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动摇（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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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神也不恼，反而心情很好似的，深沉一如星海的眸中闪烁着奇异的笑意。
“这要看你按什么标准来评判好坏——”他拖了长音，带着某种不怀好意、偏又蛊惑人心的口气说道，“如果只是让你重温了童年噩梦，当然是太过分了。但是如果我告诉你……”
“你的童年噩梦，完全是假的、虚构的、从没发生过的。”
“这岂不是就变成了一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梦？”
霍伊尔怔住了。
米西皱起眉，看着面前的一切。
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因为暗夜神的话动摇了的。
祂说得太笃定，态度上也全无破绽。加上……单从这个梦境来看，整件事情的发展似乎确实是有些牵强的。
法师突然的疯狂、从普通的血祭突然便为活祭百人的血腥祭礼、外加上圣骑士们到来时间的巧合。
——但其实也并不是完全说不通。
说不定那个法师就恰巧是一个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的人，说不定恰好就是有两种方式都可以完成他想要的祭祀，说不定圣骑士们就是在不早不晚的时间到达、刚刚好只救下了霍伊尔一人。
……但是，真的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米西微微偏头，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奥蒂莉亚，看她的反应。
他们之前已经见过很多面。不过奥蒂莉亚性情清冷，加上有着传达神谕的使命，向来是一副不太爱说话的模样。因此，对奥蒂莉亚，米西其实不太熟悉，只知道她是光明神最忠诚的信徒，是距离神最近的几个人之一，也是圣光教会最强大的圣光祭司。
奥蒂莉亚的表情平静，仿佛对这一切毫无觉察，一双浅金色的眼眸古井无波……甚至带了一点无机质的感觉。
米西眨了眨眼。
暗夜神偏头看了过来：“你也发现了许多问题，是不是？”
“那就由你第一个发言吧！”祂状似很开心地做出了安排，“来说说看，你都找到了哪些破绽。我说的话，恐怕我们的大空间法师不会相信……但是你，光明的圣子，又是他的学生……”
祂嘿嘿地笑出了声：“你说的话，他总不会不信吧？”
米西沉默了一下。
“我拒绝。”然后他这样说道。
“嚯，好谨慎呀？”暗夜神挑了挑眉，“这可让我有点为难了。”
“既然这样……”
祂想了想，转向奥蒂莉亚，问：“你呢？你愿不愿意讲讲你的想法呢？美丽的小姐。”
奥蒂莉亚沉默的时间比米西还要长一些。
但暗夜神似乎并不急，只是含笑等着。
倒是霍伊尔很着急地想要说什么，却到底没能说出口。暗夜神只是一挥手，便将他束缚在了原地。
米西总觉得暗夜神看霍伊尔很不顺眼。祂并不是一位很愿意禁锢别人的神祇，但对霍伊尔……很不一样。霍伊尔几乎没有在祂面前的机会。
是因为霍伊尔曾经杀死过很多祂的信徒吗？
时间在一片沉寂中过了许久，终于，奥蒂莉亚有了动作。
——她的第一个动作，居然就是像暗夜神行礼。
“请您暂时解开对霍伊尔的禁制，”她说道，“我希望确认他的身份。”
“哦？”暗夜神饶有兴趣地抬了抬眼，而后点头道，“去吧，需要避开我的视线么？”
“不必。”奥蒂莉亚轻声说道，“我知道，您是梦境的主宰，这里没有能避开您耳目的存在。”
“况且，我确认他身份的方式，还需要您的许可。”
“什么方式？”暗夜神问道。
“一切都可以伪造，唯有灵魂的联系永恒真实。或许会被屏蔽，但绝不容伪造。”奥蒂莉亚解释道，“霍伊尔，请你向吾神祷告。使用圣听术，我将感受到你对吾神的信仰。”
“暗夜神陛下，请您不要阻挠他的祷告。只有在验证了这里的霍伊尔身份确凿无疑之后，我才会说出我想说的话。”
“——我想，那也是您想要听到的。”
米西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厉害的鉴别方法！
而且，这还能将他们几个人被暗夜神拉入梦境的讯息告知光明神……如果，如果有什么差错，也是为自己的安全上了一重保险。
暗夜神大笑起来：“有意思。真是位聪明的小姐，这么快就想出了鉴别在场人身份和立场的办法……不过你也真是有恃无恐，就这么笃定黎希特即使听见了祷告，也无瑕关注此地么？”
奥蒂莉亚声音平静：“即使祂看过来，您也会挡住的，不是么？”
米西愣了一下。
奥蒂莉亚的话怎么听起来哪里不对？
短暂的祷告很快结束，这里的霍伊尔果然就是他本人。
米西敏锐地感觉到奥蒂莉亚的神情复杂了一瞬，有一种希望破灭的痛苦……又似乎带着某种心中大石忽然落地的踏实感觉。
然后她重新开口，一向空灵的声音似乎被什么坠着，沉沉地压在人的心头。
“我一直怀疑这段历史有些问题……如今总算是确定了。”
“事实上，不止这一段历史有问题，是吧？”
“五十册《圣光教会史》……”她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哽咽了一下，然后她合上了眼，“满满的，都是谎言。”
米西愕然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不能理解她言语的意思。
奥蒂莉亚只是继续说道：“我一直奇怪，以其他人的生命和灵魂祭祀的仪式，为什么会广泛地存在于各大教会——只除了圣光教会。”
“我也一直奇怪，为什么总会有一两个人被从这种仪式中救下，而他们又恰好天资卓绝，很快就会成为吾神手中的利刃。”
“为什么吾神、圣光教会明明行事光明正大、向来与人为善，又有着治愈的能力，颇受大陆各族的喜爱。却总是会跟其他神和神教发生争执，不止一次。”
“——我们又不是战神教会！”
“如今倒是有了切实的证据。这种血腥残暴的祭祀方式或许存在，但可能并不像记载中的这么多。更多的时候，是有人——或者神，在其中浑水摸鱼，靠着仇恨的力量，将优秀的人才化为自己的忠实簇拥……靠着痛苦和血腥，洗刷人的灵魂，获得更坚实的信仰。”
“是这样的吧？暗夜神陛下。”
“那个神，就是光明神，我所信仰着的，光明与烈阳的神祇”
“——祂之所以为众多神祇，包括您，暗夜神，所不齿，正是因为祂切实有着卑鄙的行径，而且还将自己的龌龊手段嫁祸于人。”
“祂自命为道理，实际上却做尽了恶事。祂表面光风霁月，背地里却在诋毁和破坏着一切。”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眉宇间显出疲惫的神色——这显然并不是因为她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
但她很快振作了起来。
“不过——”
话锋陡然一转，她仰起脸，用浅金色的眼眸与暗夜神对视。
“不过你们也好不哪去吧？”
“绕了这么大的弯子，至少四位神祇出动，演了好大的一场戏……又把我们带到这儿来。”
“你唯一的目的，只能是获得米西的信仰。”
“以凡人的生死为考验，以霍伊尔为实证，用我动摇之下的话语来说服……你希望他也动摇，也转投于你。”
“我说的没错吧？”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动摇（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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