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墨妄

87、深渊（09）

　　周围没有任何的参考物，只是雾蒙蒙的灰白一片。

　　疾速的坠落中，计算时间变得困难。

　　事实上，或许计算时间也没有什么用。每一个做过梦的人都清楚，梦境的时间往往不会跟现实同步，或者说，人们在梦境中所体验到的时间变化，往往并不真实。

　　所以米西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坠落”了多久。但他很清楚的是，他已经思考了很多。

　　很多可能性。

　　他猜测这个地方——或者说这个梦境，能让他学会入梦的方法。事实上这也差不多是唯一的可能性。

　　但具体要怎么学会，他还毫无头绪。

　　根据之前，当他意识到这里是梦境的时候便进入了一个由他的记忆构筑的梦境的情况，米西觉得，当他意识到一些重要的信息时，他所处的环境或许就会发生变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刚刚所想的内容，恐怕都是并不重要的。所以才没有导致这个梦境有所变化。

　　于是米西不得不重新整理思绪。

　　关于梦境神术，他所知其实不多。

　　一部分是在之前的特殊空间中，与暗夜神在一起时了解到的。

　　也正是在那里，他获得了梦境的力量。

　　梦境是紫色的。

　　那些紫色的漂浮在空中的微粒，就是梦境神力的表现形式之一。

　　也算是最本源的一种表现形式。

　　米西已接触到的所有的神力和魔力，都能够以这种形式表现。拥有魔力亲和体质或者接受过神力洗礼——或者说得到了神的使用神力的许可——的人，就能够在冥想状态下看到它们。

　　人们通常把这些微粒就称为粒子，然后在前面加上不同的形容词来表示其种类。比如水元素粒子、火元素粒子、光明神力粒子和梦境神力粒子。

　　而魔法、神术的实质，或者说在精神层面的表现，就是粒子的不同排布。

　　不同的排布可以起到不同的效果，而其中一些特殊的排布，会有出人意料的好效果。诸神会教给人们一些，人们也会自己摸索出一些，总之，人们会将这些特别有用的特殊排布总结记录下来，这也就是所谓的术式。

　　魔法师和神术师通过凝神控制、吟唱咒语乃至于使用法杖等方法，可以让粒子排布成某个术式所要求的样子。再将之激发，就可以放出一个法术或者神术。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有人正在冥想，就能看到粒子随着魔法师或者神术师的行为，逐渐凝聚成术式的样子。

　　不过米西并不确定，如果现在他进行冥想，会不会看到梦境神力的粒子。

　　因为理论上来说，梦境神力跟梦境是两码事。每个人都会做梦，但绝不是每个人都会使用梦境神术。

　　米西觉得，自己应该是被一个梦境神术拖进了梦境——很可能是他自己的梦境。

　　那么，这里就应该跟之前暗夜神带他进入的那个特殊空间并不相同：

　　那个空间是由梦境神力构成的没错，所以在他被拖入冥想状态后会看到到处都是梦境粒子；而这里，作为他的梦境，绝大多数地方应该是不存在梦境神力的。

　　不过，倒也可以冥想一下试试。

　　米西想了想，开始努力收敛自己的心绪，进入冥想状态。

　　这有点难。

　　虽然以往这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但现在持续不断的坠落感强烈地干扰了他，以至于他难以集中精神。

　　米西闭上眼睛不去看周围，放缓了呼吸，一下一下地数着自己的心跳。

　　砰。

　　砰。

　　砰。

　　……

　　“静心，静心，静心！”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米西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下坠，而是正静坐冥想。

　　风吹来熟悉的草叶清香，这里是圣安德城外围的属于米西和他的骑士团的训练场地。

　　——当然，现在已经不是他的骑士团了。米西离开圣安德城后，也曾留心过那些小骑士的信息。所以他知道，小骑士们被带回了耶尔利希圣座，具体被安排做什么不得而知，但也没有传出他们被遣散回家的消息。

　　就像熟悉他的小骑士们一样，米西对这里同样很熟悉。

　　就嗅着空气中的气味，听着清浅的风声，他的脑中便已经能够勾勒出周围的景象。他左侧坐着的必然是瑞恩，旁边转悠着的正是巴尔克老师——他是负责教导他们冥想的老师，不远处阿瑟和其他一些骑士……大概还有伦农阿尔等一群独角兽在那里插科打诨。

　　再远一些，是其他小组正在进行别的训练。更外围就是狮鹫们的地盘了，整座小山，除了他们这一片以外，其他的地方都任由狮鹫们为所欲为。

　　所以他这是梦到了童年？梦到了学习冥想？

　　这个梦的重点，会是教会他怎么样在梦中冥想吗？

　　……米西觉得不是。

　　即使他是在想到冥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进入到这个梦境的。

　　米西睁开眼。

　　“亚度尼斯！”巴尔克大声呵斥。

　　米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

　　巴尔克差不多是他所有的老师中最古板的一位，在其他人都习惯性地叫他米西的时候，也就只有巴尔克，还会坚持叫光明神赐给他的那个名字“亚度尼斯”。

　　说起来他直到现在仍然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意思以及有什么用……大概就是光明神的一种仪式感吧？就像洗礼一样。米西胡乱想着，甚至有一点想笑。

　　不过这个梦境倒是比之前那个更真实了些。

　　这也更加作证了米西认为这个梦境并不仅仅是跟冥想有关的猜想。

　　或许应该做些什么。

　　“我突然想到有一件事要做，巴尔克先生。”米西站起身，认真地说道。

　　“不管你有什么事。”巴尔克说，“都在冥想时间结束之后再说。”

　　他有着一头与他的严肃古板性情十分不符的乱七八糟的枯黄头发，此时有几缕正不老实地翘起来，随风摇晃。

　　不过他显然已经学会了忽视它们，表情和声音并未因之出现一丝变化，严肃依旧，“我在最开始就说过，我授课的时间里，不允许你们做别的事。”

　　“但这件事真的很重要。”米西说道，“恕我冒犯，但，我以圣子的身份命令您，请召集圣光教驻圣安德城所有人员，到这里集合。”

作者有话说

　　更啦。
下一更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