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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镇魂同人/巍澜】第47章 蓬莱仙山救不得这许多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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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君忽然在东南蓬莱之地顿住身形,看似轻易的抬手,只听隐隐有风雷之声传来,平原起了巍峨高山。遂令大荒众生入蓬莱躲避灾祸。
众皆趋往,可山路未半,地底便有躁动之声传来,群妖有感先自惊慌,巫族带来曾经的蚩尤部落,后羿效仿祖先那般虔诚之举,带着族人自神山东南一步一叩首地跪上蓬莱,迅疾而至的洪水险险淹过山腰,行动杂乱缓慢的队伍被冲走近半。
少年跟随昆仑君直上蓬莱山巅,在这个疲于奔命的时刻,哪还有谁能得闲计较身旁路过之‘人’,其实是个啖食生灵血肉的鬼族。
众皆惶惶,鸦雀无声,洪水之势,更显滔滔,在这天威面前,凡世生灵惶恐畏惧以极,连稚儿哭闹,都被深恐惊扰神灵,招致灾祸的大人给捂了回去。少年跟随在昆仑君身侧,亲眼目睹这世间惨景,默然看着那被紧搂在至亲怀抱的稚子于抽搐中渐渐没了动静。而当他抬起头,面前那个始终巍然不动的背影,如一尊僵冷的雕塑般,冷漠不语。
可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少年却觉悲伤得很,昆仑,在难过吗?
“小巍,蓬莱仙山救不得这许多人,若让他们自己选生死,你猜,他们会怎么选?”昆仑君头也不回的喃喃问道
少年摇摇头,忽然想起自己正站在昆仑背后,遂径自绕到他面前,很自然的抓住那温暖的青色衣袖,双目直直的盯着昆仑君的眼睛,很认真,很认真的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可我答应过,去巫族。小巍,很多时候,很多决定,看似是你自己做主,可实际上,也还是被算计着、摆布着,身不由己。”
“我不做主,我听你的。”少年理所当然的说
昆仑君闻言失笑:“听从于我,跟随于我,不也是你给自己做的主吗?”
少年蹙眉沉思,昆仑说的话令他很是费解,可他想不出来到底该怎么问,所得答案自己才能明白,那昆仑说是便是吧。
而此时蓬莱之西一位身背药篓的耄耋老人引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凡人,往蓬莱方向来,北帝颛顼亦步亦趋地跟在老人身后,神情说不出的恭谨。
昆仑君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每次看到这位正儿八经的老人家,他都免不了挨训斥,甚为头痛。他确曾说过要诛灭颛顼之民,屠尽人族,可那不过是些逞凶斗狠的抱怨之词,又不会真去动手,这执拗的老人家是过于紧张了。
待人族艰难爬上蓬莱,颛顼感激昆仑君起神山庇护,率领族人崇敬的对他行三跪九叩大礼,神农阴沉的立在近旁一声不吭。
昆仑君闭目不语,自始至终他都未曾去阻止人族上山,神农的猜忌疑虑,颛顼的谨慎防备,他都看在眼里,那些暗地潜藏的虚伪,实在令他厌烦的很。
直到人族退下,昆仑君才硬着头皮将目光投向神农,缓步行至近前刚要启口,却忽然挨了老人一个响亮的耳光。昆仑君心中早有准备,自觉挨一下不必计较。可少年却于这突发的变故中,被骤然激出血红双眸,有冰寒的阴气突破了周身封锁,排山倒海般蜂拥而出,直指老人袭去,却在中途被昆仑君袍袖一挥截下,四散湮灭。
少年又委屈又倔强的紧盯着昆仑君傲然的背脊,可那个青衫身影却始终没有回过头。
昆仑君怅然的看着面前垂暮的老人,轻声说:“我本来以为总还有百年呢,可惜,你就快死了。”
神农用阴郁至极的昏黄眼睛看着满脸坚毅的青年,愤然道:“我求仁得仁死得其所,你不必做这小儿女态。我早说过,你脱胎于山川凶戾,生来占着混沌阴极,日后必成大祸。昆仑为诸神禁地,三十六山川之始,宇内万物之纲,我冒大不韪令昆仑山巅终年飘雪,只为阻你狂妄悖逆,可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昆仑君苍然一笑,默默不语,反手抓住寒气森森,闻言立时便要窜出去的少年。
此时神农也注意到了隐身在男子背后的少年,本就阴沉的脸上更添晦暗,只听他痛心疾首的斥道:“你堪不破长久,看不透是非,分不清善恶,辨不明生死,如此愚妄,你,你怎么敢违抗天道?”
“为何不敢,你是这大荒最为睿智之人,你来告诉我,究竟何谓长久,何谓是非,何谓善恶,何谓生死?是你口中所说的样子,还是它们原本就该有的样子?这世间无论神祗、凡人、禽兽、蝼蚁、草木,乃至鬼族,没有什么能一直高高在上的去言功评过,你又凭什么断定,你说的,就是对的?”
昆仑君傲色诤言,睥睨之气尽现,神农被顶得说不出话来,喘息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的说:“你肆意妄行,必然万劫不复,你,唉……”
面对颓然长叹的老人,昆仑君那刚硬的语气不自觉缓了缓,低声劝道:“我如何,你就不必操心啦,该有什么身后事都紧着交代清楚,我已经没有第三颗神木果了。”
神农被噎得无言以对,转身拂袖而去,昆仑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低下头拍拍气鼓鼓踢着地面的少年,笑得如释重负。
洪水不断上涨,各族人众蜂拥而至,随着登上蓬莱山的人越来越多,愈往山上聚集,可供安置的空间越小,人族势弱,在神农与北帝颛顼的约束下,谨慎偏安一偶。
巫、妖二族皆骄矜,争相欲霸高处平坦之地,沉淀已久的矛盾终于爆发了,在持续的争斗中,两族互有死伤,战况愈演愈烈。而立于山巅的神祗始终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只是目光越来越显失望。
未几日,乱局终于牵连到了谨小慎微的人族,死伤之数愈多,各族之中愈是惶恐。也就在如此困局中,炎黄后人与蚩尤后人终于在大难面前,各怀鬼胎的再次联盟,以期在天灾中艰难求生。
蓬莱山上有了短暂的安宁,各族遣人收敛族人尸身,起伏不断的丧歌夹杂在洪水涛涛中,说不出的凄凉、寂寥。
神农是个闲不住的,尽管他知道惶惶不可终日的族人没谁有心思闲坐问道,可他还是让北帝设一宽敞之地,聚集人众,自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讲起了熟得不能再熟的开蒙之词。
昆仑君带着少年遮去身形前往旁听,那是昆仑君自幼便知的过往,可他依然听得非常认真,连带身边的鬼王少年也渐渐静下心,依偎在自己仰望的神祗身旁,用心的听着这些本与自身无关的故事。
神农身上的生灵气息渐渐趋弱,可那浑浊双目中的光亮却越来越强,人群挤挤挨挨,偌大的空旷之地连呼吸声都被压得极低,连日来的惊慌畏惧情绪渐渐消散,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于这漫天大雨中给渺小的凡世生灵带来慰藉。
远远看着老人那熟悉的自信睿智模样,昆仑君仿佛又回到了简单无聊的上古时光。记忆中那个严肃的老人,总是皱眉叹气,口出斥责之言,眼中却是难以掩饰的慈悲安祥。
“你瞧,很多事不是你表面看到的样子,这世间也并非都是趋善向善,避恶勿恶。谁都不可能做到,每一件事都是对的,不可能每一个想法都能获得理解与支持的。别太看得起自己,却也用不着轻慢自己,更不必对外来的恶意太过入心。你曾亲眼见到过的,我不信他,躲他,厌他,不愿见他,可我真心觉得他其实是个顶了不起的人。你其实,应当学他那样才好。”昆仑君轻抚着少年脑后的长发,清冽的声音在洪水的轰鸣中仍清清楚楚的传到少年耳中。
少年以指挠了挠昆仑君的手背,抿唇不语,头顶是沉沉乌云,及远是滚滚洪水,老人独坐于雾霭天地间,为身边围坐的人众讲古,这就是昆仑说过的‘传道、授业、解惑’。那一刻,智者沟壑叠叠的面庞仿佛散发着耀眼的光,深深印刻在少年心中,这世间圣益圣,愚益愚,那么这就是昆仑觉得他该有的样子,他其实也可以的吧?
翌日,面色愈黑的神农再次寻到山巅,昆仑君随便找个借口将少年赶开,独自迎了上去。
神农劈头便问:“女娲传讯,大鳖献足,四极已立,她回程时路过冀州,斩杀了一条黑龙,此事你待如何应对?”
昆仑君疲惫的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老爷子来找他,准没好事:“献?哼…,她还真敢说,明明是强抢的,人家老鳖打不过她,被斩了四足怒不敢言,她丢下件衣服说是给人家化鳍用,恶心谁呢,四足皆去,背顶帆鳍,那不就成条鱼了么,亏她敢想敢干还舍得下脸面。还有,她杀的不是龙,那是条黑蛟,肆虐多年她都不管,这个时候想起来去杀,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她在震慑老鳖,日后便是复起也休生报复之念。这是得有多阴险啊,以前有伏羲在她多少还有些顾忌,如今这是何意?连洪荒圣人的脸面都不顾了,当日她忌恨鬼族,在无光之地镇碑斥名,我便觉得她有些过了,你还总追着我,骂我肆意妄为,你看看她,你去训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