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墨妄

15、信仰（05）

　　最先被米西找上的人是阿瑟。

　　他是去接米西的六位骑士的队长，又是性格最活泼的一个，因此跟米西最熟悉——事实上，在整个神圣光耀帝国里，他也是米西最熟悉的一个人。

　　“阿瑟，你是怎么开始信仰光明神的？”当米西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阿瑟很明显地愣住了。

　　“您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因为我想知道。”米西答道，“而且，我也要学着信仰光明神了。”

　　“哦哦……”阿瑟眨眨眼，仍然有点迷惑，“虽然不太懂您的意思，但是我大概明白我得回答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开始的，这事儿得问我的母亲！我打从出生就是信仰光明神的！”

　　他大声地、骄傲地回答。

　　米西把脸皱起来：“那么，你为什么信仰光明神呢？”

　　“没有为什么。”这回阿瑟稍微多思考了一会，才给出答案，“开始信仰祂的时候我还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大概就是母亲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不过，到后来我也觉得信仰祂没什么不好，吾神是个很值得信仰的神。”

　　米西的眼睛亮了起来：“你的母亲都让你干什么了？怎么样才是信仰光明神？”

　　“……其实也没干什么。”阿瑟说道，“她会用《圣光经》教导我，给我讲里面的故事，也用吾神的教导来约束我的言行。如果我做了错事，她会找出《圣光经》里对应的篇章，让我对着吾神忏悔。”

　　“至于怎么样才算是信仰吾神……这主要是一种心态，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信仰，就是一种想法，有点像爱，但远高于爱。”

　　“我觉得感情是很难说清的东西，你说呢？”

　　“表现在行为上呢？”米西问道。

　　“唔……当我遇到困难，我会寻求吾神的帮助，当我犯了错误，也会主动向吾神悔过。哦，当然了，还有，遵从吾神的旨意，每周进行礼拜和祷告！”

　　求助、悔过、服从、祷告……

　　米西严肃地点了点头，把这四个词牢牢记住。

　　这确实都是他之前未曾做过的事，他得去做一做。

　　“下一个礼拜日是什么时候？”

　　“三天后。”阿瑟答道，“您也要参加礼拜么？”

　　“是的，我要参加。”米西神色认真，“以及，如果我想看看《圣光经》，要到哪里去看？”

　　阿瑟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我身上就有。”

　　“我也带着呢！”瑞恩也拿出来一个小本，“不过我的是儿童版！”

　　“你们都是在哪里买的？”

　　“是教会分发的，每个信徒都可以领取，您可以去找教皇要。”阿瑟说道，略作犹豫，他又补充道：“当然……您也可以去图书室看，那里不仅有圣光经，还有很多其他的书籍。”

　　米西高兴起来：“就去图书室吧！我喜欢看书。”

　　·

　　于是，第二个被米西抓住提问的人，成了图书室的管理员，霍伊尔先生。

　　霍伊尔先生是一个看起来就不太好相处的人。他的年纪也很大了——或许比教皇还要年长，长这鹰钩鼻子和三角眼，眼皮已经耷拉下来。

　　当阿瑟带着米西和瑞恩来到图书室的时候，他正在桌子后面，捧着一本很厚很厚的书看。见有人进来，他也只是撩了撩眼皮，再多的动作就没有了。

　　但是他很快注意到来的人居然是阿瑟。

　　“嚯。”他用一种并不带惊叹的语调，缓慢而嘲讽地吐出一个语气词，“你小子居然还有主动来这儿的时候？”

　　“今天这太阳莫非是打西边出来的……又或者是死神篡了命运神的位？”

　　“……”阿瑟表情复杂，“我只是带圣子来看看。”

　　“圣子？”霍伊尔这才把视线往下挪了挪，看见了米西，“哦，日安啊，圣子冕下。”

　　“您好，先生。”

　　“这个……莫非就是那个天生的骑士，名叫瑞恩的？”他又看向瑞恩，“嗯，看这粗鲁的粽头毛，一看就是跟阿瑟小子一样的货色。”

　　瑞恩茫然了一秒。

　　不管是从口气还是用词，这段话仿佛都带着嫌弃。

　　但说实在的，他对阿瑟是很崇拜的——高阶圣光骑士，圣子骑士团的团长，还有着很强大的驯兽技巧……不管怎么看，他都是个很优秀的骑士，瑞恩很向往，也很敬佩。

　　现在这个人居然说他像阿瑟！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殊荣了。

　　“啧，还有点憨。换成阿瑟小时候听见这话，就得爬上来揪我的胡子了。”霍伊尔无趣地撇了撇嘴，还不等瑞恩反应，他已经转向了米西，“所以，圣子冕下，你想看什么书？”

　　“圣光教会相关的。”米西按住了一边炸毛的瑞恩，说道，“从圣光经开始，还有其他的圣光教会的典籍。”

　　“这种书啊。”霍伊尔点了点头，伸手从桌上拿起一根细短的、看起来是法杖的东西，往空中一挥，众人的身后便忽然出现了一道门。门无声地打开，可以看见里面有摆满了书的书架。

　　“哇！”米西惊叹道，“好厉害！”

　　“霍伊尔先生是空间系的大魔导师。”阿瑟说道，然后有意无意地看了瑞恩一眼，小声补充，“整个圣光教会最强大的空间法师，惹了他可没有好果子吃。”

　　“空间系的魔法师！”米西叫道。

　　这个世界上总共有六系魔法，除了土、水、风、火四系的元素魔法外，还有更稀有的空间系和时间系。

　　这两系的法师，在整个圣安德城都找不到一个。

　　更别说是大魔导师。

　　米西回过头，看向霍伊尔，赞叹道：“能把空间魔法用在管理图书上，您真是个有智慧的人。”

　　霍伊尔哼了一声。

　　用空间魔法管理图书室，这是他的杰作，也是帮助他成功竞争到图书室管理员位置的利器。

　　米西这句话，正是夸在了他的心坎里。尤其米西的口气还十分真诚，丝毫不带造作。

　　“好了，去看你的书吧。”他连语气都略微缓和了一点，“这里面都是你想看的书。”

　　“多谢您！”米西说道。

　　刚要拉着瑞恩往里走，他又想起了自己离开卧室的目的——找人询问那几个跟信仰相关的问题。

　　这位霍伊尔先生看起来就跟绝大多数光明神的信徒不太一样，又倔强，又孤僻。询问他，或许能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米西停住脚步。

　　“又什么事？”霍伊尔问道。

　　“我想问您几个问题，先生。”米西说道，“您是什么时候开始信仰光明神的呢？您为什么会信仰祂呢？您觉得什么是信仰、是什么让您觉得，您是信仰着光明神的？”

　　霍伊尔一怔，“这倒是个有趣的问题。”

　　“我很小就信仰吾神了，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至于为什么……”他声音顿住，“这不重要！”

　　“啊？”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霍伊尔完全不想继续就第二个问题作出回答的样子，转而说道，“我守卫光明，打击阴暗。我奉行吾神的旨意，我对抗吾神的敌人。”

　　他的声音激昂起来，“我是光明的战士，是吾神的利刃！”

　　“……诶？”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老人，米西惊讶且迷茫地张大了眼，“那……不愧是您！您是位坚定的信徒。”

　　“我当然是！”霍伊尔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