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七里菊

10、第 10 章

　　继续往前瞎走，这次是夏许雨打破了沉默：“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相信我？”
　　“嗯？”花满楼用一个温和的上挑音表达疑问。
　　“就是说——你看，我根本不能说是失忆了，而是从里面换了一个人。这种事若不是亲身经历，我自己都不信，你们为什么会信？”
　　花满楼点头道：“嗯，这种事若不是亲身经历，谁都不会信的。”
　　“那……”
　　“但是我们已经亲身经历过了啊。”他笑得很开心，“我们已经知道你不是原来的夏若叶了，想不信也不行。”
　　“唔……”夏许雨摸摸脑袋，叹道，“这夏若叶的性格到底是和我有多不像？我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很大众的那种性格来着……”
　　花满楼微微摇首，说道：“老实说，你们二人的性格还是蛮像的。只是有一些事，夏若叶一辈子也不会做。”
　　夏许雨好奇地瞪大眼睛：“什么事？”
　　花满楼张嘴刚想说，忽然换成一副严肃的表情，眉头紧锁。夏许雨吓了一跳，正四处寻找危险源，就看见眼前明晃晃一把宝剑直刺过来！
　　剑是上好的剑，在太阳下反射刺眼的光芒，持剑者也是好剑手，剑锋微动，在空气中摩挲出细小的嗡嗡声。
　　夏许雨完全吓傻。
　　花满楼一手拉过夏许雨肩膀，另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就夹住了，仿佛小儿科那么简单，无论对方怎么推怎么拉，剑锋就是不动一毫。

　　夏许雨腿没有软，甚至身体都没有颤抖——只是心脏跳得厉害，自己都能听见。扑通扑通的仿佛敲鼓，连带着伤口隐隐作痛。
　　花满楼握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仿佛在安慰一般。夏许雨深呼吸了一口——发现自己喘气声都发颤——然后开始打量来人。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漆黑的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虽然作为一个少年而言他还没长开，但已能初见英挺冷峻的雏形……
　　“你这是什么妖术？”少年开口，带着还未开始变声的稚嫩。
　　“不要打不过人家，就说是妖术。”没等花满楼说话，夏许雨就插嘴道，“还有你今天吃错药了？大白天拿把刀乱捅人……”
　　少年瞥了夏许雨一眼，神色全是不屑：“这是玄铁宝剑。”言下之意是：乡巴佬，闭嘴吧。
　　夏许雨也不恼，做出一副淡漠的样子道：“不管是刀是剑，材料是什么，反正它的作用都是切东西——”
　　花满楼扑哧一声笑了，少年恼怒地瞪了两人一眼，用力拉扯手中的宝剑。看来他很宝贝这剑，怎样都不肯放开。出乎他意料的是，花满楼却松了手，惯性作用少年向后踉跄了两步。夏许雨连忙抬头看天，以免自己笑出来。
　　少年插剑回鞘，皱起眉头，语气不善地问道：“你们是谁？”
　　夏许雨和花满楼好脾气地一个说“我是夏许雨”，一个说“我是花满楼”，简直像被叫起来答题的小学生一样乖。
　　少年瞪大眼睛：“你就是花满楼？那个瞎子？”
　　“喂，很失礼诶。”夏许雨叫道。
　　“无妨。”花满楼仍然如沐春风地微笑着，“不错，我就是花满楼，那个瞎子。”
　　少年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阵，才挺起胸膛，说道：“我是东方羽铭。”
　　“噢——”夏许雨拖长了嗓音，在少年得意洋洋的注视下憋出下半句，
　　“没听过。”
　　花满楼再次失笑。
　　少年因为气愤，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怒道：“你连我‘蝴蝶剑’东方羽铭的名号都没听过，就敢来江南？”
　　夏许雨用一根手指点点下巴，道：“‘蝴蝶剑’？很好听的名字嘛——你一定想了好久。”
　　东方羽铭气得要跳起来了，叫道：“不是我自己想的，是别人封的！”他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夏许雨早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顿时知道自己被耍了——没有人会傻到认为这外号是他自己取的，夏许雨明显是在逗他。
　　东方羽铭又用他那宝剑指向夏许雨，说道：“用言语伤人算什么好汉？有种和我一对一决斗！”
　　夏许雨叹口气，说道：“第一，我本来就不是好汉，我是个姑娘；第二，我也不会耍剑。不仅剑不会耍，刀、鞭、棍都不会，跑也跑不快，跳也跳不高……噢对了，我会擦桌子洗碗，难道你要比这个？”
　　东方羽铭一看就是大少爷出身，估计这辈子没人跟他这么说话过，现在早已气得几乎吐血。刚要说什么，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妇人的叫声。
　　“铭儿，铭儿？”
　　听到这个声音，东方羽铭只匆匆瞥了夏许雨和花满楼一眼（颇有种“等着瞧”的意味），就用轻功轻蹿两下跑了。

　　待到东方羽铭的身影消失后，花满楼才松开夏许雨的肩膀，后者连忙拍着自己胸口，不停念叨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花满楼微微一笑道：“我倒是觉得夏姑娘很镇定么。”
　　夏许雨道：“那是因为我反应慢，其实我现在很想尖叫来着。”
　　花满楼抬起手做出捂耳朵的样子（其实没真捂上）说道：“请叫吧。”
　　夏许雨作势深吸一口气——花满楼吓了一跳——然后呼出来，两人哈哈大笑。

　　这么一打岔，也忘了刚刚在聊什么。夏许雨和花满楼便又随口说了些无聊的琐事，然后便有个仆人过来，说老爷听说两人已来，摆设茶宴要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说得跟他们一直住在这里，只是出去长途旅行了似的。
　　不过两人还是跟着去了。茶宴设在偏厅。虽说是偏厅，也气派得足以开人民代表大会了。事实上，里面人多的的确像在开会。
　　听居可琴说，东方远那一辈总共有两男两女，东方远是老三。老大是东方令，就是这次要继任家主的，他有两儿一女；老二东方颜，嫁给人称“剑游侠”的林一游，有一儿一女；老四东方文月，貌似死了老公，只有一个儿子。
　　现在这九个人就算没都到其也已来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端茶倒水的佣人，能不热闹么。
　　看这阵势，夏许雨险些落荒而逃。还好人群中竟然跑出了江小溪。
　　“小姐，房间还合您心意不？”她拉住夏许雨的手，飞快地问道。
　　“嗯，很不错——我们坐哪？”夏许雨微笑道，并在江小溪慌张找位子的时候小声加了一句，“只是床角太硬了……”不出意外听见花满楼匆忙忍住的一丝笑声。

　　两人走过去时，茶桌上仍热闹万分。向东方家这样的大家族，成年出嫁的子女们自然都在外面有别府。听居可琴说，平时住在东方府的只有东方令和他未出嫁的女儿东方晴，还有东方文月和她的儿子东方——羽铭。
　　不用怀疑，就是那个臭屁小鬼。
　　夏许雨早在见到他时就多半猜到了他的身份，又在听到他自报名号时再次确认。毕竟居可琴本着知己知彼的想法在来时的路上把东方家这些年他所知道的所有情况都汇报了一番。只是夏许雨没表现出任何惊讶，甚至还故意报出“夏许雨”的名号。居可琴和江小溪都说夏若叶是个独断独行的人，夏许雨觉得如果是她，一定也会这么做。
　　……不过如果是夏若叶，说不定一排飞针就扔过去了，谁让东方羽铭已经超过她的狩猎年龄了呢。（怎么听上去那么像恋童癖的变态……）
　　夏许雨和花满楼在人群旁边一处相对不显眼的地方坐下，只是刚坐下，就有人认出了花满楼。
　　“七哥哥，好久不见！”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漂亮女孩跑过来，兴奋地招呼道。
　　花满楼露出快乐的笑容，很明显他对能见到故人感到很开心，因为他整个人都仿佛正在发光。他说：“晴儿，好久不见。伯父伯母还好么？”
　　原来她就是东方晴。夏许雨看过去，发现她长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眉宇间神色飞扬的。事实上夏许雨发现东方家的人大都是丹凤眼，看来夏若叶的眼睛遗传自母亲。
　　“好不好的，还那样呗。”东方晴说道，“七哥哥，这是谁？难道是我七嫂嫂？”
　　夏许雨脸一红，却总觉得解释有越描越黑的嫌疑。花满楼微微一笑，说道：“这是晴儿的表妹，东方若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