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七里菊

6、第 6 章

　　房间里顿时回归寂静，然而居可琴却仿佛对自己老婆孩子的离开压根没注意也不关心，只是一昧盯着夏许雨的脸。从头发到眉毛，再到眼睛鼻子和嘴唇，他的视线仿佛有存在感一般从夏许雨脸上缓缓滑过，像是一个雕塑爱好者冰凉地指尖正一点点触摸自己心爱的雕像。
　　……我的妈呀，这居可琴该不会喜欢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吧？夏许雨惊恐地想，他知道里面换人了，还不知要怎么折磨她呢……
　　“那，那个……”夏许雨决定出声打断这令人坐立不安的沉默。
　　“抱……实在抱歉……我……”居可琴慌张地低下头，仿佛自己刚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被抓包一样，紧张得连声音都带了颤抖。
　　他的反应，似乎夏许雨下一秒就会跳起来拿鞭子狠狠抽他似的。看他这样，夏许雨又不忍心了，柔声说：“我没怪你，你爱看多久看多久。”
　　话一出口，夏许雨就很想撞墙：怎么说得跟自己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似的？就算这身体皮囊还不错，自恋也要有个程度。不过居可琴倒是没在意这点，而是猛地再次抬头。他的深如潭水的眼里一瞬间充满了惊讶和欣喜，明亮宛若星辰。不过这一次，他倒是很快恢复了镇定，微微一笑道：“小姐还有哪不舒服么？伤口如何了？”
　　“不痛了，那个——”
　　“小姐直接唤我为居可琴便可。”
　　“——居可琴，我有好多问题要问你：我是谁？你们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说‘相救来迟’？”
　　面对着夏许雨连珠炮的发问，居可琴眼里闪过一丝温暖之意，脸转向一旁。这时夏许雨才发现谢雨轩已经回到了房内，看见夏许雨注意到她，她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请小姐移座饭堂，我们吃完再讲吧。”
　　听她这么一说，夏许雨才闻到饭堂传来的香气，并发现自己真是饿了。她下地的时候，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质地考究的丝质睡衣，滑滑软软的，不管怎么动都压挤不到伤口。
　　谢雨轩想上来扶，却听到一个声音叫道：“我们来就好，伯母去盛饭吧。”
　　谢雨轩于是转身走回饭堂，而从门那边跑进来的，竟然是江小溪和居铃。夏许雨惊讶地瞪大眼睛，两个小姑娘却只是面带笑容地看着她。仔细想想，居可琴，居忆雪，居铃，再明显不过了。
　　江小溪和居铃跑过来，一左一右扶住夏许雨。居铃笑道：“爸爸，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早告诉你夏姐姐人变得可好了。当然，她以前也很好，不过现在特别特别好。”
　　居可琴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跟在夏许雨身后来到饭堂。

　　饭堂并不大，家具却很精致。夏许雨是不懂什么鉴赏啦，但看那光滑的平面，复杂的雕刻，也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整个房间除了一面圆桌，六把椅子，墙角还摆着一盆兰花。不过最奇怪的，还是那盆兰花旁边，竟然摆着一个香炉，上面插着三根烧见底的香蒂，还摆着两个牌位。
　　……在这种东西旁边吃饭，没问题么？
　　不过除了夏许雨，其他人似乎并不觉得什么，所以夏许雨也毫无疑问地坐了下来，反正她也不是迷信的人。
　　落座后，居铃和江小溪坐在夏许雨两边不停地给她夹菜。这顿饭明显是为夏许雨做的：都是滋补的东西，却又不太油腻。之前的判断果然是对的，谢雨轩果然是个贤妻良母。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居可琴提议再回刚刚的房间坐着边喝茶边说。
　　谢雨轩自然留下收拾残局，居铃和居忆雪也流下来帮她。江小溪则是跟着夏许雨和居可琴回到刚刚的房间，坐在茶桌旁边。
　　谢雨轩很快泡好了茶端上来，走时还不忘把门关上。
　　居可琴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小姐请问吧。”
　　“呃……”这么一说，夏许雨脑袋里立刻浮现出超多道问题，多的她都不知道哪个先来了。想了想，决定先从最简单的开始。
　　“我原来叫什么？”
　　“夏若叶。”
　　“我父母是谁？”
　　“小姐的父亲名为东方远，母亲为夏雪遥。”
　　“为什么我跟母姓？”
　　“因为东方家族为有名的武林白道世家，以用刀剑著称，出了许多侠士精英。但夏雪遥却是有名的用毒、暗器高手，做事杀人不计后果也不管善恶，因为爱穿红衣服，江湖人称‘红衣鸩妖’。作为东方家的三子，东方远原本是定下和花家联姻，却忽然与夏雪遥私奔。东方家前家主一怒之下将东方远剔除族谱，东方远自己也对这个家族充满不屑，所以便要自己的女儿随母姓。”
　　“噢……”夏许雨点点头，这种事似乎挺常见的，没想到她父亲还是个真爱至上的浪漫主义者。
　　“那他们人呢？”
　　居可琴仿佛早猜到夏许雨会问到这个问题，表情忽然变得很痛苦。他闭了闭眼睛，仿佛在抑制巨大的悲伤。看到他这样，夏许雨就猜到答案了。
　　“少爷在小姐六岁时得病身亡，夫人在小姐十岁时也……”
　　“噢……”夏许雨应了一声，心想再怎样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你未免也太怀旧。不过看居可琴一副光回忆一下就要崩溃的样子，她连忙转移话题道：“那你又和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是远少爷的书童，从小便陪在少爷身边。少爷被逐出家族后，我便也与东方家断绝了来往。”
　　……够忠心的。
　　“还有，为什么你一开始要说‘相救来迟’？我又不是被人胁迫——”
　　“诶，不是吗？”居可琴很惊讶的样子，“我看到他们中有那个难缠的陆小凤，还有花家七童和万梅山庄的西门庄主……花家也是江南武林会的，而夏雪遥是武林会的公敌……而且小姐和他们私下里也有些……”
　　也有些什么？夏许雨狐疑地盯着吞吞吐吐的居可琴，然后恍然大悟：自己的母亲既然外号叫“红衣鸩妖”，鸩是最毒的毒药名字，而且还到达“公敌”的地步，可见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不然父亲也不会被扫地出门了。自己身上又带着那种碰一下就晕倒的超强麻药，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回想一下陆小凤他们的谈话，肯定是自己又跑去干了什么坏事，还被人捅了一刀，居可琴肯定认为陆小凤抓她是为了逼口供。虽然夏许雨对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人神共愤被人长剑传胸过感到有些好奇，但看居可琴这样多半是不清楚。就算清楚，他的叙述也肯定不够客观。毕竟他还没有完全接受夏若叶的身体里已经装的是夏许雨的灵魂这件事。
　　以后有机会问陆小凤吧，他肯定不会说谎。
　　想清楚这些，夏许雨瞪大了眼睛，认真地问道：“最后一个问题：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居可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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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摘星后悔得想把自己脑袋当星星摘下来。他虽不是个喜欢打架的人，此时也很想找个人大战三百回合。
　　若不是他偷懒，就不会从外面聘侍女；若不是他对自己太有自信，就不会明显看出那两个侍女有些不对劲，却还是任由她们帮自己背照顾人这个包袱；若不是自己挂心远在江南一件和他根本没有关系的案子，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惹烦，离开夏若叶身边……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值得骑着脚力最快的马，向江南奔去。
　　虽然知道见了面他根本无法面对陆小凤，而事后这件事又肯定会成为笑柄，他还是要去。
　　因为他们是朋友。
　　司空摘星发誓，上天入地他也要把夏若叶找出来，并把那两个小丫头大卸八块。
　　不过等他到达江南时，发现这两条誓言都行不通了。
　　有人飞鸽传书给陆小凤，说夏若叶过两日便到达江南，信件的署名中含有江小溪和居铃这两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