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心》司晨ESC

3、坠落2

　　一路上沈奕争分夺秒地查看资料。要跳楼的是个女生，叫做江鸢，是指标生进的一中，成绩在一中里也就是中下水平。本身没什么突出的，长相也就是可爱一点，行为很中规中矩，不是住宿生，基本可排除早恋和校园欺凌。
　　到了学校附近，前排的队员请示要不要关掉警笛。沈奕揉着眉心想了想，摇摇头。开着可以让人群快速分开，这种时候一分一秒都是命，谁也不知道下一刻那学生会干什么。消防队员应该还在赶来的路上，市一中离警局近些，警车先赶到是正常的。警笛还能给学生造成心理恐慌，半大孩子听到警察来了肯定会有惊讶，然后开始犹豫。哪怕不犹豫，惊讶的那一瞬间也能挣到一线生机。

　　“警察，警察来了！”围在教学楼下方的人群爆发出呼喊，黑压压的一片开始有些松动。拿着喇叭的教导主任见状立刻把喇叭递给旁边一位老师，自己跑上去迎接警车。“警察同志，您说这可怎么办呀，”教导主任愁眉苦脸，秃了的脑门上全是汗珠，“您说说，咱们学校可是市里最好的高中啊，除了这种事……咱们校风良好校纪严明，可这……”他前言不搭后语地，一边跑一边跟沈奕解释。沈奕瞥他一眼，点点头。自己也是从这儿出来的学生，怎么会不知道。市一中是全市无数初三学子的向往，是历史悠久的名校，每一届都少不了考上清华北大的人才。

　　那为什么在这样的学校，还想要自杀？沈奕看向天台上的那个女孩子。她梳着马尾，离得太远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是沈奕下意识地觉察出了几分悲哀。队员已经分了两队，分别从教学楼楼梯口和办公楼楼梯口进入。这是沈奕的命令。办公楼和教学楼为了方便是有走廊联通的，办公楼有一座小楼梯，可以直接到教学楼顶的天台。当年很多烟瘾大的男老师就在这里聚众抽烟，被校长抓住后在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上挨个读检讨，学生在底下听得乐不可支。

　　她站在教学楼底下，估算着时间拿起喇叭，在看到那个拿着喇叭的老师时，她一怔：“是你？”女老师修长的手指握住喇叭递给她，点点头：“嗯，是我。”
　　一瞬间沈奕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但这感觉并不很好。她一点一点攥紧拳头，塑料喇叭筒身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女老师不经意地皱皱眉。为什么在这样的学校，还想要自杀？沈奕找到了答案。
　　因为面前这个人模狗样枉为人师的东西，不是个东西的东西。
　　“舍习，”她压低了声音，裹挟着无边的怒火和冰霜，以及暗潮汹涌的失望，“为什么在这样的学校，还会想着自杀？”
　　舍习退开一步，挂上了彬彬有礼的微笑，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苦涩：“警官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呢？现在孩子有些事情也不跟老师说，不像当年孩子们一有什么事情就先找语文老师倾诉，我这个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也很头疼啊。”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过能够在这里遇见老同学，也是令人感到些许安慰的，尤其是老同学现在貌似生活不错的样子。”沈奕眯起眼睛，扣住舍习骨节分明而又冰凉的手，拇指在腕骨凸起处危险地摩挲着：“舍习，现在要救人，我不和你废话。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谈。”
　　正在舍习思考着如何离开固执的警官小姐时，沈奕身上的步话机传来声音：“报告支队长！教学楼与天台的连接窗口处发现学生遗书！”“放物证袋，拿回去做笔迹鉴定！”“这里是办公楼楼顶，我们已接近天台门口，门锈蚀严重，请指示下一步行动！”“等等。听到我用喇叭说到第十个字，你们就小心点儿破门。”沈奕深吸一口气，拿起喇叭打开扩音：“江鸢同学！你好，请听我说！”她把“说”字咬得特别重，与此同时天台门被打开了，由于江鸢此时注意力全在呼喊的沈奕身上，铁门发出的金属摩擦声她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