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空》拘空

10、第四章 殇

　　“那鲁……”细碎的女声在那鲁的背后炸开。那鲁有些仓皇的转身，却习惯性的在转身的同时，变得面无表情，如寻常时候一样，看不出分毫的不妥。他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子，那通红的双眼，略显得苍白的面容，无声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她这些日子又躲在角落哭了多少次，念了多少次，怨了多少次……

　　说不清心头缠绕的那股怪异复杂的情绪，强迫的让自己的心放的清明，静静的盯着她，等她开口。

　　“那鲁，我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女孩子笑得落寞却张扬，那是那个女孩子身上独特拥有的矛盾表情，那鲁想，也许这种矛盾正是独独属于皆神的矛盾吧，比如她总是悲伤却浅浅笑着看着某人，比如她总是一边生气却眼角含笑的和某个人撒娇，再比如现在明明那么落寞凄然，却仍旧能笑得如此张扬……

　　“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那鲁淡淡的开口，然后微微的愣了个神，稍稍的撇过了一点头，“我一直都知道的……”声音到最后竟是涩的几乎变了声。

　　皆神镜渊看了一眼那鲁，那一眼是惊讶，是不解，也有淡淡的思念和迷恋……可被看着的主儿却对这眼神有一丝丝的烦躁，一丝丝的困顿，但更多的竟然是心痛——纠结的痛。他自然明白，她眼里的思念和迷恋是对那个人的，那个这世界上他唯一的至亲，他唯一的血缘兄弟。

　　身体两侧的手攒了又松，松了又紧，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眼前的事情，长这么大，还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不知所措，于是硬着嗓子，“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呐……我给你唱首歌吧……”那鲁敏感的发现，那女孩子的眼神瞬间就恢复了清明，仿佛刚刚的迷恋和思念只是自己的幻觉。他略微的抬了下手，却在刚刚抬起的时候又若无其事的放了下来，只是他知道他心里那淡淡的味道叫做失落，只为了那女孩子移开的，本就不属于他的那目光。

　　“我给你唱歌，好不好？”皆神看那鲁晃神了，就又开口问了一句，那语气明显带着仓皇和……紧张。

　　那鲁看了又看，还是不明白眼前女孩子今天的作为究竟为了哪般，却仍旧不舍得看那本已经通红的眼变得雾气蒙蒙，心里的烦躁再一次升起，于是微皱着眉头，胡乱的点了点头，“明天吧，我今天要和师傅谈些事情。”

　　“就现在，现在不可以吗？”清细的声调，甚至还有些着急的拉住了那鲁的衣袖。却被一把拉了下来，“我不是尤金！”那并不是喊，但是皆神镜渊却听懂了，明白了，那是那鲁对自己的控诉，在提醒自己一个残忍的事实，尤金已经死了，站在眼前的，就算面容再相似，却再不会像那个记忆中的少年一般，迎着阳光淡淡的微笑。她还记得，自己总喜欢看那样的他，看他盈满阳光温柔的黑眸，看他那眼底小小的，镶嵌着阳光金边的自己……

　　早已经流干了的泪又一次染上了女孩的睫毛，晕染了微红的眼底，却倔强的不允许掉落，只是不住的不住的涌出，险险的停在眼眶之上，似乎只要一个轻轻的颤动，就会坠落……

　　那鲁的心又乱了，看着这样的女孩子，那些冰冷的话却再说不出一句，无言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的妥协，然后转身，找了把椅子，沉默的坐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看着皆神，似乎正在等名角上场的客官。

　　皆神笑了，眼底盈满的泪就那么滚了出来，却瞬间掉到地上，除了点点湿迹，再找不到一点点存在的痕迹。皆神吸了吸鼻子，笑得分外灿烂，原地一个扭身，整整转了三百六十度，而当她再转身过来，哪里还有半点皆神的影子，只留了个眼角含媚，浅笑低唱的少女，没了刚刚才露了一点点的凌乱，只剩下一身的清静，看在那鲁的眼里，却是化作了浓浓的凄凉……

　　“别把我当作无意栽下的野姜花/任香味在你身体里它恣意的散化/别把我当作是你擦肩的水中花/瞬间的美丽你要珍惜啊/谁开的满山枝呀 谁开在艳阳底下/谁开了却没有人懂得欣赏它/谁开了……”朱唇轻启，唱的是熟悉的旋律，那鲁自然知道，那是他们都还是孩子时，她就时常唱给他和尤金听的那一首。可她却从来唱的自在而带着一丝丝淡淡的甜蜜，而这一次……却是浓浓的悲戚，声声的绝望。

　　依旧不变的展袖，提肩，扭身，再轻轻背对着自己蹲下，轻轻后仰，再后仰。总记得，小时候，每当皆神做到这里，尤金总会喝彩鼓掌，就算没有其他人，他也会笑的温柔，带着他特有的温文，一瞬不变的看着她的一抬手一投足，无论多少遍，他都一如既往的专注。而她，每当看到他的眼神，就会提起嘴角，笑的异常的张扬和满足。而今天……

　　没有了往常的掌声和专注目光，那后仰着的女孩子却仍旧笑着，笑得一脸的泪花，一身的怆然。然后起身，却没有像往常那般再转过身来索要掌声和拥抱，只是静默的站着，然后轻轻的开口，“谢谢你，那鲁……”

　　还不等那鲁反应，她便已经快步跑出了屋子，那鲁猛的站起身，却追不出去一步，只看着那瘦弱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