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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立深情人设的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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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从六品的小官,蒋修本以为自己入朝后会像一颗螺丝钉一样,尽管兢兢业业,但低调不起眼。
可他还是小看了夺嫡的热潮,也小瞧了这特殊的一届状元郎的身份。
作为数十年来最受关注的一届科举考生,皇帝带着成年的皇子们亲自为他们监考,蒋修就更特殊了,他这个状元郎是皇帝亲口定下的,在考官们阅完试卷之前,状元的人选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比起堂兄是工部右侍郎的榜眼,还有岳父是贤贵妃二叔的探花,蒋修本身的身份太过干净了,跟朝堂上的任何一派都没有关系。
岳父兼恩师的乔平之,当年就是因为不喜官场的风气,没当几年的官,便直接请辞。
这样一个没有派别的状元,拉拢起来也更为方便。
蒋修也是无奈的很,五皇子请客,顶头上司作陪,他还能不去?
大皇子给他发了诗会的请帖,他一次不去可以,还能次次不去?
三皇子邀他同游,太监就在门外等着,就算只是个没有品级的小太监,但他又能拒绝几次?
别看蒋修是被拉拢的一方,可他既不是朝廷大员,也不是封疆大吏,不过区区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家族没有底蕴,师长里也没有一方大佬,于皇子们而言,肯拉拢他,那都是他的福气,他就得诚惶诚恐的受着。
就这风气,难怪岳父当年怒而辞官。
蒋修虽说是历练多年,按理养气的功夫应当是练得不错了,但他还真不想受这份气。
官阶一步一步往上升,哪怕顺利,三年晋升一次,要晋升到三品以上的官位也需多年。
升官位要看资历,封爵位可基本上就全看功劳了。
蒋修是文官,军功大体上与他无关,想要因功封爵,于文官而言,还真不是件易事。
蒋修打开其中的一个存储空间,看着一筐子土豆和一麻袋玉米犯愁,把哪个拿出来呢?
这两者产量颇高,无论哪一样拿出来推广种植,都是有益于天下百姓甚至有功于后世子孙的。
家中在京郊闲置的田产不多,如今也就只能选择一样进行试种,获得大量粮种之后,再奏请圣上。
蒋修想来想去,还是选了土豆,比起玉米,土豆的生长周期更短,三个月左右便能收获一批土豆。
蒋修有过种地的经验,也曾经在农学院专门学习过,甚至从事过农学的相关专业,对土豆的种植,也算是有几分了解和心得。
这事儿没办法交托给别人去干,只能自己亲自带着几个人来,还得是信得过的人。
比如父亲,自然不是让父亲整日在田间劳作,毕竟年纪也不小了,年轻的时候便没干过地里的活,更何况是如今。
但作为乡间地主,蒋父虽然没有自己下过地,但也有颇多的经验,春耕时节,秋收时分,也是会亲自去田间地头监工的。
蒋修不要求父亲自己会种,会看就行,能看得明白,在别人做错的时候指出来,便足够了。
除了父亲,还有从老家带来的几个下人,全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多年干农活的老手了,所谓‘一通百通’,教起来并不费劲。
在种植之前,蒋修特意把利害跟父亲说清楚,他们要试种的是一种高产农作物,种不成,没关系,不过是损失十几亩地的收成,若是种成了,功在千古。
让蒋修没想到的是,对他这话反应最大的并非父亲,而是母亲。
“既然是这样的好东西,也算娘一个,娘跟你爹成婚前也是去地里干过活的,肯定比你爹学的快。”蒋母兴冲冲地道,虽然她只是在地里拔野草,但也算下过地不是。
蒋修自然同意,论起执行力,父亲是远不及母亲的。
果然,他不过是想下班后领着几个人搞稿种植,但母亲硬是按照他的条件选出来三十亩不同条件的田,顺便在那里建了个小农庄。
又从人牙子那里买了十几个下人,有懂几分功夫的,可以做护院,也有种地干活的老手,可以安排在农庄一同学习土豆的种植。
这硬生生让蒋修实际种植的规模比计划中扩大了一倍,老两口更是兴冲冲搬去了新建的小农庄里住。
之所以说是‘小农庄’,不只是因为总体面积小,还因为里面建的房子小且少,勉强够住而已。
为了尽快种植,农庄的建设和人员的安排半个月就完成了,蒋母的执行力之强,可见一斑。
爹娘都这么给力了,蒋修自然不能断链子。
皇长子的诗会,三皇子的游会,还有五皇子的宴席,蒋修一概全推了,既然不打算做官场上的螺丝钉,那就不必再害怕得罪人,尤其是长寿皇帝的几位皇子。
下了衙门,便直奔京郊的庄子,旁人问起,蒋修便说是帮父母种地去。
因不忍夫君两头奔波,乔贞娘索性也收拾行李去了庄子上,正好那里清静,更适合研读医书。
京城是最不缺传言的地方,蒋修不是这里的风云人物,但因着新科状元郎的身份,还有如意楼的大肆宣传,在坊间也算是小有名气。
“你不知道现在外头的人都是怎么说你的?那话可难听了,连带着你设计的那些首饰都不如以前好卖了。你要不劝劝伯父伯母,在京城做老太公、老夫人不好吗?何必去乡下种地,连带着你也受拖累。”
好不容易逮到来拿分红的蒋修,段老板一肚子的不满要往外说。
本来他这首饰卖得很火爆,新科状元郎亲自为妻子设计的首饰,饱含爱意,打马游街那天好多人都瞧见了,状元郎不光年轻,还貌比潘安,这不正是夫人/小姐们理想的夫婿。
因此蒋修设计的这些首饰,在如意楼是前所未有的大卖,比他之前推出的所有首饰都要更受欢迎。
然而,从一个月前开始,这份热度就在慢慢的下降,究其原因,还不是这位新科状元郎惹的事儿。
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一个读书人,一个状元郎,一个翰林院的官员,下了班之后不品诗作赋,不踏青写意,不纵情谈论古今、指点江山,跑到京郊去种地,就算是陪父母种地,那也很不雅。
本来这位状元郎出身就不怎么样,农家子一个,就算家里有将近百亩的田地,那也只能算是个小地主,好不容易考中状元了,不想着赶紧洗清身上的泥腥味儿,而反而眼巴巴地跑到京郊去种地。
听听外头的人都是怎么说的,‘入不了大雅之堂’,‘中了状元也难改身上的臭习气’,‘乡巴佬一个’,‘玷污了清贵的翰林院’……
简直是被群起而攻之,骂得最狠的还不是普通百姓,而是那些读书人。
文人损起人来,那绝对是杀人不见血,就算那只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读书人,可众口铄金,也是能够‘杀人’的。
段老板可谓是苦口婆心,不光是为了自个儿的如意楼,他跟蒋修还是挺投缘的,不忍心看到一个前程大好的年轻人就这么被毁了。
“人的名,树的影。尤其是你们这些做官的,那名声太重要了,要是名声臭了,官途必然不顺,你说你为了那几亩地,要是把名声搞臭了,值得吗?”
在上报之前,蒋修不能够把土豆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但他也看得出来段老板是一片好心,因此并没有把话含糊过去,而是透露了一半。
“段兄放心,我心里是有数的,最多两个月,两个月就会有结果了。”
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说的,蒋修其实也听到了一些。
意料之中的事情吧,并非是世人有多么鄙视官员种地,而是他断然拒绝了三位皇子,这几位要是没点儿报复的手段,那才怪了呢。
如今这样,只是臭了他的名声,倒还算好。
如果他本身没有谋算,也不是快穿者,那被毁掉名声,基本就等同于毁掉了前途。
但于蒋修而言,他倒是更期待土豆收获时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