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星河璀璨》云卿先生

18、第十八章：命运的馈赠

　　茨威格说：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罗雪婷亦是如此。
　　因为她的“背叛”，被排挤出了周美琪的圈子，没人愿意和她说话。先是有人传来消息说王宇豪给童话送的东西，是罗雪婷帮忙送的。后来又有人说罗雪婷其实早就看周美琪不顺眼，一直在在周美琪和王宇豪之间挑拨关系。
　　罗雪婷成了众矢之的，女生们最看不惯她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尤其是在好朋友之间。
　　群体之中很多人是没有自己主见的，他们随大流，一旦群体中开始联合孤立某个人的时候，他们从来都是选择无视，枪打出头鸟，何必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去去得罪人呢？他们只是做了大家都在做的事，也完全没有罪恶感。
　　那些人群中暗藏着的对罗雪婷的厌恶，或仅仅是看不顺眼，一下子被摆到了明面上，路过时突然伸出的一只脚，走路时不小心撞过来的肩膀，正要坐下被抽来的板凳，书桌里塞满的垃圾，还有时不时的哄堂大笑。
　　那些是前些天她对童话使用过的手段。童话想起了古希腊的铜牛刑，发明世上最残酷刑具的工匠成了第一个受此酷刑而死的人，真是作茧自缚。
　　周美琪看童话依旧是白眼，只是不敢再做什么，白眼就白眼吧，反正两个人相互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她已经无所谓了。
　　学校锅炉房旁边有条小路，那里有个小门通向校外，只不过那外面是个巨大的垃圾场，仅仅用来丢垃圾。
　　早饭过后，童话童谣打扫完宿舍，在不锈钢饭盒里装上洗好的米，倒上水，拿到锅炉房，每班都有一个铁框，饭盒就放在里面。
　　放完，童话去扔垃圾，“谣谣你别过来，这臭的很。”
　　这个地方少有人来，除了打扫卫生的会过来丢垃圾，谁没事跑垃圾场来玩呢？而且这个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童话捏着鼻子，把鼓鼓囊囊的垃圾袋扔进垃圾池。
　　“哐”垃圾袋砸下去，惊起一团苍蝇，“嗡嗡嗡”。
　　全校的垃圾都集中在这里，天气一热便开始发酵起来，臭气熏天，油老鼠在里面四处窜着。
　　正打算离开，童话忽然注意到旁边蹲了一个人。
　　罗雪婷靠在墙边，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头埋着，似乎想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她头发上沾了许多尘土和纸屑，乱糟糟的，衣服上手臂上，都沾了污渍。
　　“罗雪婷？”童话惊讶。
　　罗雪婷抬起头来，眼泪冲刷过脸上的灰尘，现在变得沟壑纵横，一双眼睛红肿望着童话，眼里是羞耻。
　　童话注意到她左脸颊微微隆起，泛着红，明显和右脸不一样，显然她是被打了。
　　“你被打了。”童话冷冷地说，苍蝇蚊子还在嗡嗡作响，真讨厌。
　　不远处路上还有去锅炉房放饭盒的学生，他们欢笑打闹着，声声刺耳。
　　罗雪婷没有回答，把脸转到了一边。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她们打你了。你不告诉老师吗？”
　　罗雪婷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脏东西，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只是适得其反，脸更花了。
　　“不用你管。”还带着哭腔，她默认了。
　　“我不会管你，只是想提醒你快上课了。”说完，转身离开。
　　童谣见童话一直没过去也走过来，见到罗雪婷的样子正打算说这么就被童话挽着胳膊，“走吧，不管我们的事。”
　　狗咬狗出现了。
　　曾经的施暴者现在变成受害者，还是自己的曾经的伙伴，好朋友，不可谓不令人心寒。
　　“罗雪婷这是怎么了？”童谣一脸惊恐，罗雪婷的样子实在吓人。
　　“应该是打扫完教室过来倒垃圾被人抓住机会打了。”
　　“谁打的？”童谣问，说完随即便想到，除了周美琪，还会有谁。“不是写了保证书的么？她还敢这么干？”童谣又问。
　　“周美琪自己不动手也可以找别人动手，何况罗雪婷性格懦弱，她和周美琪在一起那么久，知道周美琪的性格，睚眦必报，她不敢。不过谁知道呢？”她心里多少是有点希望罗雪婷站出来告状的，为了罗雪婷自己，当然也有她自己的私心。
　　童谣不再说话，两人往教学楼走了，迎面而来的阳光炽热炫目，她们都在这个青春期成长的关头开始体会到了人性的复杂，终究是要成长的，连童话故事里都有恶毒的后妈，姐姐，还有女巫，何况是真实的世界中。
　　童话意识到自己变了，她记得自己被围堵在厕所时的绝望，她希望那个时候能有人站出来说：“你们住手！”可是没有，她从疼痛中醒来，拖着腿去办公室，只觉得生命快要结束。
　　可是现在面对罗雪婷被欺凌，童谣也选择了冷眼旁观，罗雪婷在欺凌他人的时候可能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她并不能感受到罗雪婷的悲伤，她无法原谅。

　　六月，暴雨总是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
　　雨停的时候童话收到了从香港寄来的信。
　　她要结婚了，和公司里一个离异的同事。
　　童话反复摩挲着这个戳着香港邮政印章的薄薄信封，尝到了当头一棒的滋味，收到信那一瞬间的喜悦霎时烟消云散。
　　虽然很清楚，爸妈已经离婚三四年了，他们各自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她还有家吗？或许已经没有了吧，谁知道呢？
　　但是，她想妈妈，想念妈妈陪她度过的每一个日子。
　　尤其是她坐在网吧里，给妈妈发送了好友验证，那是信里留下的□□号。
　　她咬着指甲盖，坐如针垫，竟然有种临考前的紧张感，要和妈妈说什么呢？她已经两年没和妈妈联系过了，那一次的回乡，像是一场落荒而逃，来不及通知任何人。
　　消息提醒界面还没有任何动静，她越来越不安，伏在桌子上抽泣起来。
　　“嘿！”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吓得她一个抖了个机灵。
　　“真是稀奇啊，居然在这看到你！”向睿大大咧咧的笑着。
　　童话没说话，只是望了望他，又看向了电脑屏幕，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向睿顺势坐到了旁边，给电脑开机，问“你怎么了？”
　　童话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向睿不不再追问，充了钱就开始打CS，只是打的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往童话那边看，被队友问候了祖宗十八代。
　　消息通知界面终于闪烁起来，妈妈上线了。
　　妈妈：“你真的是童话？”
　　童话：“妈妈，是我。”
　　视屏接通：“话，话话？”还没说完妈妈就开始掩面哭泣，她何尝不想念自己的女儿呢？只是突然失联，她这才知道童话被接回了老家，咬牙切齿的开始咒骂前夫无能，不能照顾好女儿，本以为跟着童淮经济上会好些，谁成想……
　　童话看着几年没见的妈妈一时间又惊又喜，也开始哭了起来，但也只能将哭声调成静音模式。
　　向睿察觉到了异常，默默递了张纸巾给她，心中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童话接过纸巾擦拭眼泪，感激地看向向睿，两个人都没多说些什么。
　　妈妈问：“话话，你在那边还好么？你奶奶她对你还好么？”缓了好一会儿，她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思量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都挺好的，奶奶她，她也还好。”
　　“你奶奶她我是知道的，话话啊，是妈妈对不起你，要是当时你跟了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一步。”她何尝察觉不出来童话在骗自己？现在的女儿看着像只剩下一个躯壳，不开活泼开朗。
　　“都过去了，等我，等我长大了就好。”童话安慰道。妈妈看着也比从前老了一些，离婚后她只身一人去香港打拼，可想而知生活也并不容易，她对谁来说都是个负担。
　　向睿感觉聊天内容自己并不适合听下去，关了电脑去了另外一边。等童话发现的时候，向睿已经出去了好一会儿。
　　“话话，你一定要离开那个地方，知道吗？妈妈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培养你，现在，被你爸这么一弄，全部作废了，这是妈妈最对不起你的地方。那边学校怎么样，你在学校还好吗？”
　　“学校都挺好的，也有几个好朋友。”她已经学会了报喜不报忧，更何况妈妈和她遥隔千里，知道了又如何，还是该她自己一个人面对，更何况，妈妈她马上也要有自己的新家庭了。
　　“妈，你好结婚了么？”她又问。
　　妈妈尴尬地笑了笑，“已经结了一段时间了。”那封信也不知辗转了多久多长时间才到了童话手中。
　　“他，对你好么？”童话问，她记忆里爸妈永远都在吵架，哪怕是菜里多放了几个葱花，花盆摆放的地方都会成为两人吵架的导火索。妈妈总是说爸爸对她不好，爸爸总抱怨妈妈不够体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