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岁晏孰华

9、第九章

　　瑶华叹了口气说：“不瞒二位，我与思女还有一段尘缘未了，我想再见她一面，将有些话说清楚。”
　　华清与华凌看着瑶华提起思女时脸上忧愁的神色也知趣的不再追问她与思女的事。华清从袖中掏出一个人偶说：“恐怕要委屈瑶华大人附身于这小小的人偶了。”
　　瑶华像华清轻笑一下，摇了摇头后，便附在人偶身上。华清将人偶小心收回袖中，与华凌一起离开幻境，前往司幽国皇城。
　　守城人见二人归来，急忙为他们放下软梯，并激动的问道：“二位仙师是不是已经将那些作乱的精怪除掉了？”
　　华清向那人略带歉意的一笑后并未答话，他已知这些人的命运，都是因果循环，自己也无可奈何。可偏偏是自己给了他们希望，偏偏是自己让他们燃起了熄灭已久的求生之望，是自己做错了吗真的不该管这些事吗？
　　华清的喉间一阵猩甜传来，吐出了一口鲜血，失去了意识，手上也松了力气，从高空直直的坠下。
　　“师兄!”华凌大喊，然后纵身而下，他拼命的想抓住华清，可是总差那么一点，他声嘶力竭的大喊“师兄，你快醒醒，醒醒啊！”
　　“师兄！师兄！师兄！”
　　“华清!你给我醒过来啊！”
　　华清什么都听不到，他只觉得自己被这样的无能为力彻底打败了，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自己就是这样，对一切都是这样的无能为力，他恨透了这样的自己，明明什么都做不了，还要做出一副悲悯之态。
　　就在华清沉浸在这些负面情绪中无法自拔时，华凌奋力向下一扑抓住了他的腰带，华凌用力将他向怀中带去，将他护在怀里，用左手死死的搂住他，右手抓住软梯，堪堪吊在空中。
　　华凌将另一条软梯绑在华清身上，让守城士兵把他拉上去，自己随后也爬了上去。华凌抱起华清向两人的住所跑去，他低头看着华清脸上痛苦的神色，虽然不知道华清究竟是怎么了，心中还是隐隐的发疼。
　　到了住所后，华凌将华清放在床榻上，张公公请了御医来给华清诊治，老御医把了许久的脉，眉头紧锁，随后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许是小老儿医术不精，从脉象上看，这位仙师只是睡着了，身体未有异象。”
　　“他都吐血了，怎么可能没事。还有你见过哪个人突然就睡着了，怎么喊都喊不醒的？”华凌气的大吼道。
　　张公公见状连忙安抚道：“仙师莫气，这位御医已经是最好的御医了，若他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那……”
　　“不用再说了，你们出去吧。”
　　“那小仙师，老奴就先退下了。”说罢，张公公向御医使了个眼色，两人便退出去了。
　　华凌见二人出去了，拿出人偶，将瑶华请了出来。瑶华查看了华清的情况后对华凌说：“华清看起来确实像是睡着了，但是你说他之前吐了血，应当是心中郁结已久，进入了自己的梦境中出不来了，也就是梦魇。”
　　瑶华看了华凌一眼后，又说：“既然他现在醒不过来，我们来说说你的事吧，杳冥。”
　　“我知道你认得我，我对司幽国和山神庙有莫名的熟悉感，但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不瞒你说，自我重生以后，很多记忆都有缺失，尤其是关于元青的。”
　　“你当年的事我也有所耳闻，至于你如何重生，我不太清楚，你的记忆缺失应当与你重生有关，也可能是你不愿记起，毕竟你们二人当年的事……罢了，先不说那些，我先问你，华清知道他是元青吗？”
　　华凌摇了摇头说：“他不是元青吧，他们两个简直是天差地别。何况就算是转世，那他们其实也不是一个人了，也不可能会有上一世的记忆吧。”
　　“那就奇怪了，我在刚与你们相见时曾说过他是故人，他还说我认错了人，我跟你也是一样的想法。可是我刚刚探他的灵脉，发现他郁结已久，不是一般的久，至少是几百年。所以我怀疑他有元青的记忆，或者他就是没了记忆的元青。”
　　“不可能，元青用他自己的命化作锁链进入我原来的身体里，按理说连转世都不会有，华清不可能是元青。”
　　“那就奇怪了”，瑶华顿了顿又说，“他这就像是忧虑了几百年，突然被什么触发了一样。你想这几百年的忧虑突然爆发，这人能撑得住吗？”
　　华凌没有答话，他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忧虑困住这人几百年，难不成是怕困不住自己，跑出来祸害他们上清派？那还真是让他失望了，自己一出来就杀了上清派那么多弟子。
　　瑶华拍了拍华凌的肩，坐在了桌子旁，华凌给她倒了一杯茶，“你喝茶吗？”
　　瑶华也没客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点嫌弃的点评道:“这皇宫的茶口感有点差。”
　　华凌突然问：“咱们就这么把华清放在那，不管他了吗？他这被梦魇住，要多久才能醒啊？”
　　瑶华撇了他一眼，“怎么可能，大哥，要是你几百年的忧虑，突然一下爆发，放着你不管，能行吗”
　　华凌撇了撇嘴，“那还不是因为您还在悠哉游哉的喝茶。”
　　“行吧，他暂时没事。但是肯定不能一直这么放着不管，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华清一直在出汗，整个人都在发抖，还时不时会说几句模糊的话，也听不清，看起来痛苦极了。华凌看着他那副样子也心疼，打了一盆水正给他擦汗的时候，瑶华突然用手指戳了华凌的后背一下，把华凌吓了一跳，手里的毛巾也扔了出去，正好掉在了华清的脸上。
　　“大姐，您能不能别这样一惊一乍的，你吓死我了。”说着还把华清脸上的毛巾拿开，“他都这样了，还被毛巾盖住了脸，憋死了怎么办。”
　　“行了行了，我想到办法了，但是需要你，而且有风险。”
　　“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啊，急死我了。”
　　“办法就是你进入华清的梦境唤醒他，这虽然听起来简单，做起来风险却不小，尤其是你很有可能是他梦境的主角。若是真的与你有关，看他这模样必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很有可能跟杀你的记忆有关，你要是控制不住自己，也陷入梦魇，事情就不好办了。”
　　华凌听后有些犹豫，这事风险的确不小，他也不能保证自己意志足够坚定，不会陷入梦魇。可是放任华清不管他也做不到，虽然这小子杀了自己，却也是奉师命而为，何况自己重生后是这小子养大的，这些年对自己也很好，虽然不常见面，可是每次见面也很关心自己。算了算了，就救这小兔崽子一次吧，便道：“我去唤醒他。”
　　瑶华上下打量了华凌许久，幽幽说道：“你对他真是情深意重啊~不过嘛，也是有点好处的，你不是想知道你和元青之间的事吗，我给你说还不如你自己去看。”
　　华凌一想觉得也是，这事一箭三雕，一来可以确定华清是不是元青的转世，二来可以找回自己缺失的记忆，三来可以唤醒华清，值了。
　　两人也没再多言，华凌躺在了华清身边，放空意识，瑶华在一旁施法助他进入华清的梦境。华凌感觉有些头疼，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一样，慢慢的向下落，到了地面后整个人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另一边的国王思士和公主思女听说了华清的事，两人心里也各有各的计量。思士并不像他表面上那样窝囊，想当年，他的父王在一场野兽作乱中战死，他接下了这个烂摊子江山。这些年也是尽力护百姓周全，保江山安稳，遣人去各地花重金招揽仙门名士来除妖，可是这些人连妖的影子都没找到就离开了。
　　那些妖物在他们离开后就卷土重来，开始只是屠村，后来就发展到屠城，可怜的司幽百姓，不是进了那些茹毛饮血的怪物腹中，就是被野兽撕咬致死，尸体零落在街道上，连个收尸的都没有。没办法，只能筑起这十丈高墙，偌大的国都人迹罕至，白日里如同鬼城一般。好不容易盼来了华清与华凌两人立下承诺必能除妖，结果不到一日，其中一人就重伤，难道司幽国真的气数已尽了吗？
　　思女是司幽国最后一代侍奉山神的圣女，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告知自己是唯一一个可以面见山神大人，聆听山神大人教诲的人。她自小以此为傲，并立下誓言终身不嫁侍奉山神大人，让这份荣耀永存。可是自己那昏庸的父王，竟然妄图驯化山中精怪，还纵容山民推倒神女像，砸了山神庙，自那以后，她再也听不到山神大人的声音了。
　　思女是有些恨这些破坏了自己的荣耀的愚昧的人，可是那终究是自己的臣民，自己终是要辅佐自己弟弟成为贤君的。这些年她也致力于请人除妖，结果却是被妖物屠村屠城，她也渐渐的有些灰心失意。华清与华凌来除妖时，她也并没报太大希望，只是还不到一天，华清竟然受了重伤，司幽国的事终究还是连累到他人了。
　　她想到华清那日真诚的脸，心中不忍，感到有愧，便想去看看华清情况如何。思女见门口没有一人，直接推门而入，坐在桌旁的瑶华被吓了一激灵，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发出来“铛”的一声，抬头看到来人是思女，顾不得捡杯子，愣在了原地。
　　思女见状忙上前捡起杯子放在桌子上，随后撩起衣服下摆跪在了瑶华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后握住了瑶华的手，抬头看着她，“我的大人，请原谅我的冒犯，但是我真的很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