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以后，皆是坦途》苏麻麻

3、出身

　　林虫儿躺着，打完定期保养的水光针，在做头皮保养。
　　这是私家医疗美容机构，地方隐秘，虽然在这座城市繁华的CBD附近，却隐匿在一大片茂盛的竹林后，和众多富豪们的别院在一个地带，因全是熟客生意，连门面也没有，靠电话预约，车子直入地库，来做医美从头到尾不用把脸暴露在阳光下。
　　给林虫儿做保养的小帅哥对着这张脸遐想连篇。
　　脸确实是美的，皮肤细腻光滑，让人的手指触上去就不想离开。但更令小帅哥遐想连篇的是，是这个女网红的隐私。
　　她从不自己付钱，来就是记账，每隔一两个月就有男人打电话来，自报信用卡账号，帮她买单。
　　这本也不出奇，出奇的是，每次来结账的男人都不一样。
　　可惜老板要求他们不准和客户多话，客户有问题他们才好开口回答，所以阻碍了他去窥探这位网红的私生活。
　　他的遐想被一阵拧疼打断，林虫儿闭着眼，伸手在他腿上狠拧了一把。
　　“姐，扯到你头发了？”小帅哥的腿不自觉一抖，低声下气地问。
　　林虫儿冷笑了下，并不理她，继续闭着眼睛养神。
　　这小哥于是不敢继续遐想了，乖乖地给她做保养。
　　两个小时后，林虫儿签了单，开车走了。她在下午6点有场直播，和早年连续直播8小时相比，她现在已经不必这样拼命，但粉丝不能不维护，一周几次出现下唱个歌跳个舞说个段子哄哄铁粉开心还是必要的。
　　和林虫儿同时成名的女网红们，很多都不干了，成功晋级了太太圈的有个别，但大部分在有钱人的圈子里穿梭，傍着A金主一两年觉得扶正无望再找下个目标。
　　林虫儿不同，她从不相信男人。她让男人请酒，付车费，付医美费，但绝不会把自己托付于任何一个男人。
　　她和见好就收指望借着一点名气嫁入豪门的同行相比，异常有远见。在旁人物色金龟婿的时候，她早早地就和几家公司绑定了利益。最初是国内最早的MCN机构，林虫儿并没有要一毛钱的签约费，代价是超过40%的股权。此后她又跟最早接触自己，想用她名气打响品牌的初创公司谈妥，以承诺一年5000万销量对赌，拿下对方15%的股权，此后一路凯歌，如今她手上的公司超过10家，除了一两家尚在上升阶段，其余都成了她的印钞机。
　　公司老板们都知道林虫儿势力，利益至上，不讲感情。但同时，又十分喜欢这样的合作伙伴。因为她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让她推个产品，倘若效果不达预期，她可以把产品名直接纹在自己的胸口上，若隐若现着，引得千万粉丝去搜索那是个什么东西。等这品牌起来了，她再去洗掉。一纹一洗，这多痛就不用说了，林虫儿就是有这种破釜沉舟的狠劲儿。
　　现在，她即便不靠做网红也能日进斗金，但仍然保持着一定的输出频率，目的是维护着自己的忠实粉丝，以时刻支持自己和那些老板们的谈判权。
　　“虫虫，你最近好像保守了很多呀。是不是要退出江湖了？”
　　有男粉丝在弹幕里说。
　　林虫儿对着镜头一笑，含羞带怯地说：“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呀。”
　　弹幕疯了一样弹出来。都在问，女神谈恋爱了？
　　林虫儿轻轻抿唇，似笑非笑的，她自带这一种神秘的气场，一颦一笑间是难以形容的女性魅力，却非少女，也非妖媚，是恰恰好，对男人恰恰好的吸引力。
　　弹幕不依不饶地跳出来，林虫儿对着屏幕给了比了个心，没回答这个问题，说了句“宝贝儿们，下次见。”
　　关了直播，她看时间，晚上8半。
　　时间把握得很精准。她换了衣服，卸了浓妆，去家里的健身房做瑜伽，而后去冲澡，并朝蒸箱里丢了一块鸡肉，洗完出来吃了两口。再看时间，9点20。再去换一条裙子，化了个淡妆，10点，裹上了一条丝巾，出门。
　　滨海的那个酒吧。台上还是那个歌手。
　　当然了。每个星期四，他都在这里驻唱。
　　他唱着民谣，声音很好听很温柔，可惜不太懂得这个点在这样的酒吧流连的人需要什么样的音乐。
　　林虫儿坐在一个暗黑的角落闭着眼听，一句歌词没唱完，便被一个男声打断了：“怎么老唱这些Diao丝们听的歌？”
　　歌手把吉他放到膝盖上：“您想听什么？”
　　“来首后摇。”
　　歌手的嘴角轻轻抿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不会。”
　　公子哥似的男人嘲弄地咽了口酒，食指从水晶杯的边缘举起来，指了指他。
　　酒吧的驻场经理立刻过去了，显然是不能得罪的主儿。
　　林虫儿朝这个男人远远看了一眼，有点烦。
　　酒吧经理躬着身子，低眉顺目，在和那个男人笑着寒暄，像是在解释，男人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目光绕场一圈，定在了正朝他走过来的女人身上。
　　林虫儿踏着高跟鞋到了他面前，手背递过去。男人一笑，伸手牵了她到身边，而后便挥手打发经理。经理朝林虫儿客气地道了声好，便自觉消失在打暗的灯光留出的阴影里。
　　在这种地方这种时间有顶级美女投怀送抱，即便是个真公子哥也十分得意，便不再计较那歌手的档次，低下头来就在林虫儿耳边说：“怎么称呼？”
　　“虫儿。”
　　公子哥儿皱了下眉，忍不住道了句：“这是真名吗？”
　　林虫儿莞尔：“乡下孩子嘛，爸妈就给取了这么个贱名字。”
　　“开玩笑吧。你气质这么好，怎么可能呢？”
　　男人边敲着杯沿，边用买货的真情打量着她。林虫儿用手肘恰如其分地推了下他：“哟，瞧不上乡下人，身份证你要看吗？”
　　男人的眉心皱得厉害，那种纠结的样子令林虫儿很痛快。
　　她于是跟着重新唱起歌的歌手哼起来小调，男人既是嫌弃她的出身又是馋涎这么个没动过刀的真美女，连灌了自己两口酒，而后仿佛劝服了自己可以将就一晚，把手搭在了林虫儿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