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审视（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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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神么。”布莱斯夫人轻声念了一句。
奥蒂莉亚想了想，把之前的事情简单的讲了一遍。最后，还提了一句他们认为暗夜神是要支开他们——为了不让他们及时赶回教堂，还封锁了整个圣安德城的空间。
“我想，暗夜神支开我们，正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大地母神来过。”最后，她这样总结道，“这样的话，将这个事实告诉我们的您，或许会有些危险。”
“另外，祂之所以要支开我、或者说米西，我猜测是因为米西有一定特殊性。他的记忆应该是不可更改的，这对诸神会有一些限制。”
布莱斯夫人点了点头，“看起来我得为接下来生活的变化做些准备了。”
奥蒂莉亚听出了她送客的意思。而他们这一段交流的目的——信息交换——也已经达到，立即起身告辞，顺手，还带走了一脸不情不愿的霍伊尔。
——老头虽然没教过米西很多东西，却仍对米西导师的这个身份很认同，因此，虽然在此时复杂的情势下他也颇有些迷糊，但对米西的未来规划，他很想参与。
但奥蒂莉亚已经感觉到，布莱斯夫人接下来要做的事，会涉及到一些秘密。
倒是妮娜仍然没走。她当然是有理由不走的，之前布莱斯夫人说可能会找她帮忙，但到现在还没有说什么。
布莱斯夫人朝她微笑：“请你再等一会。”
“没问题~”妮娜说道，“只要您不介意我在这儿……会让你们说话不方便。”
“不，不会。我很期待听见你的看法和建议。”布莱斯夫人说着，随后看向米西，语气认真：“你大概不会继续信仰光明神了。”
米西点点头：“是的。”
布莱斯夫人轻声问道：“你的打算？”
米西沉默了一下。
事实上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其实一直没有做下决定。人总是会在不同的选择面前摇摆不定，尤其是，他所面临的每一个选择背后，都是完全未知的未来。
“我不知道。”他最后说道，“我对很多事一无所知，因此也很难做出选择。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我也不知道我的决定会带来什么——我很恐惧。”
“我很恐惧，妈妈。我不想失去。但每一个神都有轻易令我失去一切的能力，而我不可能令每一个神满意。”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也做不到。”
“如果不考虑其他的任何人，不考虑你的选择对任何人的影响，只考虑你自己的想法。”布莱斯夫人看着他，“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米西笑了，“我想去投奔暗夜神。”
他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解释：“暗夜神与光明神之间的矛盾最为激烈，而我的投靠肯定会激化这种矛盾。身处在这两位神祇的战斗中央，我可以有机会看到一些真相，比如这两位神祇到底是什么样的……就像这一次我看见了光明神的些许真实面目一样。”
其实这并不时他想要这么做的全部理由，甚至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但这是最能让诸神安心的那个。
至于更重要的理由……
比如，由于暗夜信徒在大陆上少有活动，一旦投奔暗夜神，意味着他会进入永夜之渊。那是暗夜的神国，其他神祇无法涉足之地。在那里，他只要找到机会脱离暗夜神的视线，就可以脱离所有神的注视……
又比如，暗夜之神掌握着梦境的权柄。如果暗夜之神如他想象中一般，那当他进入永夜之渊，应该也会有机会得到使用暗夜神术的机会，就像他现在能使用光明神术一样。而行走于梦境的能力，能让他即便身处永夜之渊，仍能联系上任何想联系的人……
这些理由都很重要，但他却不能说出口。
毕竟，诸神在看着。他不可能把所有的想法一股脑的倒出——那样只会让诸神有机会针对他的想法改变策略。他不知道母亲能否猜到他的意思，但这其实不重要。
她会支持自己的，就像自己相信她一样。米西一直知道这一点。
布莱斯夫人说道：“这很危险。”
“我们身处危险之中。”米西说道，“唯一不危险的办法，是立刻去投奔一位神祇，宣誓忠诚于祂，祈求祂的庇护。”
“但我不想这么做，妈妈。我可以这么做，这样会很安全，或许我们又能获得六年的平静，但是……我不能自欺欺人。”
布莱斯夫人点点头：“那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
“未知的事情有很多，但你必须前行。”她解释道，“你不能因为恐惧坏的结果就停下脚步。”
米西垂下眼，盯着鞋尖看了一会儿。
“奥蒂莉亚和霍伊尔的打算是，要从书籍中还原那些被诸神掩藏的真相，如果可以的话，把它们告诉世人。”他说道，“当然，对于后者，诸神大概不会允许他们这样做。而且，也很难保证知道了真相的人的安全。”
妮娜在一边，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米西没有注意到妮娜的表情，他看着布莱斯夫人，轻声问道：“我能跟他们一起吗？”
“如果你愿意这么做，你就不会问出这句话了，不是吗？”
“……是的。”米西犹豫了一下，还是承认了。
他跟奥蒂莉亚和霍伊尔，是不一样的。他其实……更安全。
某种程度上说，这意味着，他有着更强的能力，更深入诸神身边的能力。
他们只能小心求存，即使是这种“还原真相”的工作，对他们来说也已经过于冒险。只是……或许是因为不愿意人们被欺骗，又或者是认为自己曾经向人传教、现在应该弥补之前的过错，又或者是别的原因，他们愿意承担一些风险。
但，对于有着诸神……庇佑、或者说是被诸神争夺着的他，有着更多的选择和机会。
米西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想看到诸神的真面目的。他想知道诸神是什么样的存在，诸神对这个世界、对人类，意味着什么。
况且他也必须搞清楚这一切。
诸神不可能允许他一直拖着不信仰任何一个神——虽然并不自负，但米西还是认为，想得到他信仰的绝不只是光明神而已。就连自称不想要他信仰的暗夜神，口气中也是认为，其他神是有可能想要他的信仰的。
时间久了，他们肯定会对他施以更多的压力。
而他在信仰一个神之前，必须得先了解祂——真正的，对这个神的了解，而不是对祂们的教义。
毕竟，教义是可以编造的。就连光明神，都能编造出令他认同的教义。而如果他不明真相地信仰了一个光明神那样的神……现在还有诸神制约的时候，祂就已经那么丧心病狂，等到祂进一步突破……虽然无法想见那样的未来，但米西敢保证那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他决不能盲目地给一个神信仰。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往大里说——这个世界负责。
既然他有了让诸神突破的能力，那就有责任选出有资格突破的神祇。
当然……
也有一定的可能性，每一个神祇都不值得他信仰。
——那他也有责任保证每一个神都不能突破。他得找到保证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信仰任何神的办法。
但是……
“但是，这样的话，我就得离开这里了。”
米西咬了一下嘴唇。他好久没有做过这样的动作了，一方面是布莱斯夫人一向不喜欢他这样做，另一方面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为难过。
一旁，妮娜托着腮，眨巴着眼睛看着米西。眼神中有些好奇，或者说，那是一种看见了稀罕物之后的认真钻研的态度。
“你为什么不能离开呢？”她问道。
“我……”米西犹豫着，说道，“我认识的人，他们都在这里。而我离开之后，我不知道是否还能有机会跟他们……”
他看向布莱斯夫人，“跟你们，再次见面。”
“我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陷入危险，而这危险又是否是因我而来。”
“但人总是要面对离别的。”妮娜说道，“你不可能始终拥有所有人。”
“人，生而孤独。每个人都得过自己的人生，其他人，只能是过客而已。”
米西有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话不像是她这样的小女孩儿能说得出来的。
布莱斯夫人笑了：“妮娜说得没错。”
“！”妮娜惊了一下，直起身，看向她。
她这才意识到，刚刚的话并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如果要是平常，还可以以自己最近看了什么书籍、又或者听了某位诗人的诗歌为借口推脱过去，但是此时她面前的两个人……总感觉他们会有所怀疑的。
但布莱斯夫人并没有说什么。
“每个人都在过自己的人生，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她对米西说道，“你不必为别人的生命和生活负责。”
“要想活下去，往往有办法的。就像你说的那样，实在不行还可以先挑一个神信仰着，至少能换得几年的安逸。”
“但人总有想追求的东西，你有，别人也一样。风险始终存在，但只要决定了方向，无论什么，都不该成为阻碍。”
米西垂眸。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只是他始终不够果断而已。
他更喜欢在知道了一个决定的利弊之后，再慢慢衡量，然后做出最好的选择。就像六年前，选择成为圣子时那样。
但是……
米西突然笑了起来。
即使知道了那么多，他还是反悔了，不是吗？没有人能知道未来的一切，真正影响天平两端重量的东西，往往隐藏在黑暗之中。这种情况下，知道一部分的“真相”，或许还不如一无所知吧？
还不如相信自己内心的想法。
“你决定了？”布莱斯夫人问道。
“嗯。”米西答道，“我想好了。”
布莱斯夫人点点头。
“在你走之前，我得给你一件东西。”她说道。
“什么？”
“是你父亲留下的东西……”布莱斯夫人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他说要留给你。”
她看向妮娜：“这也是我说要你帮忙的事情。”
“什么事？”妮娜问道。
“你，”布莱斯夫人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在星空之上，还有着很多的生命。据说，每隔一段时间——可能几年，也可能几百年——就会有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命来到这里。”
“你……”
“是其中之一吗？”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审视（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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