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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雅阁叙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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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时,却有一名黑衣大汉自那栈道处缓缓行了过来。他看见路上三人的尸首,不由怔了一怔,又抬首望向曲非烟,先是面露警戒之色,旋即抱拳笑道:“原来是曲姑娘。”曲非烟只略一思索,便想起这大汉是当日随在鲍大楚身边的一名朱雀堂会众,躬身还了一礼,微一迟疑,指了指杨廷廉,道:“这位大哥,我有要事要上崖,不知可否帮我将他移到安全的地方,让他不致被山间野兽所伤。”她助杨廷廉至此,已算是仁至义尽,若他再有什么万一,却也是无法可想的了。
曲非烟在日月神教中虽然并无职司,但这教众看在曲洋份上也是不会拂了她的意思,当下一口答应了下来,又放了响箭命人带她上崖。曲非烟随着那引路的教众沿石级而上,一路足足经过了十余道岗哨,又穿过了几道崭新的铁门,方才行至了山腰之处,原先的那株用于登崖的藤蔓也已被人拦腰砍断,地上放着一只极大的竹萝,那带路会众请她入萝坐好,从怀中取出竹哨吹了一声,山上才有人用绞盘把那竹萝慢慢拉了起来。这上崖的一序过程虽是麻烦了些,比起原先却是严密了不知多少。过得一盏茶时分,那绞盘才嘎地一声停了下来。曲非烟方迈出竹萝便一眼看见了侯在崖边的鲍大楚,不由微微一怔,躬身道:“非烟如何当得鲍长老亲自来接?”鲍大楚道:“教主有命,若你回黑木崖便让我直接带你去见他。”曲非烟哦了一声,笑道:“那便麻烦鲍长老了。”鲍大楚见曲非烟如此不卑不亢,也不禁对她高看了几分。那“三尸脑神丹”极其珍贵,东方不败却毫不犹豫地给她服了三颗,也似乎对她颇为重视。心思一转之下,面上神色竟是温和了些许,低声笑道:“教主给了你三年时间,为何不到一年便回来了?”竟仿佛是一名和蔼的长者在向晚辈闲话家常一般。曲非烟微一迟疑,伸手将额发撩了起来,鲍大楚咦了一声,心中暗道:“莫非是教主给她的三尸脑神丹有甚问题么?若当真如此,倒是不益与她太过亲近了。”思及此处,面色已倏地沉了下去。曲非烟见他变脸如此之快,心中不禁微生鄙夷之意,面上却是丝毫不露。鲍大楚引曲非烟自偏殿穿入,在一座雅阁前停下了脚步,抱拳恭声道:“属下参见教主。”半晌阁内却仍是悄然无声,鲍大楚暗暗叹了口气,却依然低眉敛目,面上神色恭顺之极。过了足有一盏茶时分,东方不败的声音才自阁中懒懒传来:“本座记得曾交代过你不要随意来打搅罢?究竟有何要事?”鲍大楚听出他话中的不满之意,只觉背后生汗,连忙道:“教主曾交代过,若曲非烟来黑木崖便带她前来拜见,属下不敢有违。”东方不败啊了一声,笑道:“我倒是忘了……曲姑娘,进来罢。”
曲非烟方抬手将雅阁的门推了开来,扑面便传来了一阵淡淡的檀香,东方不败正立在桌边,盯着墙上的一副仕女图怔怔出神,曲非烟皱眉瞥了那仕女图一眼,微微躬身向东方不败施了一礼,东方不败点了点头,忽地咦了一声,抬手拢开了她的额发,皱眉道:“如何会现在便发作了?”曲非烟淡淡道:“我又如何知晓?”东方不败怔了一怔,面上却并无怒意,伸手按上了曲非烟腕脉,沉吟片刻,皱眉道:“倒是我疏忽了,你身子太弱,本是经不起这般烈的药性的。”负手在室内转了几圈,面上大有踌躇之色,缓声道:“如今要保住你的性命也是容易,不过恐怕你会留下个头痛的后遗症,额上的这三枚印记也是无法去掉的了……是我欠了思虑。”自怀中取出一只玉瓶递到她手中,道:“服下三粒,便能解毒了。”曲非烟见他神色诚挚之极,心中不由一动,攥住了手中玉瓶,低声道:“你似乎有些变了。”她与东方不败虽并无什么交情,但看着他面上的寂寥茫然之色,这句话竟是不由自主地冲出了口来。
东方不败默然片刻,笑道:“这年许间我坐在这个位置之上,许多事情倒也看得淡了。有些东西虽然得到了,却未必是好的。”曲非烟嗯了一声,复又垂首不语,她对东方不败其人或者《笑傲江湖》的剧情虽然全不了解,却也从前世的道听途说之中听闻了他的隐秘,毕竟他那悲哀的一生在那个时代的人们眼中看来就像个笑话——对于东方不败,她多多少少还是同情的,但却终究还是无力也无心去改变什么。东方不败注视着她,忽然展颜一笑,道:“我总觉得……你似乎知道许多事情。”曲非烟心中微震,神色却丝毫不动,淡淡道:“教主多心了。”东方不败微微一笑,轻轻伸手抚上了她的顶心要穴,道:“你可知道我覆手之间便可杀了你?”
便在此时,阁门“啪”地一响,竟赫地被人撞了开来。一名女子直冲而入,娇笑道:“夫君,你果然在此——”东方不败倏地转身,冷冷道:“贞儿,我记得我曾说过任何人都不得擅入此处。”那女子轻笑一声,竟是和身贴了过来,柔声道:“夫君,你已许久未去找过贞儿了……”东方不败微微眯起了眼,缓缓道:“贞儿,我本是……不想杀你的。”他话音方落,那女子已惨呼了一声,如一团烂泥般软软跌了下去,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曲非烟识得这女子是东方不败曾经极其宠爱的姬妾,未料到今日只是偶犯忌讳便被他杀死。思忖间东方不败已转回了身来,笑道:“你就不怕和她一般?”曲非烟微一蹙眉,虽觉得东方不败比起一年前更加喜怒难测,更摸不清他此举之意,心中却出奇地全无半分畏惧,淡淡道:“教主似乎忘记了,非烟已算是死过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