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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镇魂同人/巍澜】第48章 诛除之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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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急了。”神农压着语气道
“你老这开脱的也太随意了吧,不过没事,你不必来试探我,我虽同神龙有旧,可也没闲到跑去照管他的子子孙孙,更何况还是个来路不正的欺世盗名之徒。退一万步讲,无论大鳖还是蛟虫,都是他们妖族自己的事,让她自在妖族安抚便罢,你我都是外人,不必去凑那个热闹。”
“你倒是想得开,安安稳稳怠于此间,只看她独个劳碌。”神农自己没有法力,若有的话,他也不至于困在这蓬莱弹丸之地干着急,时间越久他就越看不惯每日立在山巅,悠闲的看日升月落的混小子。
“不然呢?我若出去闲晃,你不得更添忧虑?这样你每天都能看到我,知道我没跑出去闯些你意想不到的祸,能睡几个安稳觉,说不定也能多撑些时日来骂我。”昆仑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是故意要惹老人生气,最好气得拂袖而去,那才能落得耳根清净呢。
“多辩无益,你既不追究黑龙之事,我便不再问了,鬼族你还要留到几时?”神农不耐的肃然问道
昆仑君立刻做出一副惊讶不解的神情理论道:“什么叫我要留到几时?有本事你去杀啊,全杀光我看看,世间光影阴阳不可独存,你用不上那些秽物,便想一劳永逸去除干净,想得倒美,需知大不敬之地也同样是混沌本身,你去灭个试试。”
神农气结,他要是能动手,还有必要在这低声下气的找不自在吗?
若昆仑君能听到面前老人的心声,定会呼冤喊屈,老人家,你是对低声下气这四个字有多大的误解啊!
蓬莱山巅云雾缭绕,可距离如许近,昆仑君脸上那无谓的神情,还是撩拨得神农气急,遂口不择言道:“可你至少应将鬼王诛除,不然大封……”
神农话音未落,刹那间,昆仑君眼中迸发出压抑不住的凛冽杀气,连他自己都没料到,缘何胸中会升起如许激烈的愤怒。
神农这些年明示暗示的要清除鬼族,他只当听不懂、看不见,毕竟,大封松动,逃上来的鬼族也着实不让人省心,可今时今日还是第一次,老爷子点到了鬼王头上,吼得那叫一个理所应当,鬼族何其无辜,他的小鬼王又何其无辜。
也许,昆仑君的愤慨不单单是为那个陪伴身边数十年的孩子,盘古、神龙、伏羲,还有面前这个早已面目全非的神农,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划过脑海,可曾经那些鲜活的过往早就埋没在漫漫岁月中波澜不起,凭什么何事都要顺着天道来?当年神农将他的魂火丢下大封难道就不是违逆吗?想要便要,没用了就清掉,凭什么命运的轨迹,要被随便什么东西一言而决?
“另一个我做不得主,你想怎样都随你,我不插手,有了结果也不必告知于我,但我身边这个,总归得有些例外,不然,送给你当弟子可好?”昆仑君审视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面前的老人:“你同他相处些时日,给他讲讲你那些……大道理,然后你再来告诉我,他缘何当诛。”
神农被问得滞了滞,可还是强硬的说道:“你不能为一己之私,枉顾天下安危。”
“为何不能?”昆仑闻言挑眉,傲然一笑道:“你那个天下,与我何干!”
少年回来的时候,山巅已不见了神农佝偻的身影。只昆仑君一人倚坐在大石边,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坛子,一口一口的抿着。
少年将怀中抱着的一大捧各种不知名的草叶、树叶一股脑堆在昆仑君面前,自己乖巧的跪坐到他面前,晶亮的眼眸一闪一闪的看着男子俊逸的面容。
昆仑君伸手揉了揉少年发顶,沉思片刻,自芥子袋内掏出一个木块,以手指灌注法力,细细雕出类似令牌的形状,随意的丢到少年怀里:“大神木主干上取的,你随身携带不要弄丢了,若有事可将阴气灌注其中,它会带你回到昆仑山巅。”
少年拿着令牌爱不释手的又看又摸,间或还将鼻子凑上去闻一闻,昆仑君哭笑不得的揪着少年耳朵再三嘱咐,这个不许吃,一定不许吃,坚决不许吃,连咬一咬都不行。
其实少年本源稳固,如今已不再需要大神木叶‘吊命’,一整块比叶子大了很多很多倍的,实实在在的大神木主干木块揣在怀里,时不时飘入口鼻的馨香,还是多少会令少年有些心猿意马,毕竟,不需要不代表就可以不垂涎。
又过十数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洪水持续上涨,入蓬莱的各方道路尽数断绝,没人敢去想那些没能赶到的各族人众最后将是何种结局,也或许,根本不必想,答案已经摆在眼前。
蓬莱山巅缥缈的云雾在众人不知觉间越来越浓,曾畅行无阻上过山顶的神农,带领人族族众绕来绕去不得要领气得跺脚,直道这混账小子终究还是偏私巫、妖二族。不过,老爷子还算理智未失,不曾将胸中郁愤骂出口。
直至发现连巫、妖二族都无路可供通行,才觉有异。洪水涨得极快,稍有不慎失足,瞬间便被裹卷得没了踪影。众皆惶惶,不知山圣大人意欲何为。
蓬莱山巅,昆仑君沉默的立在云端,远远看着被洪水所迫艰难上迁,挤挤挨挨围成一团的各族人众。
他扛了那么久,又争了那么久,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根本无力回天。
多可笑,当初迫于无奈接受蚩尤的托付,彼时心中未必没有与那虚无缥缈的所在一较高下之念,天道偏私人族,欲借战事削弱巫、妖人众,却为战神蚩尤与昆仑君所阻。
如今昆仑君才算看懂,拖了这许多年,那虚无的所在,是挟天地之威向他施压,让他选,巫、妖二族要么去一留一,要么就玉石俱焚。
这些年东奔西走,争来争去,除却给自己争下了天大的罪过,竟然可悲的什么都没能改变,即便有,也只会比原先更糟。
多慷慨啊,去谁留谁让他选,甚至连人族都送来了,可他还能怎么选?妖族够单纯,与人族尚算亲厚,说不定日后还有可能延续传承。但巫族自来桀骜,若留下他们,便又是不熄的战火,耗费如许多光阴,最后还是什么都留不下。
忽然,昆仑君面前光影一晃,少年满眼兴奋的捧着十数个有螺旋纹的白色石子举到他面前。
昆仑君苦笑着揉了揉少年发顶,心中有些伤感,巫族他有心无力,可这孩子,日后又该怎么办呢?
若说杀掉的话其实是最干净的,所有后患尽可免除。他虽强硬的当面驳斥神农,言辞间未留丝毫余地,可他自家知自家事,所有的顾虑都来自于他的没把握,是的,神农把事情想简单了,他没万全把握能彻底杀死一名鬼王。若非如此,大封下时不时窜上来蹦跶几下的那个嘴臭的小子,他早就收拾了。
鬼王尚且幼弱,有他在一旁教导,自然无碍,可若日后这孩子长大了,还能如现在这般信任、依赖他吗?曾经这个孩子锁闭自身所有感知和阴气能量,将要害位置和盘托出,心甘情愿的任他处置,当时若出手,说不定还有成功的可能。
可时移世易,这孩子是极聪慧的,行走世间四处游历,也渐渐通晓了人情世故,若有一天不情愿了的话,他还有能力杀死他吗?
“昆仑,别哭。”少年歪着头看着目光迷离的昆仑君忽然冒出一句劝慰。
昆仑君诧异的问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
“你在伤心,也很生气,为什么?”少年困惑的问,山上很清净,这几天没有讨厌的人来欺负昆仑,为什么昆仑会难过?是因为吵吗?尽管下面的凡人已经尽量不发出声响了,可站在山巅还是会觉得很吵的,茫茫洪水遮天蔽日而来,面前却堵了一座蓬莱神山,洪水恨不得将山掀翻,轰隆之声日夜不停,这里又没有大神殿的结界阻隔,昆仑是不喜欢吵的。
想到这,未待昆仑君回答,少年又说:“我们回去吧,这里吵,你不喜欢。”
“我们还能回哪去,昆仑山巅的雷霆也未见得比这洪水声音好听,我没伤心,也不生气,我只是有点厌倦罢了。”昆仑君说完闭上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说:“厌得很,也累得很。”
少年不解其意,身为鬼族,他自己是不会累的,以前他一直认为,地上生灵所谓的‘累’,不过是跟他缺乏能量时的‘饿’相似,饿了吃,累了的话,吃能不能缓解?
看着蹙眉沉吟的少年,昆仑君似乎是瞬间下了某种重大决心般利落站起,多思无益,清净日子本就难得,偷得浮生数日闲,该躲懒时躲懒,该做事时也不能含糊。他会给下面这些人通往生路的选择,看似公平,实则却是大大的不公,他得把巫族舍出去,尽管他也知道巫族罪不当诛,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终究是没有别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