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棠阁》无言洒清泪

26、梦回锦簇间

　　幽暗昏黄的三生池畔，莫文轩停滞于池堰。

　　幽冷的青波将池中顾欧棠对倒影拉抚得柔长，眼里透着金橙的光。

　　莫文轩的双眼如同沏了墨的墨盘，昏黑无光。忽而间，他双眸下垂、抿唇、仰头，他渐渐抬起手，想触碰池畔。

　　池里，顾欧棠唇齿轻启。缓缓如涌泉般的，他从池里站起，浪花堆砌的顾欧棠缓缓向莫文轩伸出手。

　　近乎其间的，两人之间近在分毫。

　　“此路艰难险阻……”莫文轩说着。

　　顾欧棠将手贴在莫文轩手掌，莫文轩闭着眼。感受着，透彻心扉的凉与幽……

　　或而间，他睁开眼，浮现于眼前的——映着三生池悠悠静静的墨绿色池光，一道静心符贴在他手心……

　　“莫文轩，莫文轩。”顾欧棠跪坐在莫文轩跟前，将静心符贴在他手心，唤着莫文轩。

　　莫文轩渐渐睁开沉重的眼皮，还未等精神恢复，一阵骚臭味以将他神经绷紧。

　　“怎么回事？”莫文轩连忙捂住鼻子，谨慎的观望着四周。

　　“我也不知道，我们忽然就昏迷了，我醒来时就闻到了这股恶臭。”顾欧棠焦急得说着。

　　“我们先去洗手间拿湿毛巾捂住口鼻，然后马上去找肖鹏和何指导。”语罢，莫文轩连忙向卫生间走去，顾欧棠紧随其后。

　　紧随着一阵吱呀呀的开门声，昏黄的天空被群群寒鸦掩埋，零散的啼鸣驱走了残留的余晖。

　　天空昏黑，生出一轮庞大的黑体，屏蔽着颤巍巍的光。鬼魅的黑中跑出魍魉，浓密地向西面八方捲袭。

　　开裂的木质地板上，若有若无的胀气犹如地狱涌来的恶犬。

　　顾欧棠感受到浓烈的煞气，汗水滤过皮囊涌出，粘稠地贴于肌肤。一时间的不知所措，他只得站在一旁，等着莫文轩告诉他该怎么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恶气。

　　莫文轩紧合双眼，面前的走廊如同蓝图展现在他脑海中。一股股厚重的瘴气蔓延于各个角落，有的紧贴着墙爬上天花板、有的钻进门缝挤进房间。

　　他顺着瘴气看去，一直蜿蜒到走廊尽头，干裂的布满抓痕的木门里。

　　莫文轩睁开眼，看了看顾欧棠，泰然自若地告诉他“你去左边走廊，顺数第三个、第四个房间是何指导、肖鹏他们。你身上带着静心符，要是他们昏睡了你能叫醒他们。这瘴气有毒能迷惑人，千万不能摘下毛巾！”

　　语罢，莫文轩眼漏犀利冷光。直勾勾地向另一边，充斥着滚滚瘴气的源头看去。

　　“等等莫文轩。”顾欧棠往他口袋李塞上一张静心符。

　　欧棠咽了咽唾沫，舒缓了语气说“文爷爷给了我两张静心符，这一张你拿好。”语罢，抿了抿嘴朝地上看去。

　　文轩撇了撇口袋里的静心符，随后抬起头看了看欧棠、又低下头，向另一边飞驰。

　　顾欧棠看着莫文轩销声于浓密的瘴气中，抬起头来、看向无止境昏黑的，如同鬼魅盘踞的走廊里。

　　“没什么好怕的，一股劲跑过去。”欧棠的肾上腺素如同浓烈的酒，炽热地跑过全身。

　　他两脚生风，身馅于幽紫色瘴气中。诡诈的瘴气似冷面小丑，心有余力地拖着顾欧棠的腿，让他在昏盲的走廊举步维艰。

　　顾欧棠只得紧紧贴在墙边，双手死死拖着墙壁，手脚一点点向前方挪移。留下了，一条湿漉漉的汗痕…

　　他如同栓了千斤铁链的囚徒，妄想着离开囚笼。他在地洞中缓慢的摸索着，地板被铁链拖出长而深的碎痕。

　　渐渐地，他接近透支，满身的汗水浸透了衣服，如同桑拿房里的门汉。发抖的腿渐渐不能支撑他站立，可他依旧缓缓前行着，如同反着海浪的海蜗牛。

　　“顺着数的第三个房间。”顾欧棠脑子里一遍又一遍传来莫文轩的话。

　　“我一定要救他们。”顾欧棠坚定的告诉自己。他缓缓缩到地上，沉重的瘴气如同从河里拿上来的棉被，死沉沉地塌在顾欧棠身上。

　　他蜷曲着身子，体力几近透支的他不断的用嘴呼气，胸口如同被磐石压住一般。

　　涌动的浊流征征地推着欧棠，他睁不开眼，压抑着难受的心。

　　欧棠你看，你已经学会电光火石了。那道微弱而澄澈的光，留下荡漾心底的暖。

　　那感觉，久久存在于顾欧棠心里，那让他接近太阳的温热……

　　“我还要找到他们。”——不磨灭的执念犹如凛冽的剑，迅疾地刺穿空冷的黑。

　　霎时间，顾欧棠浑身渗透出缕缕金色的绵长的暖阳，是东方初升的光、是凛冽反光的利刃。浓厚的瘴气此时此刻犹如点燃的瓦斯般，在利光的挥砍下，顷刻间爆炸。

　　炽烈的火焰吞噬了浓烈的瘴气，附身的枷锁如同玻璃般粉碎。

　　眼神游离的顾欧棠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扶起，靠着墙壁，一瘸一拐、踉踉跄跄地向第三个房间挪去。

　　他将手靠在门把手上，无力得只有将全身拖在仪仗中，欧棠连忙向后仰，差点摔倒在地。

　　乏力的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呼唤何指导等人，只他平缓了气息，渐渐打开门……

　　一道朔方的蓝色骄阳映在他脸上，抚干了满脸稠腻的汗水。眼前，一片麦黄色层层波动的金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