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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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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碎玉之刑
和缙元年,暮春。兰苑猎场。
阳光炽烈,晒得煦王容衡心浮气躁。
他竖起两根手指,微微一抬。
这是个“停止”的动作。
乐音骤停,席间众人一下子都哑了声音,向他望了过来。
身旁服侍的女子惊恐万分,慌忙趴伏在他脚边。
容衡没有理会,懒懒把酒席一推,开口道:“ 陛下,若没有教训,臣就先告退了。”
主席上的男人眯眼看了过来。两人不动声色地对峙了一会儿,男人开口道:“跪安吧。”
酒席上霎时寂静。家主和将军们彼此交换着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慌乱和茫然。新皇三个月前初登大宝,即使是在国礼上,倨傲的煦王都没有跪,以辅政亲王的身份在陛下/身旁,仅仅行了半礼。
虽然皇帝登基后,立刻令煦王上交军权,只给他留了个并肩王的空名,可手足之情尚在,又何必急着当众打脸?
春风微拂,淡紫色花瓣如烟如雾,静静落在容衡肩头。
容衡跪了下来。伏身以额触地,很标准的大礼。
主席上的男人唇角微勾,没有叫起。他缓缓环视了一圈,确认众人都明确了这个胜利的时刻,才慢慢开口道:“有个礼物,想送给煦殿下。”
“啪。”
一把精巧的短剑扔到了容衡面前。剑鞘精美,用牛皮细绳密密缠裹,保护得很好。剑柄有一枚金色铭文,刻着个“煦”字,显见曾被长久地抚摸摆弄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容衡莫名其妙地捡起来看了看,没说话。
“这柄短剑,是从禁中侍卫身上搜出来的。朕身边,容不下二心臣。既然煦殿下有意,那就连人带物,朕拱手奉上。”
容衡冷下脸。禁中侍卫,就是皇帝的近侍。他和皇帝一母双胞,登基前两府走得近,他随手赏赐给对方侍卫些什么,也算常事,只是想不到今天被皇帝借题发挥。
皇帝没有叫起,他就只能跪着,听得身后侍卫们搬来重物,血腥味渐渐弥漫,容衡回头,见着侍卫们抬来一个铁笼,里面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体。
像有块石头塞进了喉咙里,容衡的五脏六腑霎时搅成一团,差点吐出来。那人一动不动,被铁链绑缚,保持着伏趴的姿势,像是已经失去知觉。
即使铁腕冷酷如容衡,这会儿也生出了彻骨寒意。
他慢慢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主座上男人意有所指,扫视着众人淡淡道:“不忠之物,比狗还下贱。煦殿下既有恩惠,朕就赏你了。还想要谁?不妨提出来,朕一并赏。”
容衡勃然大怒,两指一撑而起,冲上前劈头就给了皇帝一个耳光。皇帝惊呆了,捂着脸咆哮:“你敢打我?”
容衡冷笑,反手又是一个耳光。两兄弟当堂就扭打了起来,一个是当今天子,一个是堂堂一字并肩王,众人劝又劝不得,拉也没法拉,简直无法收场。最后还是太后匆匆赶来,按头叫容衡给赔了罪,才勉强平息了这场闹剧。
三个时辰后,铁笼被送到了煦王的别馆。
"殿下。"
屏风外,一个高大的身影微微躬身。
是他的侍卫官玄铭。
容衡揉着额角,感到一种无言的疲惫。他换了件月白色掐暗纹的常服,一边整理领口,一边问:“刚才带回来那个人,你去看了?”
玄铭犹豫了一下:“不太好。”
“是哪个?”
“是琉羽大人。”
容衡的手一下子顿住了,霎时间心如刀绞。
是琉羽。
皇帝身边近侍二十四,他最欣赏的,就是琉羽。
明亮又锐利的武者身姿挺拔,当年第一次遴选,他就出口赞过。
这么多年,也许随手给过一两回赏赐吧,也不过是叫他或换酒,或消遣,玩物而已,怎么能私藏。
藏了,就是别有用心。尤其是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尤其是他和煦亲王。
新皇立足不稳,急需杀人立威,敲打群臣。这么紧张的局势,琉羽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藏把剑,他是不是疯了?!
容衡闭了闭眼,勉强压下胸中涌起的那一阵黑潮,低声问:“怎么样了?”
玄铭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用过烈性药。硬灌下去,叫人从此身不由己,医官看过,说是无药可救。”
“还有呢?”
“都是皮肉伤,倒是无碍。但是……但是……刺激太过,怕是……好不了了。”
容衡心中一痛。
都是皮肉伤。
武者讲肉/体是荣耀意志的圣器,必要洁净,肃穆,精纯,才能为主所用。尤其是高阶武者,日日锤炼精进,全部的努力和时间都花在磨砺自己的身体上,可殒可碎,不可沾污秽。
皇帝却当众玷辱了他。
轻飘飘一句皮肉伤,碎玉销金,叫他至死都背污名。
就为一把煦字剑。
容衡穿戴完毕,绕出屏风:“我去看看他。”
“殿下。”
玄铭犹豫着,在他身后开口:“我听说陛下当场就褫夺了殿下的封爵?”
“是。”容衡淡淡道,“明天会下诏令,我已经不是并肩王了。”
玄铭垂下眼,敛去了情绪,低声说:“并肩王是殿下的保命符。这才三个月,殿下就作掉一条命。”
容衡一脸漠然,没回答。
玄铭带他绕到后院浴房。檐下水汽袅袅,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个侍者端着茶点衣物守在屋外。
“见不得光,也见不得人。只勉强给解了绑缚,不敢太过逼迫。”玄铭低声解释着,推开了门。
容衡刚走进小屋,便见里头哗啦啦一阵响,满地血污,昏暗中只见一个赤裸的人影蜷缩在角落里。随着脚步声不断地接近,他惊恐万状地把自己越缩越小,浑身止不住地哆嗦着,手臂上青筋暴露。
鲜血一点一点浸透了他身下的地面。
容衡立刻就拉着玄铭退了出去。
两人站在浴房外,容衡皱眉道:“他胳膊好像不对劲。”
玄铭答:“挣得太厉害,脱臼了。医官已经为他正过来,但一见到人就……还是挣。”
他隔着雕花小窗,默然望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身影,低声说:“殿下,已经没用了。琉羽大人若清醒,绝不会容自己如此模样。就算能救回来,众口铄金,他又有何脸面苟活?请殿下赐他怜悯吧。”
容衡指节用力,攥紧了手中短剑,冷冷道:“不。我会治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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