瑞……小扬扬想去……想去小扬扬和小瑞瑞结发的湖边……”
　　“恩……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
　　“小瑞瑞……外公想你死，他给的……毒，是不会有解药的……”
　　不会有解药？不，这不是真的！
　　“小瑞瑞……小瑞瑞，小扬扬想去……想去……”
　　“好，我们去。”
　　不论上天下地，我都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