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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谈话(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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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谨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是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开口和自己说,二是他不知道他这样的人居然也有想不明白的事儿。
这厮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吗?
赵谨将那琉璃杯中的酒倒掉,替他斟了杯清茶,推到他面前,“你且说来听听。”
墨听潮抿唇,似乎在思量怎么说,赵谨也就不催促他,而是给自己也斟了杯酒,小抿一口,酒香充斥齿间,甘甜入腹。
墨听潮缓缓道,“我被人非礼了。”
“噗——”
赵谨一口未下肚的酒全喷了出来,他接着衣袖沾沾嘴角水渍,瞪着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什么?”
墨听潮便将温池那日的事说了个大概,当然,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细节。
结果……
“哈哈哈哈!”赵谨笑得停不下来,“这……这不是妖女,哈哈哈哈!墨听潮,这是侠女啊!”
“笑够了吗?”墨听潮沉着脸,冷眼看着对面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的男子,一双冰冷的眸子几乎要杀人。
见墨听潮眉间隐隐有了怒意,赵谨才勉强止住笑意,捂着肚子气喘吁吁问道,“那姑娘长得好看吗?”
墨听潮被他问得一愣,好看吗?他还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不想说她好看,那样一个女流氓,怎么可能好看呢?
于是他答:“很丑。”
赵谨一手撑在桌台上,一手搭在支起来的腿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说你那日温池屏息疗伤时是闭着眼,照理来说应当没见过她的样子,为何你料定她很丑呢?”
墨听潮恼怒地瞧着他,突然有种想要把饭菜糊在他脸上的冲动。
赵谨却似浑然不觉,继续似笑非笑,“你是不是见过她的样子,而且……不止一次。”
“是又如何?”墨听潮状若无意地瞥开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哎呀,不如何,不如何,”赵谨一边拉长了声音叹息着回应,一边站起身,坐到墨听潮的旁边,将折扇往他心口处一戳,邪笑着道,“本殿只是觉得,国师大人的心被人偷走了,而已。”
墨听潮伸出手指,将戳在自己心口的折扇扒走。
赵谨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调笑道,“想不到我们一向不近女色的墨大人,居然也就铁树开花的一天。”
“你胡说什么!”墨听潮冷冷呵道,但目光仍然不去看他。
“你这厮真是无趣,”赵谨撇撇嘴,“就瞧你这死气沉沉的样儿,我若是个姑娘,肯定不会喜欢你。”
墨听潮复又给自己斟满酒,浅饮一口,幽幽道,“喜欢司徒落那样的么?”
“什么玩意儿?”赵谨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地一懵,而后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你喜欢的人喜欢司徒落?”
墨听潮沉声否认,“本座没有喜欢的人。”
赵谨极为夸张地“嘁”了一声,满脸鄙夷,“墨听潮,你可知你脸上就写着郁闷俩字儿,怎么?男子汉大丈夫,敢动心不敢承认?”
这么一问一答,推杯换盏中,便有人的心慢慢慢慢破开了口子,然后被人一把塞了壶热酒进去,某人想要弄清楚,却偏偏有了醉意。
……
苏火火讲完九境城,就要司徒落说说他的事,她说这样有来有往才好。
司徒落浅浅一笑,便依了她,他饮不得酒,便只小酌清茶便开始娓娓道来。
他是司徒将军府次子,爹娘和大哥常年驻守边疆,鲜少回家,因为他从小身子不好,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所以陛下没有封官加爵,他也只落得个闲散官职,京城府中只有他和他十岁的小妹在一起生活。
他虽身子不好,但从小也要开始习武,毕竟出生在将军府,他不想成为将军府的污点,也不想成为外界的笑柄,但是大夫都说他很难活过三十岁。
如今他年甘一,没有到卧病在榻的地步,但是也差不多了,走两步就要咳嗽的人,若是出现个意外病情加重,那连第二日的太阳见不见得到都是个问题。
司徒落同苏火火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尤其是自己的身体状况,但是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她。
苏火火听得心中难受,她虽只跟他见过短短的两面,但是也觉得和司徒落甚是投缘,可是她最多也就只能说说安慰的话而已。
司徒落不忍见少女伤心,便摆摆手道,“罢了,不说这些伤心事,能认识苏姑娘,已是在下三生有幸,在下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
苏火火举杯,很爽快地一口闷掉。
“哎,对了,姑娘只身一人来这天水城,是探亲……还是什么旁的?”
苏火火胡乱揩了揩嘴角,“我是来替我一个好朋友讨公道的。”
“讨公道?”司徒落有些不解,“不知可否说与在下听听,若姑娘有什么难处,在下定竭尽所能帮助姑娘。”
“害,也没什么,都是一场误会,已经解决了,”苏火火本想说不用,但是转念一想,司徒落也是官家臣子,说不定会知道一些关于打伤叶青凶手的事,便将墨听潮去九境城拿人一事,前前后后说了个明白,当然了,省去了自己婚事部分。
“这……”司徒落眉心微蹙,缓缓道,“在下有一言,姑娘不妨听一听。”
本来没抱多大希望的苏火火暗自吃了一惊,莫非,司徒落还真的知道些什么?
“洗耳恭听。”她道。
“以在下对国师大人的了解,他不是这种随意出手伤人的人。”司徒落说话很温柔,嘴角总是上扬,弯成月牙的形状,即便是谈及这样严肃的问题,他也依旧温和,不急不缓,“你说的那叶家小公子的症状,在下倒是有所耳闻。京城集市,叶等等伤人一事,姑娘可曾听说过?”
“不曾。”苏火火凝眉,觉得事情好像不像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司徒落叹了口气,为少女空掉的酒杯中注上清茶,继续道,“六月末,京城南市的一条街上,国师大人拿去的那个所谓的逃犯叶等等,他打伤了人。而后,他就逃跑了,其实这点事本不需要国师大人亲自去拿人。但是这件事却变得有些奇怪,那日围观打架的人回到家中之后,都开食欲不振,浑身冒虚汗,身子忽冷忽热,多少大夫看了也查不出病因,不出一个月,这些人都死了。”
苏火火心中一惊,食欲不振,浑身冒虚汗,身子忽冷忽热,这不是跟叶青的症状一模一样吗?
“想必姑娘也猜到了,为何国师大人要亲自去捉拿叶等等。因为所有参与者、围观者中,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原来如此……”苏火火听得唏嘘不已,围观的人都死了,这得死了多少人呀,“那凶手抓到了吗?”
“这个……”司徒落遗憾地摇摇头,“没有抓到。”
苏火火将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按,颇有些愤愤不平,“这种人被抓住,就该千刀万剐!”
“噗……”司徒落见着少女正气盎然的样子,觉得很是有趣,一不留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没有,就是觉得姑娘挺可爱。这些人和姑娘非亲非故,姑娘怎会为他们义愤填膺呢?”司徒落有些好奇。
苏火火道,“这些人确实与我无关,可好歹都是为一条条人命,更何况他伤害了我的朋友!”
司徒落心中微震,眸光流转,端起茶杯向她致敬,“看来做姑娘的朋友,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二人相谈甚欢,聊着聊着竟然忘记了时间。直到司徒落的书童敲门进来提醒他要回府了,他才意识到原来外面天都黑了。
“天色已晚,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姑娘在京城若是闷得慌,想找人说说话,便可上四坊司徒府寻我,在下一定相陪。”司徒落临别的时候,对苏火火做了这么个小小承诺。
“一定。”
苏火火将人送走,又坐下独自喝了点酒,小酌几杯后,便出了天香楼往“晚安客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