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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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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灶门炭治郎梦见了家人。除了祢豆子外的大家都在。
屋子里暖烘烘的,刚出炉的面包散着甜蜜诱人的香气。
每个久违的家人都过来拥抱了自己,那些拥抱充实而温暖。
“非常抱歉,”母亲的怀抱是如此温暖,她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抛下了你,还隐瞒了真相。”
最小的竹雄和六太挤了过来,很快花子和茂也加入其中,全部抱成了一团。
父亲炭十郎粗糙的大手抚摸着炭治郎的头顶。
“你有好好照顾祢豆子,做得很好。”
“可是!”灶门炭治郎哽咽着,想要抬头说话,却被母亲温柔地捂住了嘴——“在家里可不许说丧气话哦。”
“而且,你该醒了,炭治郎。”
母亲温柔而坚定地说道。
她坚决地将灶门炭治郎推出了这个梦境。一切光影都在变浅变淡,家人挥手的幻象在逐渐消逝。
“等等!”灶门炭治郎拼命想要挽留,他知道这不是沉溺于梦境的时候,可他还有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的事情,“请告诉我当时发生的一切!”
然后他就再度站到了灶门面包店前。
还是国一生的灶门炭治郎,暑期时外宿一晚归家,看见自家店门敞开,鲜血顺着门缝流淌出来。仓促逃出来的祢豆子护着没有气息的六太倒在门前。
灶门炭治郎艰难僵硬地扭头,望向店铺内部,看到了令他更加摧心断肠的场景。
而母亲葵枝,提着一把干净的面包刀摇摇晃晃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跌坐在祢豆子和六太面前,确认两人的气息,肩背因忍耐而在不断颤抖。
剧烈的情绪波动使她的手指长出尖利的指甲,但她毫不犹豫地用力咬断了它们。
触碰到祢豆子微弱的呼吸后,她的身体猛然一震,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神明啊,我绝不会允许那个人让罪孽借由我的身体在这个家里生根。”她祈求着,颤抖着举起了那把面包刀,对准了自己的胸口,“神明啊,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求求您,请救救祢豆子,救救我的女儿,请让她能够活下去。”
灶门炭治郎冲了上去,但他的手指穿过了母亲的虚影。那把刀深深地刺入了母亲的胸脯。
葵枝倒在了地上。
但她仍在低声祈求。“神明啊,如果您们真的存在,求求您,请您,请您让我们这些死去的人从此消失吧。”
“请保佑炭治郎,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
76.
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展开高强度的战斗,就算是技艺精湛如富冈义勇也会在不断累积的疲惫和压力下犯错。
被敌人封锁的间隙里,那道意外的落雷直直劈下的时候,富冈义勇喘着气,以为自己就要走到最后。
但忽然有风卷起了他的衣角。
一道猛烈的旋风撞开敌人的身形。
电光火石间富冈义勇已抓准时机逃出了封锁。
水蓝的剑光在场上回旋飞溅,迷惑了敌人的视线,再度为错估黑骑士硬度而被撞得头晕眼花的不死川实弥解围。
“啧。”黑骑士那无差别扩散的威迫压力当然也没放过刚上场的不死川实弥,更何况之前已遭遇了激烈死斗的不死川实弥现在几乎算是强弩之末。
不死川实弥消耗了太久时间才迟迟抵达战场。
富冈义勇从来没有责怪战友的意识,但他很好奇伤痕累累的不死川实弥到底遭遇了什么。
忽然间他灵光一闪。
在所谓的心理迷障中富冈义勇遭遇了说着很难听话语的另一个自己。如果不死川实弥遭遇同样的事情肯定无法像自己这样成熟的应对,以他的暴脾气绝对会大打出手吧。
富冈义勇立刻问出口,“实弥你是和自己打了一架吗?”
某种程度上他确实说中了实情,但不死川实弥丝毫也不想和富冈义勇探讨内心的伤疤。
浑身发作的伤痛使他比平时更暴躁易怒,“怎么回事啊富冈,太废了吧,”他通过场地损毁情况判断着战斗发生的时长,“早来这么久,连怪物一根胳膊都没能砍下来?”
“砍过了,没有用。”富冈义勇传达着情况,“敌人似乎具有将攻击无效化的特性。”
他非常实诚地又补充了证据,“你看你的风暴也没能在铠甲上挫出一点磨痕。”
在接受了童磨各种做法的启蒙后,富冈义勇已意识到有些异能生物会将概念作为武装。
在方向正确时,富冈义勇的脑子还是很好使的,他提醒不死川实弥,“黑骑士代表死亡。”
“死亡又怎样?”不死川实弥不服输地丢出了巨龙卷,身后数里距离外的森林中有某片树木被龙卷风连根拔起,一路裹挟着风暴碎土纷纷砸向黑骑士和它的战马,“老子从来不畏惧死亡!”
“所以我们才能挡下它的攻击。”富冈义勇已掌握了关窍,“但要攻击它的话,这种程度的觉悟依旧是不够的。”
“那你说要怎么做啊!”不死川实弥冲一个劲泼冷水的富冈义勇大吼。
交流情报的确是很有必要的事情,但富冈义勇意识不到自己的语气很讨人嫌,他如实回答,“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等你赶到时它早就被我砍坏了。”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像是在自吹自擂,他谨慎地补充道,“毕竟我早到那么久。”
“操!”不死川实弥无言以对,只能爆发出一个声音巨大的单字。
而他很快也无暇搭理富冈义勇,因为消散的龙卷风中,倒插入地的巨树狼藉一片,其中仍站立着黑骑士毫无损伤的身形。
如果,如果克服畏惧仍不足以攻击到它。那到底怎样才可以?
死了就是死了。不死川实弥从不相信什么新生。
他甚至不愿意有死后的世界。他没有任何面目在死后面对没能好好保护下来的家人。
死亡是生者和死者都无法翻越的山峦。到底怎样才能伤害到这座山峦。
富冈义勇找不出答案。
不死川实弥找不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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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小。”
黑骑士策马从消散的烟尘中走出,它轻易地读取了来者的灵魂,并已失去对这些草芥的好奇之心。
它挥舞着给对面的人类造成巨大压力的重剑,述说着自己的观察所得。
“无聊。”
“活着对你们来说已没有任何意义,你们甚至都不坚持要活下去。却又无谓的重视死者,重视那些已不存在的彻底失去价值的弱者。”
它无法理解这种悖论。它决定解决这个冗余。
“对你们来说,还是死了比较好。”
死神做出了裁决。它在身侧横剑,并作出宣告。
“下一剑,你们将不再有防御的余力。”
“人类,面对死亡是多么的弱小可笑啊。”
77.
灶门炭治郎睁开了眼睛。
他一醒来,还没看清场上状况,就听到了黑骑士对富冈老师的嘲讽,胸口顿时燃烧起熊熊的愤怒之火。
“住口!”他大声喊道,“不准你侮辱富冈老师!”
激发的斗志使灶门炭治郎挣脱了钩住他衣服的树枝。
为了守护灶门炭治郎不被战斗波及而一直坐在旁边树枝上的锖兔试图伸手拉住灶门炭治郎,但灶门炭治郎用自己的双腿稳稳落到了地面上。
黑骑士的威压仍然存在,可灶门炭治郎已不再仿徨。
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要好好活下去的决心和魄力。灶门炭治郎用力支撑起自己的头颅,迎向黑骑士头盔后那苍白燃烧的火焰。
“不准侮辱富冈老师!”灶门炭治郎大声地喊道,“不准侮辱我们死去的亲人!重视死者绝对不是错误的事情!”
“就算人类是如此弱小,就算死亡是如此痛苦,但是,但是,”灶门炭治郎用力地呼吸,喘气,“我绝对不会输给痛苦。哪怕我刚刚遇到的一切被揭穿是幻觉和梦境,我都绝对不会再迷茫了。”
“因为死者一直陪伴着我们,就算再也无法见到,就算再也无法触摸,但只要我还记得他们,他们就永远在我身边。他们的意志保护着我,我会和活着的人一起走下去!”
灶门炭治郎抓起了手中的竹剑。
他有预感,黑骑士此刻正在铠甲下动摇。
他有预感,自己此时的这一剑如果命中绝对能够造成伤害。
少年的眼睛里燃烧起火光。
他弓腰压低重心,接下来的一击是唯一的致胜希望。
如果失败的话黑骑士绝不会再露出同样的空隙。
死亡和恐惧有千百种办法可以卷土重来。
灶门炭治郎必须一击制胜。
在这巨大的压力里他听见了锖兔在身边轻巧落地的声音。
“就让师兄帮你最后一次吧。”
灶门炭治郎来不及为这称谓惊讶,就看到了锖兔跃起的身影。
“看好了,这种时候用这招就对了,从这个角度砍下去绝对不会出错。跟上!”
灶门炭治郎毫不犹豫地起步跟上。
他紧跟锖兔的步伐,在空中腾跃翻转,向着山一般雄伟高大的黑骑士,向着自己终于直面的恐惧深渊,让巨浪回旋冲刷而下。
——来自亡者与生者,虚影与真实的两重刀光并肩而下,劈穿了黑骑士的盔甲。
漫天巨浪中,少年喝出了所用刀术的名字。
“十之型,生生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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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天阴霾被破开,光柱落下的壮丽场景中。
不死川实弥在抱臂深思。
这个也是水系异能?可惜了,还不够成熟,不然我还能抱点富冈义勇不是水柱的希望。
不死川实弥不由斜睨了旁边也在发呆的“疑似水柱”一眼,“喂,你们这镇上会用水系异能的还有几个?”
“啊?”富冈义勇明显没有回过神来。
富冈义勇有些恍惚,他觉得炭治郎最后那一击的运刀方式和身法习惯非常熟悉,令他从中看到了锖兔的影子。
于是他错过了不死川实弥的问话,而想当然也知道脾气暴躁的不死川老师不会愿意重复第二遍,富冈义勇猜测不死川实弥在这个时候大概率是在问炭治郎是谁。
他回答道,“那就是灶门炭治郎,和我一起来迎接你的学生。哦,对了,之前那些迎接你的物品也是他帮忙准备的。”
“谁问你这些了!”不死川实弥险些暴跳,“我是问那个水系异能……等等,你是说之前那个蠢得要死的生姜切片和……”不死川实弥咬着牙没将纸尿裤三个字说出来。
“那不是水系异能。”此刻已跑到他们身边的灶门炭治郎熟练地代替富冈老师接话,“是刀术。”
不死川实弥被狠狠噎住。
“说起来,那个生姜切片派上用场了吗?”灶门炭治郎高兴地说道,“真是太好了!”
不死川实弥原地忍耐三秒。
“实弥,住手!身为老师不可以殴打学生。”
“可恶啊啊啊啊都说了不准叫我实弥,再拦我我们就绝交!不对,我们根本就不是朋友。”
“……”
“妈的,不要给老子露出这种表情——你们两个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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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凯忽然惊醒。
他听到胸口有什么在碎裂的声音。无法堵住的巨大悲伤洪流从他喉中吐了出来,眼泪夺眶而出。
可是,可是,在那眼泪持续不断的排出之后,心里似乎被人填充了什么新的东西。
非常暖和。非常温柔。那是什么?那是自己可以得到的东西吗?
他茫然地抬起头,他瞪大眼。他看到清兄,杏子和正一的兄长,低头对自己露出微笑。
“放过自己吧。”清兄垂下眼眸说道,“也请放过杏子和正一。”
清兄弯下腰,用额头触碰响凯的额头。那温度令响凯的眼泪再度奔涌而出。
“啊,啊啊。”明明是作家,可响凯已无法用文字来形容此时的感受,他胸口中有什么正在快速消解。
他快速地爬到了桌边,从抽屉中取出了纸笔,但对着稿纸,却无法成言。
故事要结束了。
活下来的人都看到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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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鬼屋中。
我妻善逸饿着肚子在和玩具们聊天,被嘴平伊之助嘲笑像是喜欢摆弄玩具屋的女孩子。
不死川玄弥虽然眉宇间仍有阴霾,但已振作起来反复查看自己收到的手机短信。
杏子坐在走廊中,泪痕还未擦干,她的膝盖上是依旧在沉睡、眉头却已舒展开来的正一。
双胞胎妹妹正在帮助姐姐调整安放人偶的头颅。
绿色的大肚皮龙和偶遇的史莱姆还有猩猩怪们一起抱怨着土匪的行径。太过分了喵喵喵。没有怪物权喵喵喵。
相扑鬼再度脱水后的人皮想要偷偷飘走但是被嘴平伊之助踩住了。
解除污染后不再失控的狂暴狸猫们在玩摔跤,红色的机器人手套给它们圈出了场地并担任裁判。
女鬼在地底抱怨小鬼不该跟自己来到这个贫瘠的地方,但小鬼牢牢地抱着她的胳膊。
童磨无聊地坐在一片看不到边的白色迷雾中,他发现自己这个心理迷障压根就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所谓出口。
除了童磨外,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鬼屋中所有摆放的时钟都忽然加速了。
咔嚓。咔嚓。咔嚓。
然后整个世界忽然停止,并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