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墨妄

22、动摇（02）

　　临近正午，空气燥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即使是最热闹的集市上此时都空无一人。

　　王室的车队终于驶入了圣安德城。

　　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纳塔立的小公主妮娜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好奇地望着这座安静的城市。

　　圣安德城是一座辉煌的城市，妮娜一直知道这一点。

　　——它是一个奇迹。

　　这座城市原本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总共也没有几户人家的小镇。但诸神注意到了它。

　　于是各个教会都来到了这里，在这里修建自己的教堂，并决定合作将这个小镇建成一座城市。

　　平时泾渭分明、甚至有些水火不容的各教派之间竟然也达成了合作，他们一同对这座城市的建设进行了规划，又投入了大量的资金。

　　这使得这座城市在辉煌而宏伟的同时，亦规整而有序，即使是平民区，也有着整齐的房屋——顶多是小一点，但绝不其他城市那般混乱拥挤。

　　这样的情况，在整个阿如瑞奥大陆、近万年的历史里，也绝无仅有。

　　更进一步，在更广阔的范围内、所有的人类的世界里来说，这样的城市也一定是罕见的。

　　驶入内城区，身周的环境愈发干净整洁起来，道路两边的房屋也更加漂亮。远远的，妮娜看到了这座城市中最高的建筑物——几座教堂。

　　圣光教堂有着白色的尖顶，暗夜教堂却是恰恰相反的一片漆黑。天空教堂的顶上有着天使的雕像，战神教堂……相比于教堂，那更像是一座堡垒。

　　其他神祇的教堂就很难直接看见了，它们没有那么高。

　　自然教堂一贯紧依着大地，这个教会信仰的本就是大地母神，不需向天空索取什么。

　　信仰死神的灵魂教会从不修建教堂，他们认为物质终会消弭，唯灵魂可以永存，因此从不会给死神奉上物质的供奉。

　　至于剩下的两个教会——

　　信仰爱与美之神的荣光教会根本没有制式的教堂，每座荣光教堂都独一无二……但同样美。

　　教堂本身也是信徒献给神的礼物，信仰着爱与美的神祇的人们建造每一座教堂时，都会竭尽心力，怀着满腔的爱意，把自己心中的至美献给自己的神。

　　而命运神殿一贯神出鬼没，据说每一座命运神殿都有着飞行和隐身的能力。

　　就像那位永远不知道祂会在什么情况下回应信徒的命运之神一样，没有人知道命运神殿会出现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命运教会的神官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不过，在这座特殊的城市里，说不定可能会有一座看得见摸得着的命运神殿？

　　妮娜想着，忍不住轻声笑起来。

　　来到一个全新的、与众不同的地方，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

　　来到圣安德城后的第一个星期六，妮娜来到了圣光教堂。

　　礼拜日，是信徒们交流的日子。在这个日子里，圣子米西也会来到教堂，跟所有的信徒一起礼拜。

　　这是个接近他的好时机，而且也合乎礼仪。

　　还没下马车，她便已经听见了教堂里传来的乐声。

　　与以往她听过的各教会礼拜日的圣歌不同，这乐声……不像是由人演奏或者演唱的。更像是某种魔法效果、亦或者神术效果也说不定。

　　该说不愧是阿如瑞奥大陆最大、信徒最多的教会，圣光教会吗？

　　这样的技术，她还是第一次见。

　　妮娜眨眨眼，走进教堂。

　　教堂里居然比外面还要明亮，虽然穹顶遮蔽了烈日，但这里却仿佛另有光源。看不见，却感觉得到。

　　妮娜花了几秒钟适应这里过于明亮的环境，视线再恢复清晰时，便看见前方有一个少年向自己走来。

　　金发蓝眼，颜色如此纯正，果然是北欧……不，北方斯利安帝国的皇室血统吗？

　　妮娜心里想着，但又犹疑。布莱斯这个姓氏，在斯利安是很少见的吧？

　　不过她很快压下了这些心思。因为米西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妮娜露出甜美的笑容，提起裙摆行礼。

　　“您就是亚都尼斯冕下吧？”她看着米西，“您好！”

　　“日安，妮娜公主殿下。”米西回礼，同时也在打量这位王室公主。

　　她毕竟只有十岁的年纪，身材又偏娇小，于是比他要矮上一头。柔软的棕色卷发披散在肩膀上，衬得她的脸更显白皙娇嫩。

　　小姑娘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睫毛长而卷曲，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湿漉漉的水色，显得乖巧纯挚。

　　“欢迎您来到圣光教堂。”米西微笑道。

　　“听说您今天要来，科伦主教将会亲自主持礼拜，因此还在后面准备，所以由我来接待您。”他说着，伸出手，“请跟我来吧。”

　　“麻烦您了！”妮娜将手虚放在他的掌心。

　　二人一路穿过人群，到了大殿最前边。

　　两只独角兽正站在那里。一只是虚幻的投影，而另一只正是伦农。

　　——今天降临在这座教堂的独角兽有着纯白色的皮毛，显然也有着不错的血统。

　　两只独角兽的目光都凝注在妮娜身上。

　　“独角兽！”妮娜也看见了伦农，惊讶地小声叫起来，“真的有独角……不……不，我是说，居然有两只独角兽在这里。”

　　“白色的那只是今天的客人，”米西朝她微笑，介绍道，“另一只是我的伙伴，他叫伦农。”

　　妮娜眨眨眼，跑到两只独角兽的面前，好奇地看看左边的投影，又看看伦农，然后问好：“日安……先生们。”

　　两只独角兽朝她点点头。

　　“他们也在向你问好。”米西翻译着，同时脑海里响起了伦农的声音——

　　“这个女孩儿……”伦农似乎很迟疑，缓慢地说道，“她的灵魂也好特殊啊。”

　　“特殊？”

　　“跟别人的不一样。”

　　“……跟我的呢？”

　　“也不一样，不是一种类型的特殊。”伦农对此倒是很肯定，“或许……”

　　“或许什么？”米西追问。

　　伦农却没有再回答。

　　他略微地抬起头，与旁边的白色独角兽投影对视。

　　银色的独角兽是独角兽中的皇族，但很少有人知道，白色的独角兽才最为稀有。

　　他们在族中的地位，类似于“祭司”。

　　两只独角兽的交流在无声无息之间发生。

　　——这个女孩儿是特殊的吧？

　　——从没见过这样的灵魂。

　　——是神要找的人吗？其实我一直不知道，神要找的“特殊的存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要找他……突破的契机，已经找到了，不是吗？祂为什么一直没有取消“寻找特殊存在”这一命令？

　　——勿妄测神意。以及，关于这个女孩儿，神会自己判断的。

　　白色的独角兽仰头望了望天空，特殊的天赋让它能够感受到神的存在。

　　神，一直注视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