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棠阁》无言洒清泪

25、梦回锦簇间

　　你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鬼使的事吗？顾鸥棠忽然低下头，询问如同从天而降榔头，坚硬地打破了此刻的沉寂。

　　莫文轩面对突如其来的询问，有些面容失色，沉默许久。

　　“这就是命运的使然么？”他自问着，仿佛又站在三生池边。看着顾鸥棠和必安佩的倒影浮现在池中央，随着池波荡漾。

　　随后，他转过头。星辰瀚海的眼眸顷刻间涌现出硕大的黑洞，空旷而深邃，就快把顾鸥棠吞噬。

　　“既然是命中注定，那我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他犹如一位老朽，缓缓道来绵长的故事。

　　“谢必安和范无救的故事应该是家喻户晓。不过，人们都觉得那是志怪传说，其实不然。”

　　手掌张开，渐渐地，幽幽蓝光从他掌心涌出，犹如一潭滚泉。无救佩明恍恍地悬浮在莫文轩的手上，整件屋子都充斥着鬼魅一般的蓝紫色妖光。

　　“这块玉佩是历代鬼使黑的象征，当然你的必安佩是鬼使白的象征。我们是这一代黑白鬼使，负责这个世界的阴阳平衡。

　　世界本就处于微妙的平衡中，就像没有绝对的正义，也没有绝对的邪恶。我们活在阳间，当然也会有对立面。”

　　莫文轩短暂停顿着，以防顾鸥棠跟不上自己的节奏。

　　“阴界便是它的对立面。那是一个充满死亡的领域，可也是阴界，让灵魂得以轮回。

　　我们的职责就是在有生之年不让阴阳两界接触，维护阴阳两界的平衡。”

　　顾鸥棠凝重地聆听着，努力地接受着事实。生死轮回这样飘渺的东西，竟有一天需要自己守护。

　　他看着莫文轩，此时的莫文轩，好比星河里闪烁的卫星。鸥棠穿梭在星河里，循着莫文轩的光，毅然决然地飞去。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道光，可是总是那样遥不可及。随后，自己陷入了无底深渊。在昏黑的混沌里，他觉得天旋地转，沉重地闭上双眼，陷入无止境的昏黑……

　　“醒醒，快醒醒呀。”一位稚嫩的男孩的声音催醒了昏睡的孩子。

　　孩子睁开眼睛，张望着橘红色的天，悠悠的绵云懒散地躺在那里。翠英缤纷的野花园里，丛生的杂草铺成一张舒适地绿床，轻柔地怀抱着熟睡的孩子。

　　“你睡了好久啦。”三位男孩围着熟睡的孩子，蹲着关心道。

　　孩子想抬头看他们，可是沉甸甸的脑袋就像吊着几个秤砣一样，怎么抬也抬不起来，力不从心。

　　“我们要回家了，拜拜啦。”一位穿着橘色短衫的男孩拍了拍孩子的脸，然后起身追着两个已经跑远的都穿着淡蓝色短袖的孩子。

　　“可是这个受伤的小燕子怎么办？”孩子捧着手心里残缺了翅膀的燕子，看着它在自己手掌上艰难地喘着粗气，昏睡着。

　　孩子小心翼翼的起身，对着小燕子笑着，歪着脑袋温柔地说着：“小燕子不用害怕，我现在就带你回家，我爷爷是中医，一定能把你治好的。”

　　说完，他急匆匆地跑着，斜阳把他的影子拉长在无尽地野花园里……

　　孩子不停地跑着，斜阳也不停地压弯了影子，然后重重地拉着影子的腿，难以动弹。

　　他停下来，弓着背，就像冒着热气的高压锅，不停地喘着大气。

　　他仍旧捧着手里的燕子，可它已经奄奄一息，不时抽搐着自己的翅膀，企图挣脱死神的缠绕。

　　“燕子！你要加油啊，马上就要到了。”孩子不停眨着眼，不自禁地，两滴咸泪滴在燕子身上。

　　燕子在两滴泪的压迫下，终于，停止了挣扎。任凭掀起草浪的风怎么呼唤它，依旧不动声色。

　　孩子看着手里的燕，冷冰冰的燕子，渗透着沉沉的死气，甚至浸进孩子的心。

　　他觉得指尖莫名的冷，就像捧着冰块一般，他依旧悲伤地看着燕子，迟迟不肯放下。

　　不停哽咽的他泪眼汪洋，难受如同胆汁灌进心瓶，盛满苦涩。

　　忽然的，就如同青蓝色灵魂涌出般，燕子的四周萦绕起这番冷光。就如同南极极夜幽冷曲折、却瑰丽的极光，而又似撩人的迷烟，萦绕在逝去的生命四周。

　　孩子惊颚地看着悬于手心的燕子，又禁闭双眼，一睁。

　　一张酥黄的咒符呈现在他眼前，符咒散发着的，便是他感到寒意的冷光。

　　渐渐地，冷意散去，随着南边卷起草木香的清风。芬芳的清凉就像光着脚站在沙滩的孩子，闭眼感受不时冲上岸的浪涛。

　　他再一次睁开双眼，眼前的，忽然变成了昏沉沉的房间。鸥棠正对着窗户，斜阳和符咒的蓝光打在自己脸上。他正愣愣地呆望着前方……

　　不知何时，自己居然跪在床上，手里捧着的静心符正微微散发着凉光。淡蓝色的凉爽，在十月还寒节气也不会令人发颤。

　　他看着莫文轩，发现莫文轩昏迷，死死地倒在另一张床上。他连忙跳下床，一个起跃，跳到另一张床上。惊慌的鹿逃窜在鸥棠的眼里，忐忑的他仔细端详着文轩。

　　“莫文轩，莫文轩你怎么了？”他焦急地问着，不时拍打着文轩的脸颊。

　　与此同时，一股发酸的骚臭味席卷而来，让顾鸥棠连忙捂住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