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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风休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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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顺德帝端起泠贤妃送的米粥时,寒岭关斥候携军报已达宫门,骏马扬蹄嘶鸣,斥候赶紧下马入宫门,随小黄门引领一路疾走,直奔皇帝所在谨身殿。
斥候在外呈上军报交由近侍太监送去,一人跪在殿前。
近侍太监站在屏风外呈上军报垂首不语,顺德帝侧首看向泠鸢,泠鸢心领神会退下。
“进。”顺德帝启唇。
“陛下,寒岭关八百里急报。”
拆开蜡封,一目十行快速略去,顺德今日堪堪好转的面色转青,最后闭目沉思,片刻后道:“召各部大臣,升午朝。”
屏风之外的近侍太监领命退下。
待午朝升起,文武百官入殿已是未时,顺德坐在龙椅垂首看着殿中争论的文官和武官。
文官善辩,口舌之争自不在话下,各种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口角生风直喷的对面的武官红了脖子恨不得殿前将其掐死。
寒岭关军报燕北四十万大军入境,在边境驻兵不退,驻兵期间多次侵扰挑衅,每每守将点兵讨伐却又退回。这群酸儒屁都不知道还在里乱出主意,什么北地小国不足畏惧,陛下当以派使者出使北地,赏赐金银美眷以彰陛下仁慈与国威。
这是办法吗?这种傻逼是怎么入朝为官的,把燕北喊成北地小国真的就是小国了吗!
正二品都督佥事陆常气的脸红脖子粗,北地狼子野心谁人不晓,妄图感化?真是圣人之说读多了还是蠢?!
永熙二十三年,北地举国之力征兵三百万,连月不歇直取燕楚六座城池,虽朝中察觉可大军达边境已是两个月后。边境兵力不支到处借兵,四翼防范薄弱,一处沦陷便是溃不成军,败得一塌糊涂。
北地人入城烧杀抢掠无一不用,行经简直畜生不如,多少女子被糟蹋而死,又有多少壮年男子沦落为奴,死于鞭下。那一年边境三丈之雪掩不住满地血腥与不甘,冬风萧瑟都好似带着百鬼厉哭,听得人心发寒。就是如今寒岭关的土地上都不知道有多少亡魂不得安息。
当年若非贤王之勇,虽以雅称却实在为猛将。携大军援助清居城,冲锋陷阵皆在人前,马上挥刀便是人头滚落,博得悍将之名镇得北地停兵不前,这燕楚又怎会有如今的繁盛。
渚延之征,还未封王的先帝九子端晟以渚延守将之名请缨,立军令状,永熙帝怜其,亲赐精兵五十万,协同作战。渚延之征以少胜多退敌百里,获北地割地求和书,得了多少赞誉!
最后更是未及弱冠便封王为贤,可惜了哪样的人啊,唉……
不然北地鼠辈怎敢来犯!
如今朝中无贤王,虽几人能用可也确实比不得当年的贤王,出兵抗敌都要斟酌人选,竟敢妄图感化,你当招安呢!
陆常双拳紧握,眼周发红,若非不远处的昌乐候轻咳声怕是对面之人早已命丧朝堂。
陆常冷哼一声退回,撇过头干脆不看,眼不见心不烦。
文武官在下面掐架,顺德额间青筋直冒,三位内阁相公捏着胡子看着两方打群架,终于在一名文官被拥在一起的官员挤翻在地时,三位内阁相公互看一眼,点头。
内阁首辅文渊阁大学士张林致上前一步开口:“陛下,如今燕北来犯,挑衅国威,侵扰黎民,黎民之苦,实非臣愿。燕北自建国来多次侵扰,今挑衅在前,侵略在后,野心昭然,若不退敌,怕燕北以为我燕楚好欺。我朝繁盛之地,军备嬴粮充盈,又多良将,百姓平白遭变,民意出兵。《孙子兵法》言: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故臣乞陛下,出兵讨伐,以顺民意,维护祖宗之法,巩江山社稷。”
张阁老一拜,另两名阁老随后:“臣乞陛下,出兵讨伐。”
三位阁老开口自然非比寻常,即使不愿,百官也是刷刷跪地齐声道:“臣乞陛下,出兵讨伐。”
顺德帝黑着的脸这才好了些,面色稍有和缓,道:“张阁老所言极是,只是这出兵之人,阁老可有人选?”被这群百官掐架气得几欲吐血,也不愿多问走过场。
“回陛下,臣与谢,陈阁老一同举荐昌乐候,昌乐侯乃朝中肺腑,早年为寒岭关守将,亦参与过诸延之征,熟悉燕北作战之法,又善山野之战,自是不二人选。”
顺德点头思量片刻,颔首。
退殿时只留一句:昌乐候为大将军,持手谕虎符,前往各府乾云卫调兵,将兵五十万北伐。
至于御史言官奏毕纠举?文武百官都掐成那样了,有什么好纠举的。
昌乐候林询领命,退殿时有众臣上前恭贺,林询黑脸,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战事即起,就不是个该开心的事儿。
三位相公乐呵呵的在后面走着,直接无视昌乐候幽怨的目光,互看一眼,露出狐狸般的笑意。
【陆】
林询领兵出征寒岭,瑞京百姓夹道相送,帝携百官城门亲视。
林询飞身上马,马蹄哒哒之声敲在心头,身侧有铁骑相随,血色军旗飘扬。抬首见军旗摇摆,林询垂眸,拱手拜别顺德帝,队列向北疾步而去。
见林询携骑兵而去的背影,位于顺德帝身后着紫色亲王蟒袍的端辘无声的吐出四个字,“凯旋而归。”
此时至纪言南下已有三个月,引洪的阜都渠也在建设中。一旦阜都渠建好,南涝即可从根源解决,至少可保阜地百年无涝。
至于瘟疫,疫情得控已久,想要彻底解决却是不易。
好似如今,治疫之药都知道了,可这制药却出了岔子。先前阜地各医馆齐动,大夫奔走疫地采病人伤腐之水。研究半月终得治病之法,眼见疫情结束指日可待,可这熬药煮汤最主要的药材——漏芦,却出了岔子。南地不产漏芦也不常用,库存不够啊。
纪言愁啊,上书待朝廷救济之物达阜地又是一月半,疫情得控,可感染的人耗不起啊。
将折子交由专人送入京中,纪言继续发愁,总不能干等着朝中做出反应,说不定户部的人又要扯皮。还不如自己想办法。
纪言哀叹一声,然后做了一个有辱读书人斯文的动作——抓树,面前只有一颗合欢树,纪言长叹一口气,抬笔握拳准备往下砸又觉得会疼,于是改为抓。
抓了好一会儿,指腹生疼,还是心中郁结,纪言气罢收手。
夜里刚剪了烛芯坐于案前,铺开信纸抬首就见厅前立着一人,当即惊得纪言手一抖差点摔了笔。
夜风习习,烛火跃动,屋外下起了小雨,在窗纸上印下线般的清影。来人合上窗,隔绝了风过雨水清冽的味道。
“顾指挥使何时到的。”纪言问。
顾堰已坐在了椅上,闻声抬首不语,眸光平静如水,双指间夹一信封,手腕一转已到了纪言的书案。
知道信里定有好消息,纪言赶紧拆开极速略过,悬着的心也终于放回,踱步到烛前将其点燃,纪言开口:“还请指挥使替纪某谢过王爷,王爷恩情,在下永记于心。”
顾堰手握刀柄,拭了拭刀柄花纹淡淡道:“不用,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做好你该做的。”
“自然。”烛光映在了瞳中,纪言点头。
眼见顾堰抬脚就要走,纪言小心出声:“指挥这是,难道王爷?”
“嗯。”顾堰不回头,一个单音合上门就走。
烛芯又长了些,烛火十分活跃,照得那人离去的影也不安稳,可他知道,那看似清秀单薄的身体,无比坚韧。
提笔在案上铺好的宣纸上写下数言,小心的折好放入信封之中,纪言方入内室吹灯歇下,这是为数不多的安眠夜,不可浪费。
翌日,纪言早早起身寻来快脚将信送于庆云府嫡妻之手,随后便去了疫病隔离区。
永安王端辘信中所提,燕楚最大的皇商蓝氏正携着大批药草路过阜地,其中有七车漏芦,且各种药材均有些许,可解燃眉之急。
纪言双指摩挲着下巴,王爷说这是他闻阜地药材短缺特别是漏芦急缺后,恰闻蓝家有批药材要运往南地,特与蓝家主相商备上的。虽是好意,可这信写的匆忙还未上报陛下。
这事情也未上报朝廷,全是一己私力。毕竟边关涌动,胜败莫测,陛下也是日坐愁城,不好打扰。
眸间微转,纪言嘴角勾起,一记冷风吹过,赶紧拢了拢身上披风,秋天要到了呢。
见过蓝家主,二人寒暄了几句卸下阜地所需的药材,看着离去的马车,纪言屈身拜别。
身后长随看着卸下的药材发懵,“大人,这是!”
“愣什么,叫人来熬药!”纪言笑着拍了拍长随的脑袋。
“是!”长随被拍的脚下趔趄,嘴上却是冒出傻笑,乐颠颠的跑去找人。
抬首看向放晴的天,再看看疫区背着药箱奔走的郎中与满院的治疫药材,纪言心情甚好的哼起了家乡小曲儿,疫病要结束了呢。
待阜都渠建成,自己就可回庆云府见妻儿了,真好。
与此同时,南下查处地方贪墨的林彻亦准备启程回京,携着贪官污吏的贪墨账册与私藏的皇家规制器物。
虽大部分救济了灾区,可仍有五十二车,五车造册,四十七车皇家私物,可想而知南地贪墨严重到了何种地步。
林彻跨马走的舒缓散漫,身侧长鞘中的绣春刀却是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饮了太多污血。
【柒】
回京途中林彻接到了顺德帝密旨,命他即刻回京,信上说的是林司主。
当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不敢怠慢,将队伍交给随行百户,林彻脚尖轻点,舍马飞身北去。
如今的瑞京可谓纷乱异常。
本来南方洪涝疫病解决是件好事,可顺德帝还没来得及笑就被突如其来的流言逼迫只能躲在东暖阁。
近日瑞京,自然不止瑞京城,是整个燕楚皆是流言四起。
“……”
“……当年贤王命陨,事非偶然,实乃被人谋害。”
“贤王乃我燕楚脊檩,民之信仰,何人竟如此歹毒?”
那人看看身侧无人,赶紧上前在其耳侧道:“当今圣上!”
眼见那人双目猛睁,说话的人赶紧一把捂住那人的嘴,悄声骂道:“别喊,虽说人人皆知了,可你见谁敢大声吼,不要命了?”
可流言无形,虽有锦衣卫东厂在京城游走止乱,依旧抵不住流言泛滥。
又过几日,锦衣卫也不起作用了,茶楼酒肆中更是有了专门的说书人,将其编成绘本故事,全然不顾当今圣上黑如锅底的脸色。
永安王府之中,端辘横卧于榻,任流言成灾,想着过几日端绪即死,心情甚好的勾唇。
顾堰携十万骑兵于北地祝昌乐候退敌,如今在身侧的是其下指挥同知宋朴。
见自家王爷心情不错,宋朴上前道:“林千户已收到陛下密旨,飞身回京了。”
闻言端辘笑意收敛:“林彻回京,怕是顺德察觉准备治我呢。”
“看来得加快速度了。”
……
躲在冬暖阁的顺德帝手心冒汗,他也不知道京中流言因谁而起,可待锦衣卫密函才传到他手里,就已人尽皆知。
锦衣卫,东厂倾巢而出,可全国流言暴动,皇帝的‘鹰犬’有天大的本事也没用,总不能全砍了吧。
顺德帝一向自诩仁帝,自然不能没有毫无顾忌,只能背后偷偷调查,锦衣卫调查流言起源,得到的却是自流民起,这些流民连户籍都不清楚,怎么查?
谁在背后推动,他已没时间追究,现在,他只想赶紧解决这个问题。
“端晟,你都死了十六年了,又为何要来害我!”顺德帝咬牙,吐出一个曾让他衔恨而又畏惧的名字。
端晟——雍和皇后所出,永熙帝九子,十五投军,十八为渚城守将。永熙二十三年,北地三百万兵马临城,皇九子请缨抗敌,于朝堂立军令状,帝钦点兵马大元帅,掌虎符,携百万大军征战北地,又赐精兵五十万。
渚延之征,端晟退敌百里,取北地割地求和书。
回都之日,百姓夹道相映,战马踏门之时万民跪地请愿,帝悦封王,号贤,一时羡煞旁人。
燕楚繁盛八百余年,未及弱冠依功封王的皇子统共双十数,号贤仅三人,且三贤王终皆成皇。
所以贤王之名!比太子位还稳,然而贤王未至而立无端陨落,整个瑞京无不唏嘘哀泣。
此后不被人们熟知的十二皇子端绪频频出现在人前,后封宁王,也就是如今的顺德帝。
此事已过了十六年,却在今时传出流言,贤王之死是当今圣上所为,流言愈演愈烈,竟有人真的就查出了痕迹,甚至有人查出,永熙帝崩也与当今圣上有关!
一时间天下哗然,民心偏移。
偏这时又天生异象,出现太白经天,民怨彻底沸腾,呈不可控的局面。顺德帝所有的努力尽数作废,彻底失了民心。
太白经天,不有战事,必有灾异。
果然次日西陵府即传来消息,西陵骤雨,天降霹雳,百年古木横祸,一日燃尽。
孟子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实在是无比贴合顺德帝现在的处境,虽说皇帝贵为天子,掌天下生死之权,可百姓不服,天子之名也不过薄纸遮羞。
皇宫东暖阁内,顺德帝看着言官的奏本就差掀桌。
……
“……天降雷霆,以示为警。”
“……天子不修仁德,谋其宗室,不从圣言,实非明君。古有言:‘子不能治子之身,恶能治国政。’陛下之作为,无疑自缚……”
“自先帝山陵崩,圣上匡扶,南水北旱,损伤稼轩,燕北来袭。又现太白经天,西陵霹雳,古木横祸,以为上天之警……”
“……今阜地之涝,粮价飞升,四海宇内,盗匪充斥,今上无德,弑父夺位,不察民苦,以至社稷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又何以令八方四海咸服,何以立国。”
言官奏本一向犀利不留情面,如今局面更是挥洒笔墨将顺德骂的一文不值。
顺德气急,却还是随手捡起一本。
“今上之为,岂为仁君治世,又岂可安居中宫,不若让贤……”
所有的情绪终于爆发,顺德眼眸顿时充血,顺手就将其连着砚台砸在地上,浓稠的墨汁直接洒在了奏本上,掩了奏本墨字,却独独“让贤”二字仍在清晰的摆在那儿。
顺德喘着粗气,胸中怒火腾升,见到什么砸什么,到最后一手扶额直接摊在了椅上。
泠贤妃闻声端来雪莲菊花粥,清热去火,捏起勺喂在顺德帝嘴里,顺德帝满腔的怒火才歇了些。
【捌】
流言起,作为贤王之子的端辘自然也受到影响。
一向宠爱自己的皇叔竟为了皇位谋害自己的皇兄,自己的亲生父亲!
端辘的心情可见一般,出生即失恃,王妃端蓝氏血崩而亡。四岁失怙,降等世袭罔替为二字永安王,承贤王五十万精兵,成为瑞京闻名的童稚王爷。六岁永熙帝驾崩后即由今上照顾,此事败露,实在如当头霹雳。
城中百姓闻声不敢言,只能暗自同情。
秋叶婆娑,花间亭的墨牡丹与紫龙卧雪开得正好,阳光斜照在朱青的墙砖留下斑驳印记。
将手中檀香插于香炉,端辘屈膝跪地于祠堂叩首。
“父亲,端绪以为我年少无为不知过往,可儿臣自小就知道,苦心经营多年自然会为父亲报仇,也了皇爷爷之愿。”
顺德帝吗,抢来的皇位,顺的什么德,自欺欺人。
再叩首,端辘起身,宋朴赶紧跟上。
“王爷去哪?”
“进宫。”
这瑞京被他顺德掌持多年,也是时候换换了。
……
顺德帝已经停朝几日了,民心尽失,官员上折骂个不停,三位阁老相公也是各种迂回委婉劝其让贤。
呸的让贤,朕在位十四年,夙兴夜寐,事事入微,以天下为任,又无过错,帝王家不见血开玩笑,弑父弑兄又如何,哪个皇帝手里没几个亲人的血?
天灾加人祸打的顺德帝措手不及,终于成了孤家寡人愁的一夜白头。事到如今,再不知道是谁推动他就真是头猪,该找面墙撞死了。
地方兵力在北地鏖战,离瑞京最近的是金陵,可他妈的金陵是端辘的封地!京中只余皇帝亲兵与五城兵马司,加起来都不足五十万,何况先贤王亲兵?
打不过,顺德突然有点怨恨亲爹永熙,为什么要赐给一个王爷五十万精兵?
看着面前自小看到大的端辘,端绪疲倦的揉了揉额角。
面前少年紫色亲王蟒袍雅人深致,面容极像他的父亲,却不似其父赤子之心。端辘太过狡猾,不过弱冠之龄,心思深沉却实在可怕。
“侄儿此番意欲何为?”
端祀摇头,“无事,侄儿只是得知真相替父报仇罢了,侄儿可不像皇叔盯着宝座不择手段。”语罢挑了个位置坐下,他已经不愿用一脸白痴的感激模样看着他了。
“皇叔才是好计谋,前些日子侄儿得了一本关于晋延轶事的孤本,其中有一篇侄儿很感兴趣,讲的是一种毒药——子夜歌。很美的名字,使人想起了‘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可往事不该成空的,毕竟它真实发生过。”端辘抬首,一字一句说的极慢极轻,如墨的眸子却直直的盯着端绪,如愿见到其面色一凝,转瞬而逝。
子夜歌三字一起,顺德眼中一个恍惚,双拳紧握,看着殿内的端辘抿唇。
端辘继续:“其实侄儿从小就清楚,皇叔想将侄儿的兵权收归中央,可无奈有先帝临终‘兵同爵承袭’,所以陛下只能自己想办法夺了对不对。”语气一转,直接逼上顺德帝的眸子,语气拔高盯着顺德帝的双眼,端辘怒道:“可你实在卑鄙,你敢派林彻刺杀我就该做好准备!”
一句话直说的沉默的端绪虎目圆睁,“你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庶子!”顺德面目通红,立身拍桌怒骂。
“呵呵。”端辘轻笑,抬脚就走。
端辘抬步跨过殿前门槛就听身后人怒道:“你以为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不多理会,端辘踩上殿前玉阶,看着其上丹陛的五爪游龙,一步一步走得平稳,殿门外候着的宋朴连忙随后。
直至身后传来箭羽破空之声,端辘才猛然转身拂袖扫过。
箭矢落地就见顺德帝已出了殿门,身侧分别为锦衣卫,羽林卫,金吾卫和府军卫。
端辘挑眉,准备的倒是充分,可他以为自己会孤身入殿吗?
宋朴双指成环,放入口中一吹,尖利之声音划破苍穹,闻声而去,竟是天空多了几头黑鹰。
顺德帝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殿前突然多了几路兵马举旗而来,铁甲银兵,旗上只有一个字——安!
顺德面色一寒,心中一紧,咬牙怒道:“谁放他们进宫门的!”
“陛下,皇宫遭变不是您让奴去开门的吗?”回答的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的李福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