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岁晏孰华

2、第二章

　　华清永远无法忘记那天的风，凌冽还混杂着师兄弟们鲜血的味道，吹的脸生疼。他眼看着师兄弟们一个个倒下，心如刀刮一样的疼，但他来不及悲伤，那些年纪尚小的师弟们还躲在三清殿里，整个上清派只有自己可以护住他们了，他只希望自己能撑到师傅出关。
　　当站在那魔物面前时说不害怕华清自己都不信，他闻得到那魔物身上的血腥味，熏的他想吐。可是当看清楚那魔物的脸时，他不由的一惊，这张脸太过好看，甚至还很熟悉，尤其是那红色印记，仿佛像是长在了他心窝上一样，看见了心如针扎一样疼。
　　华清听到那魔物嗤笑了一声，讽刺他道，“你觉得就凭你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挡住我吗？”
　　“就算不能，也要尽力一试。”华清冷冷的答道，他抬眼看着杳冥，杳冥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坚定。
　　“好吧，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来吧。”说着杳冥便唤出三垢剑，华清见那黑剑一出，便先发制人，挥剑刺向杳冥的心窝，杳冥抬剑去挡。谁知华清中途变换了剑的方向，刺向杳冥的小腹，杳冥急忙向后一跳避开，然后立刻挥剑上前。只听两剑相撞的一声闷响，华清堪堪接下了杳冥的这一击，杳冥虽看着瘦弱，可这一击却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华清握剑的手被震的发抖。他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抵挡不了多久，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快亮了，意味着师傅即将闭关结束，只要再撑一会儿，师弟们就有救了。他咬了咬牙将剑用力向上一挥挡开了杳冥的剑，这一下力气太大，他的剑竟断了，他向后一跳用剑抵住地面，一条腿半跪下来，华清感觉气血翻涌，耳中嗡鸣，随后就吐出一口鲜血。
　　杳冥晃晃悠悠的走向华清，然后蹲在华清的面前捏住华清的下巴，抬起华清的脸，他眯眼看着华清咬着牙，想要挣脱他的禁锢的样子，眼尾一挑，突然亲上了华清的嘴唇。华清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不再挣扎，此时他的脑中像是一盘浆糊，整个人都迟钝了。杳冥恶劣的舔了一下华清的唇缝，华清如触电一般回过神来，整个人向后一倒坐在了地上，用手胡乱的擦自己的嘴唇，恶狠狠的盯着杳冥。杳冥像是故意要气华清，对华清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此时，一缕晨光照在华清脸上，东方的天空洒满了金光，三清殿的大门打开了，走出一位须发尽白，穿着缀有云纹的白袍的老者。
　　“师傅——“华清站了起来跑向那老者。
　　“清儿，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为师，”老者交给华清一把银色的剑，“这把剑你拿好，待为师控制住那魔物，你就用这把剑刺进他的胸膛。”说罢，老者便一边走向杳冥一边念咒。
　　“榭修啊，你都老成这个样子了，啧啧啧，可真是，”杳冥顿了顿，“丑到了极致。”
　　老者并未答话，仿佛未听到一般继续念咒。谁知杳冥却怒了，他唤出三垢，一把剑变作百把，直直的冲向掌门。“榭修你这个小人，你们当初害我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麽一天。三百年里，我无时不刻想屠尽你上清派满门！”杳冥怒吼道。
　　杳冥等着榭修被扎成个筛子，谁知那百把剑却堪堪停在了榭修面前，任杳冥怎么施法都没用。
　　“你干了什么，你不该有这么深得的修为，凭你是不可能困住我的。“
　　“元青师叔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掌门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以为师叔为何明明有那么高的修为，却会以命封印你，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给你造了一个永远挣不脱的牢笼。”
　　杳冥觉得胸口一痛，两根金色锁链从杳冥胸膛钻出将杳冥双手双脚缚住。杳冥用力挣扎，那锁链却越缠越紧，其中一条缠上了杳冥的脖子，勒的他喘不过气。他不敢相信元青防备自己到了如此地步，竟然用命化作两条锁链永远的困住自己，只要自己心里还有元青，这锁链就不会消失。杳冥长叹一声，“他可真是狠心啊，用我对他的情永远的困住我，我这一腔情谊终是喂了狗了!”一行清泪从杳冥泛红的眼角滑下，他抬起头看着榭修，眼神里翻滚的怨恨渐渐平静下来变成了一汪死水。
　　华清从杳冥的眼神里看到了绝望，他的心狠狠一抽，疼的不能呼吸。这时掌门唤他，“清儿，趁现在杀了他。”
　　华清举剑冲向杳冥，泛着银光的剑刺进了杳冥的胸膛，鲜血溅了他一身。杳冥眼底的绝望更深，那燃烧的红色瞳孔如熄灭的火焰一样死气沉沉，他突然向前一扑抱住了华清，剑刺穿了他的身体，可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在华清耳边说了一句话，手渐渐滑下华清的肩膀，瘫倒在地上。
　　“死在你手里也挺好。”
　　……
　　这场人魔大战结束后，上清派死伤惨重，年纪稍长的弟子只剩下华清与华云，而华云不知所踪，华清便成了上清派大弟子，帮榭修处理上清派重建的各项事务。榭修也曾派人寻找华云，可是华云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可寻。
　　一日，一位身穿斗笠的老者敲响了上清派的大门，求掌门用三清丹救一个因魔气入体，几乎没有了呼吸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那老者声泪俱下，看着十分可怜。这三清丹是上清派的宝物，是三百年前上清派一位掌门所创，能够净化侵入人体的魔气，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灵丹妙药，因藏于三清殿名三清。
　　掌门看那老者如此可怜，心中不忍，同意用三清丹救那孩子。那老者千恩万谢过后却悄悄离开了上清派，将孩子留下了，掌门无奈只得将孩子交与华清照顾。
　　这孩子虽然服了三清丹，魔气消解了大半，却还是没能苏醒，呼吸极其微弱，每天靠榭修输的灵气勉强活着。榭修说这孩子生命力十分顽强，只要能挺过三个月，待三清丹完全发挥效力，活下来不是问题。华清看着这孩子虚弱却还努力活着的样子，心中对这孩子十分怜爱，每日悉心照料，希望这孩子能挺过去，活下来。
　　许是这孩子生命力真的十分顽强，加上华清的照顾，三个月过去，这孩子的呼吸不像从前那么微弱了，已然是挺了过去，只是还未睁眼。华清觉得奇怪，心中害怕去找榭修询问原因，榭修说这孩子已经活下来了，能不能睁眼就要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杳冥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他恍恍惚惚的在黑暗中游荡了许久，不知该去往何方。他心想:反正已经死了，随便吧，唉，我好歹也是堂堂魔君啊，怎么就不明不白死了呢？我的一世英明啊，之前毁在那个臭道士身上，这次毁在个像那臭道士的小娃娃身上，太丢人了！幽冥的那些魔指不定要怎么笑话我，罢了罢了，死了也好，起码他们笑话我，我也不知道。
　　杳冥还想再自我感叹几句，却听见一个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醒来吧，别睡了，睁开眼吧……”
　　杳冥心想：这是在喊我吗？这人傻吧，我都死了，想睁眼也睁不了啊。等等，这个声音有点熟悉，是那个臭道士的声音!难道我这么幸运遇到了臭道士的灵魂？不管他了，去看看，要真是那个臭道士，非要跟他打一架才行。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飘去，突然眼前出现一道亮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等他再次睁开眼，杳冥惊呆了，那个跟臭道士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站在他面前。他张嘴要骂那个人，结果却是一阵洪亮的哭声，他想用手去打华清，结果看见自己两只胖乎乎的短手在空中挥来挥去，好像是在要抱抱。那少年明显是以为是这个意思，笑着抱起杳冥哄他，“凌儿不哭，凌儿乖，不哭了。”
　　杳冥感觉自己被雷劈了，惊得外焦里嫩，自己变成了个只会咿咿呀呀的小娃娃，还落到了这个家伙手里，得，这一世英名全毁在臭道士身上了！
　　杳冥正在感叹，却见榭修进来了，他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惨了。榭修从华清怀里接过孩子，给他输了灵力，问华清“你准备给这孩子起什么名字？”
　　“华凌。”华清答道。
　　“凌儿，是个好名字。以后凌儿就交由你照顾了。”
　　“是，师傅。我会好好照顾凌儿的。”华清抱着孩子，笑了笑。
　　杳冥听着这师徒俩的对话心里盘算着，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哼，臭老头，还有你这个小兔崽子，等我长大，看我不虐的你们外酥里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