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你的星和月》匙余

13、丛林中的风。

　　这样的巧合度令场内场外所有人惊叹不已，一些工作人员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确实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动了手脚。
　　夏凉对着抽签箱叹气摇头:“哇——哇我真是——这个箱子是不是我们金牌制片人伪装的？”她围着透明箱转了一圈又晃了晃:“为什么这么会制造戏剧性情节啊？给你一个奖牌好不好？”她靠着箱子转向镜头:“好的，目前的情况是，我们最强的选手由上天决定做了对手——”其他镜头已经给到林照和郭子遇，林照不以为意地一笑，郭子遇乜了眼林照:“我很期待。”
　　夏凉:“这两个人完全不在意别人的困境啊！我能说我也注册了PIKEME给他们投票吗？天哪，照照、子遇、弋缈、云生……姐姐我到时候要怎么选？”
　　“姐姐看我~”徐弋缈抬手比了个大爱心，又发射出无数小爱心。
　　夏凉笑出声:“那我们就伴着弋缈传递出的幸运继续吧~”
　　林照这组最后定下的人就是:他，徐弋缈，姜其成，金一和，李愿，顾嘉阳，温梓霖，韩妙尔。
　　付喃站在他们对立面，在心里不断念诵镇定镇定镇定，可是额头冷汗一直往外冒，嘴唇以极快的速度没了血色。
　　陆云生听夏凉讲这一场比赛规则，余光里感觉有个影子在一直在晃动，终于分出神来看了一眼，竟然是身边的人在发抖。他跟付喃交集不多，但是知道林照李愿常常和他在一块。陆云生拉了拉他的袖子轻声问:“怎么了？”
　　付喃侧头对他笑笑:“没事。”声音是颤巍巍飘着的。
　　陆云生猜他是容易紧张的那个类型，没再在意。
　　主要是他也有自己担心的事，随林照手气，他们一堆人都栽进这首易燃易爆说唱歌曲里，可是他以前也不大听这类型的歌，也就是因为上周杨兆来讲课，他才学着唱了几首——没想到就被他押对题了——只是押到的范围有点太广对他的帮助堪称是无。
　　几乎是复习到考试大题却在考试中忘记全部细节的心痛程度。
　　付喃非常有队长缘，拿到了星星标记成为带领郭子遇的强人。而他本人除了慢拍歌一无是处，在一众人中比上一场更加卑微无助。
　　编舞练习到第二天晚上时，所有人都能把动作顺下来了，他才勉强跟到中段，练歌的时候，所有人都能看着歌词把整首歌演绎出来，只有他还在卡壳。
　　郭子遇笑着说:“队长，你这效率不行啊，我们还等着你教呢！”
　　付喃拿着打印的歌词卡背得满头大汗，听到他这话神色又黯淡了几分:“我能力不足……这才碰巧当了队长真的很惭愧……我…只能努力不给大家拖后腿了……”
　　队里一个叫樊小川的撇了撇嘴:“这算什么话呀？你一个前七里面的人说自己能力不行，那我们算什么？”
　　付喃低下头:“真的对不起……”
　　郭子遇笑说:“运气好也算是一种能力嘛！”拍了拍樊小川肩膀，“这种队长也挺好的，不会对咱们指手画脚~”
　　樊小川跟其他几个人笑了两声。
　　陆云生背词间隙听到几句，皱了皱眉，感觉哪里不太对。
　　练到凌晨十二点多结束，郭子遇说:“队长，你别一个人在这熬夜了，明天要是没精神更难学进去。”
　　付喃本来也打算走的，听了他这话，已经站起来的他转到墙角喝了口水，说:“没事，我稍微再练一会，你们先走吧。”
　　陆云生回去累得直接倒床上睡着，睡一半想上厕所醒了，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听到门外有动静，开门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付喃拖着步子进了宿舍。他回来瞄了眼闹钟，凌晨两点半。
　　付喃回宿舍和进卫生间时动作特别轻，灯也没开，但还是惊醒了一位浅眠的室友，对方重重蒙上自己脑袋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到白天练舞的时候，付喃一个接一个哈欠连老师都看不下去了，“先暂停一下，队长，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付喃诺诺道:“…睡得有点晚……对不起……”
　　老师皱起眉:“你没有时间观念的吗？”
　　陆云生说:“付喃昨天晚上在练舞蹈。”
　　郭子遇说:“是啊老师，队长虽然不太擅长，但也是想把事情做好的。”
　　老师无奈道:“难道不知道白天也要学习吗？晚上自己一个人练动作，白天和大家一起跳的时候没精神，想把一件事做好是这样做的吗？”
　　付喃头低得只能看到他的脖颈。
　　课间休息时，有人小声嘟囔:“昨天都跟他说了别练了一起走，他非得在这，真不知道是在练还是在给别人看……”
　　陆云生看了看默默走开喝水的付喃，转身说:“肯定是在练啊，给人看也必要看俩小时。”
　　樊小川笑着说:“队长跟你说他练了俩小时？也挺会给自己表功嘛。”
　　陆云生看着他:“我半夜醒了一会，正好碰见他回宿舍，留意了一下时间当时已经凌晨快三点了。”
　　郭子遇伸手笑笑:“好啦不吵了，不管队长怎么样，他的心意都是好的。”说着抬起头望向陆云生上方:“不过队长，你最起码要有个好精神好状态嘛，要不然老师讲着课总要关心你两句，状态一直被打断。你那部分其实不算难，今天晚上我们大家一起陪你练，一定帮你把动作捋顺。”
　　付喃站在那还没坐下，连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我——”
　　樊小川:“怎么没关系？都一个队的，你不好我们还能好吗？哼，要是真没关系……”
　　他没说下去，但付喃已经听出了。
　　要是真没关系就好了，要是真没关系我们就轻松了，要是真没关系我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没用的东西。
　　中午吃饭，陆云生找到林照，挤到他斜对面坐下，说:“请教你一个问题。”
　　李愿哈哈哈乐了:“你请教他什么啊？如何组到像我们一样优秀的队友吗？”
　　陆云生点点头:“有点沾边。”
　　姜其成笑说:“啊，你要到我们这队吗？”
　　金一和说:“欢迎欢迎。”
　　徐弋缈兴致勃勃:“拉上喃喃一起！”
　　顾嘉阳:“队长叛变可还行。”
　　温梓霖:“哈哈哈排练室扩建一下准备再进八个人！”
　　韩妙尔:“哈哈哈哈你这直接把人一队都收编了。”
　　林照赶紧扒饭怕等会听到什么倒胃口的东西。
　　陆云生看了看欢快的众人，又回头找了下队友的方向，感觉自己这会真的很有叛徒的意思。
　　他深吸了口气:“好，我来讲一个故事，大家评判一下里面人事物的对错。”
　　大家很高兴有故事听来下饭:“讲讲讲！”
　　陆云生组织着措辞，将他们几个人化名小红小绿小蓝小白小黑小花小猫小狗，把付喃遇到的情况概括着不带语气讲了一通，其中许多对话是直接引用的，最后他问:“你们觉得小红做得对还是错？”
　　李愿说:“我怎么听着小红这么像一个咱们认识的人呢……”
　　徐弋缈说:“小红太腼腆啦，我觉得他/她应该多跟大家聊聊天。”
　　温梓霖:“对啊有什么大大方方说嘛，做得不好就做得不好，只要不是偷懒，就没什么好惭愧的。”
　　金一和:“小绿和小蓝那样就挺好的。”
　　徐弋缈:“嗯，小黑就有点过分。”
　　韩妙尔:“有时候遇到那种说话做事拖泥带水的是真的很让人生气。”
　　温梓霖:“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人家吗？把人家当小朋友关怀一下。”
　　韩妙尔:“哇你说到这个我想起我姨家的熊孩子了，我看他小让着他，结果每次他都把我气半死！”
　　温梓霖:“熊孩子是真的可怕……还好我家小孩都在国外。”
　　林照吃掉最后一口哈密瓜，看向陆云生:“那个让小红早点休息别练舞，又让小蓝和小黑别吵架的小绿，是叫郭子遇吗？”
　　陆云生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温梓霖:“啊是子遇哥啊，子遇哥人是挺好的。”
　　韩妙尔:“遇哥确实……啧，虽然外貌走的是凌厉风，但为人是真的亲切。”
　　李愿问顾嘉阳:“哎，你是不跟他一个宿舍来着？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顾嘉阳笑着说:“就是挺不错的啊，你们认识的他怎么样，他就是什么样。”
　　温韩两人深以为然点头。
　　金一和说:“郭同学是能力比较强的人，但是说话做事又很谦逊，但是吧，我有几次跟他接触，感觉他这个人还挺微妙的。”
　　陆云生:“对，就很微妙……”
　　姜其成嚼着一根棒棒棒说:“微妙什么意思？”
　　金一和:“就是……哎说不上来。”
　　韩妙尔:“啧啧~我看你们就是酸的。”
　　陆云生:“但是看林照就没有这种感觉。”
　　金一和:“唔……确实。”
　　“可能因为——”温梓霖笑着搂住林照:“我们这位是酸都酸不起的高度？”
　　李愿说:“哎呦呦呦今天这是舔狗专场？”
　　林照:“你戴着麦呢。”
　　李愿:“妈的又忘了！”他仰脸对着镜头天真无邪地笑起来:“各位帅气漂亮哥哥姐姐请不要把我这段剪进去先谢谢啦。”
　　徐弋缈:“我觉得他们本来不会，但是有了你这一句话，可能性就直接升到百分百了。”
　　李愿:“你不要乌鸦嘴！”
　　徐弋缈:“我可是幸运星啊！”
　　温梓霖:“哈哈哈接受幸运星的祝福吧！”
　　林照说:“有那么一种人就是看别人反应为乐的，不要被他的话左右，做原来的自己就好。”
　　听这些人的话，郭子遇还是挺在意自己在周围人心中形象的，可他为什么要和付喃过不去呢。
　　饭后，林照拉住陆云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关了麦做补充:“像是郭子遇这样的，如果你觉得他的言行介于有意和无意之间，那么他就一定是有意的，如果他的言行在你心中挥之不去让你纠结是善意还是恶意，那就可以直接判定为恶意——对此我的做法是，把他所有话都当成善意的，笑着听并适时感谢，至于那个小黑，就学郭子遇拿善良正直压他就行，然后最好在片头片尾带一句:子遇哥都说了这样是不对的——。”
　　下午陆云生就上手了。因为付喃进度缓慢，所以大家暂时撇开他去练舞了，他唱歌的时候有段词一直把不准节奏，遭人侧目了几次，郭子遇停下来过去说:“我教你吧。”回头冲其他人笑笑:“大家稍等一会啊，我跟喃喃说几句就过去。”
　　郭子遇是主舞，又是把全部舞蹈都记得最齐的人，老师不在的时候，大家都是跟着他练的。
　　樊小川哼了声，从付喃身边走过时不轻不重说了句:“就会浪费大家时间。”
　　陆云生说:“你们也说了，我们是团队赛，任何一个人都很重要的，队长虽然不擅长但是非常努力，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更应该支持帮助他，就像子遇一样。”
　　几个人哑了一下。
　　郭子遇微微挑起一边眉毛，淡淡扫向陆云生。
　　陆云生不回避地望着他。
　　郭子遇勾起嘴角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云生，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我建议我们大家……都向云生学习。”
　　众人看向陆云生的目光顿时起了变化。
　　陆云生站在人群中，却恍惚身处黑暗丛林，周围黑影幢幢，能看清的只有一双双形状怪异的眼睛。
　　——从前扑到他身上的冷，只是溢出丛林的风，眼前这才是，付喃所经受却无法吐露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