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你的星和月》匙余

1、看来是长残了。

　　林照端着隔壁夜市街打包的炒面和饮料坐进电脑前，塞了几口豆芽菜，一只手抱着柠檬水吮着，另只手登入□□和游戏。
　　聊天框弹出，一个叫“甜点儿”的好友给他发过来消息：你对选秀节目怎么看？
　　林照回道：现在还有人看选秀节目？
　　打完这句话还不到一秒，游戏角色已经被眼疾手快的对手撂倒，他待要瞄一眼，就听到队友问候了一波他亲朋好友，心里沉沉地起了点波澜，面上却笑出来了，像是火烧到自己但是他看着那火苗说真漂亮。
　　甜点儿：看着一文不名的人成为众星捧月的对象，这样的剧情不是有一种永恒的吸引力吗？
　　林照：节目不好看百分之九十九的原因都是做节目的人不行，我们还没有勇气承认我们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行吗？
　　甜点儿：好像有人组织了那百分之一。
　　林照：噢，你吗？
　　甜点儿：不是我，不过我帮你报名了。
　　林照：等一下，好像有哪里不对。
　　甜点儿：你手机号多少？
　　林照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按下发送键。他手忙脚乱点了撤回，补道：手滑手滑。
　　甜点儿：滑得挺好，我记下了。
　　林照：你这是在小看我的手速！
　　甜点儿把那串数字发回给他：对不对？
　　林照：不对，错了两位数，但是我不告诉你是哪两位。
　　甜点儿：那到时随缘吧。
　　林照：啧。
　　甜点儿：怎么？
　　某处倚在飘窗上的人看着对面停顿许久回过来一条新消息：你变坏了。
　　林照发过去这条，埋头吃了口面，抬头看见屏幕上新出现的一行字：那你呢？

　　今天是大一在校的最后一天，林照走进教室的时候感觉有几道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这也属寻常，只是这目光久久不落下，甚至还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林照瞄了眼窗玻璃，心想是他今天发型不够乱呢还是眼神不够迷离，竟然引得别人注意他。
　　老师暂停说话的间隙，林照捕捉到一句稍显完整的：“……怎么会喜欢他……”
　　好的，有“喜欢”这两个字就可以确定不是在讨论他了。
　　林照不管冬天夏天都是两件黑色短袖换着穿，春秋加外套，隆冬加棉袄，两件衣服被他穿得脱了型露着个大脖颈子也不舍得扔，头发更是比女孩子及腰的长发还金贵，从不让剪子动它分毫，走路的时候，人在衣服里晃荡，头发在头壳上晃荡，黑眼圈在眼睛底下晃荡，有气没力的样子就像是刚出野地里爬出来的鬼。
　　任谁都要退避三分。
　　就算是哥特爱好者。
　　亏得是大学比较包容，不管老师还是同学都见多识广，才没有造成白天被老师骂晚上被同学打的事故。
　　林照放下心来，托着脸看老师讲话，眼睛渐渐眯起来，终于闭上，歪到桌上睡过去。
　　然后他被一阵晃动惊醒。
　　几个男生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追打着玩撞到他桌子，被拍的那个男生扶着他课桌站稳，笑着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哎，照哥，一年到头了，您也露个脸呗？”说着一侧身把镜头让给了他。
　　那个举着手机的同学立刻上前对着林照绕了个圈：“哇，睡神兄帅惨了，果然越瘦越上相！哎您刘海能不能动一动，我给您这艺术的黑眼圈来个特写！”
　　按着林照课桌的男生就伸手要去弄他额前散乱的头发，林照向后靠了靠，躲开了：“怎么了？录像干什么？”
　　那男生手落了空，笑了笑，凑近林照小声说：“你不知道吗？”往一个方向指了指，“那位生日，咱商量着想给人家准备个巨温情的礼物讨人家欢心呢！”
　　林照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人不知为何也刚好看过来，窗外的风和阳光都扬在她身上，她抬手捋了一下脸上的碎发，对着这边笑了下，眼睛和梨涡里都盛着光。
　　林照心跳快了几拍。
　　那是魏宁，分校区都知道的漂亮人儿。
　　一个女生从林照几人旁边经过，跑向魏宁，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悄悄话，魏宁方才就在微笑的眼睛便是一直跟着她。
　　林照回过头。
　　趴在林照桌上的男生拿着笔在桌上敲了敲：“哎，你给她准备了什么？”
　　林照愣了下：“我……”
　　“哇——你不会没准备吧？啧啧，你赶紧啊，下午一结束咱们就过去了，花也好，玩偶也好，你赶紧预备一个，到时空着手可是你没面子啊。”
　　林照心想说去哪啊。
　　手机嗡了一声，林照低头看，是条消息：
　　魏宁：今天我生日，又是同窗一年的纪念，在PALABOOM订了房间聚餐，林照你也要来哦。
　　底下还缀了个位置。
　　林照翻了翻班级群，魏宁给他那条消息的前后时间里，她也在群里报备了这个事，大家都积极响应，还互相艾特，不太有挨个私发的必要性，那么就是……
　　中午在外面吃饭，林照绕道去精品店，在首饰专柜里挑了一条手链，柜员询问有无包装要求的时候，他拐到隔壁花店拿了支淡粉的龙沙，让柜员拆下花瓣铺在了首饰盒里。
　　西原大学位置偏僻，PALABOOM却在市中心附近，同学们各自呼朋引伴笑闹而去，林照在公交里晃晃荡荡昏昏欲睡，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目的地。
　　PALABOOM是个娱乐趴，聚餐之外可以唱歌喝酒蹦迪玩桌游，适合各类青少年聚会。
　　林照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上午在教室里录像的哥们现在依然举着手机跑前跑后，瞅见林照进来，他身子一转对准了他。
　　“照哥，您这身衣裳适用范围也忒广了，校里校外吃饭睡觉，连参加校花生日会都不带换一下的啊？咦，你裤兜里装的啥？”
　　林照穿着黑色涤纶阔腿裤，也是一年四季的标配，颜色已经掉的有点泛白，裤兜不太深，手掌那么长的粉色纸盒露出一块边角。
　　录像兄眉梢一挑：“礼物是吧！”
　　林照侧退半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好好，不碰，你把盒子拿出来我拍一下就好，拜托拜托，给我加一条素材。”
　　林照只好给他看了一眼，旁边其他人看到，围过来起哄：“哇粉色的！”“睡神兄深藏不露啊！”“这么用心啊你是不是…是不是…嗯？哈哈哈……”“唉哟还真以为照哥清心寡欲一心修仙呢！”“宁宁肯定会很高兴的……”“照哥惯常暗黑系竟然还有颗少女心哈哈哈哈！”……
　　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圆舞台站上去一个人，拍了拍话筒，笑着说：“好的～人是不是都来齐了？没来的我也不管了，看不到小仙女出场让他们背地里哭去吧～那我们就开始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底下有人喊：“谁不认识你啊！”
　　他朋友跟着起哄：“郭子遇别得瑟！赶紧让我们宁宁小美女出来！”
　　台上那人一头过耳的银发，此时都撸在脑后，露出一张帅气锐利的脸，他伸手往台下点了点：“一个两个我都记住了啊，一会不让宁宁收你们礼物。”
　　底下一阵笑声。
　　郭子遇：“好的已经有人替我报名字了，我再补充和强调一句啊，我吧除了是我自己还是魏宁的哥哥，有血缘关系的那种，所以你们底下这些人啊都给我注意着点啊，别唐突了我妹妹。好啦，让我们欢迎——连天上星星都被闪了眼的世界上最最最最可爱的女孩——魏宁！”
　　魏宁穿着银色绑带蝴蝶结纱裙，踩着清甜活泼的电子音乐节奏笑着走上舞台。
　　她上去先拿了麦克风：“哥，你也太二了吧！”
　　“妹妹！我这都是为了衬托你啊！”
　　“多谢多谢，没必要。”
　　底下人笑成一片。
　　“妹妹今天18岁，再以后就是老姑娘得自己给自己过生日了，我们今天最后宠爱她一次——用礼物把这个舞台塞满顶到天花板好不好！”
　　台下又是笑又是喝彩。
　　郭子遇招了招手：“我先占个地儿啊～”说话间一群穿着统一工作服装的人搬着一箱又一箱的花进来，架着梯子在舞台上一摞一摞地往上摆，生给造出了一座粉色花墙，花中间有个隐约的“宁”字，最后在前面放了一个巨大的粉色泰迪熊。此已经占去舞台三分之一的位置。
　　郭子遇做出一副得意样子：“妹妹，怎么样？”
　　魏宁点着头说：“哥哥你的审美一直都是我的软肋。”
　　郭子遇笑出声，“不管了！女孩子越长大越难猜，你们来吧！”
　　于是大家一个个上去送礼物，也是人多也是魏宁人气够，才上去一多半就把舞台堆得站不下人了，魏宁站在边儿上看他们收拾，无奈似的笑。
　　林照最后一个过去，不少人视线从舞台转移到他身上，又是喊加油又是吹口哨，一团嘈杂喧闹躁动的气息。
　　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他们好像都在等待着什么。
　　魏宁在喧嚣的空气里静静看着他，双手在身前紧握，深深呼吸着，望定他。
　　林照和魏宁站在被无数礼物围出的小小的圆里，彼此的呼吸都好像能听到，他拿出那个绑着丝绒铃兰的粉色盒子，递向她。
　　魏宁看着那盒子：“好可爱，你可以现在打开给我看看吗？”
　　林照收回来打开，又递到她面前，散发着甜香的花瓣托着一条粉晶蔷薇手链。
　　魏宁蝶翼般闪光的漂亮眼睛轻轻颤动，“真漂亮啊，林照，你在哪里找到的它？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蔷薇？”
　　“我看到你的耳坠和发卡是这个花型……”
　　“你……很在意我吗？”魏宁望向他的眼睛，“你……喜欢我吗？”
　　林照看着她，愣愣的点了头：“恩，喜欢。”
　　魏宁笑起来，笑得异常甜美：“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喜欢我呢？”
　　台下轰然的喝彩声冲入林照耳膜，录像小哥将林照各种微妙难堪的表情都收入其中，和同伴兴奋地回顾：“太精彩了！你瞧瞧这个半空里没着没落的手！这凝固的眼神！这要笑不笑快要哭了的嘴角！天呐！我们真是太会拍了！”

　　林照托着那闪光的手链凝固在原地。
　　原来，是被这样看待的。
　　以为洒脱坦荡地穿行其中，原来，早就成了笑柄。

　　“那你呢？”
　　你有变得更好吗？
　　林照看着屏幕怔了神。
　　耳机里滴滴两声，林照灵魂归位，看向聊天框里的新消息：又要消失一整年？
　　林照两手被键盘上被蓝紫的荧光明来暗去，按下一个个字母又删去。
　　甜点儿：你准备给我打过来一篇论文吗？
　　林照没注意到自己笑了下，只觉得心里泛出一点恍惚的触感，好像常年走在凛冽寒冬里的人偶尔撞到了一缕春天的风。
　　林照：被你打乱思绪，一篇杰作就此与世长辞。我又不是b站up主，怎么会一年只出现十分钟。
　　甜点儿：你不是。
　　甜点儿：你比他们过分多了。
　　林照：所以你在研究什么选秀节目？我现在的形象只能参加不看脸的，但是我的才艺又废弃已久。
　　甜点儿：你是胖了还是残了？
　　林照：胖。
　　甜点儿：看来是长残了。我给你报的是选流量明星的节目。
　　林照：哇这节目这么直白。
　　甜点儿：那么你这两天就努力捡回一下才艺吧。
　　林照：你拿什么报的名？
　　甜点儿：你以前发给我的几段视频合集。
　　林照：那个是沙雕合集吧！！！！
　　这家伙是林照两三年前在游戏里认识的人，俩人游戏之外也会聊聊三观和生活，聊得多了林照就发现他时不时会钻牛角尖把自己搞得很丧很难心，林照那时天真活泼阳光开朗，经常给他发一些自己搞怪的短视频逗他玩，“甜点儿”这名也是那时候取的，希望他生活甜一点，那些视频他随发随删，自己都没留底——主要是因为自己也没脸看——可是他那里竟然还存的有？！
　　林照：你快删掉！！！！
　　甜点儿：会删的。
　　林照：…………
　　甜点儿：真的。
　　林照：………什么时候………
　　甜点儿：说不准。
　　林照：……………………我就知道！
　　这家伙性格进化到新的极端区域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林照撇了眼，眼皮一跳，抓起来点开那条短信：
　　【林照，恭喜您已通过《成为偶像》节目初选，请于本月29号上午8:00-9:00到达下方所述地址参与后续拍摄计划，添加联系账号获取详细信息。
　　地点:鹿原市观杨区滨海路桐树里2排7号楼。
　　联系微信:chengweiouxiang-FY。
　　添加请备注个人真实姓名。
　　欢迎加入我们，祝您生活愉快。】
　　等会，从林照把手机号发给他到现在有十分钟没有？这节目审核也太快了吧？！参选下限也太低了吧？！根本就没人报名一天就他这一单工作量吧？！这是个什么诡异节目啊？？！
　　林照给甜点儿丢过去一条消息：节目效率挺高的。
　　甜点儿：收到入选通知了？
　　林照：是的，非常神奇。
　　飘窗上的人看着林照的措辞笑了笑，敲过去两个字，合上电脑，起身回到会议室。

　　甜点儿：加油。
　　林照被这两个字气笑了。

　　晚上回住处的途中经过一家琴行，林照停了停，走了进去，出来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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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无论好坏请大家多多评论互动_(:з」∠)_真嘞不想再单机了……大纲已经撸完了应该能好好地更到结局，晚上七八点更，休息之前看一章美美入睡~嗯_(:з」∠)_
下一章拾掇拾掇去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