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学园异闻奇谭》yawn

39、第 39 章

　　67.

　　灶门炭治郎震惊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内，借着微弱的烛火照明，他能依稀看见传说中的畸形怪物正蜷缩在脏污的地板中央。

　　可是，可是，那个怪物分明就是人类的模样啊。

　　灶门炭治郎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似乎踩到了什么烂泥一样的东西。目光随着烛火移过去，炭治郎露出了不忍直视的神情。

　　那些脏污，是腐烂发霉的食物和“怪物”排泄的秽物。

　　灶门炭治郎回忆起镇民们的话语。自从畸变后就被囚禁在地下室中的怪物。自从地下室被封闭后就没有镇民愿意再靠近教堂一步。

　　所以这只怪物就被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了吗？就这样躺在腐烂的食物和自己的秽物上吗？这就是所谓支配着小镇上一切的怪物吗？明明是……这么的可怜。

　　灶门炭治郎走过去，让烛光照亮“怪物”的身形。“怪物”奄奄一息，不能动弹，它的身躯怎么看都是普通的人类男性，但从肢体到脚趾，每个畸形的关节都被扭曲向相反的方向。衣服几乎被磨损成碎片，满身的肿瘤和烂疮都泡在地板上的污秽里。

　　它的脸上挂着红鬼的面具，但是面具被脸上的瘤顶起了一半，露出和响凯本人相似的下颔。那青紫的嘴唇正在微微蠕动。

　　灶门炭治郎忍着恶臭蹲下身，凑近去聆听。

　　“怪物”满喉满嘴都塞满了恶瘤和水泡，微弱模糊的声音从那缝隙间摩擦出来。灶门炭治郎辨认了很久，才读出来那反复重复的字句。

　　好痛苦。杀了我。

　　灶门炭治郎大为震动。他只是个国中生。他从不相信会有这样惨无人道的场景。他试图去搀扶“怪物”从脏污中起身，但他的手指颤抖了。

　　那裸露在外的皮肤每一寸都布满了瘤或疮，不管碰触到哪里都会增添对方的痛苦。

　　灶门炭治郎将烛台放置在旁边的地面，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覆盖在“怪物”身上。这举动惊醒了“怪物”，它浑身一震，下颔用力合上。口中的瘤或水泡被咬破了，脓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灶门炭治郎一惊之下正要阻止，“怪物”已经再度开口。被挤爆而干瘪下去的水泡不再成为声音的阻碍。灶门炭治郎听见“怪物”更大声地用嘶哑含糊的声音哀求道，“求……求你，杀了我！救救我，我好痛苦……”

　　但是另有一道嘲讽的声音从半挂在他脸孔上的红色恶鬼面具中传来。

　　“嘎嘎嘎，痛苦吗？痛苦的唯一解决之道就是杀了让你痛苦的人。”

　　“不、不对！那样只会更……”“怪物”想要否定，但很快新一波的病痛就令他从喉咙里嘶吼出来，“啊啊啊啊好痛苦！痛、痛、痛、痛……”

　　“所有的错误都是别人造成的，”红鬼面具用怪异的尖刻声音叫道，“只要伤害别人，自己就不会再痛苦了！”

　　“痛，好痛……”

　　“明明可以杀死所有人，为什么要克制自己去做任人欺负的弱者！不服从自己的声音是不被需要的。只要世界上没有了别人，就再也不用怕被伤害！”

　　“呜呜呜呜好痛，好痛啊！”

　　“杀了他们，伤害他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住口啊！那是错误的，我绝对不会认同！”一直插不上嘴的灶门炭治郎终于不顾礼貌地打断了面具的话语，“痛苦是要自己面对的，不能转嫁给别人！伤害别人是无法逃避痛苦的！”

　　“你懂什么？啊，痛痛痛痛，”反驳灶门炭治郎的却是因痛苦而在哀嚎哭泣着的“怪物”，“好痛，没有人会懂我，没有人能救我，好孤单，好痛苦……”

　　灶门炭治郎试图抚慰，但那张面具恶言相向，“你也是别人吧？你也是别人对吧。都是你们的错，杀了你们哈哈哈哈哈！”

　　那只“怪物”像被人操纵的畸形人偶般，从地上七扭八扭地站了起来。明明关节都是被扭断或者翻折过去的，但它依然用怪异的姿势支撑起了身体。灶门炭治郎先前披上去的外套滑落到地板的污泥上。

　　“不要站起来啊！”灶门炭治郎心痛地看到对方膝盖的白骨戳破了病变后半腐烂的皮肉透了出来，“会更严重的。”

　　说不上是泪水还是脓水的浓稠液体从面具底下淌落出来。“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不要再这样下去，好痛……”但是红鬼的面具还在尖笑着。“怪物”用扭曲的肢体向灶门炭治郎袭击过来。

　　灶门炭治郎咬牙避开了攻击，他挥舞着剑用力劈向了那张面具。

　　劈不动。

　　怪物以超出人类柔韧度的怪异姿势再度袭来。灶门炭治郎回避时忽然心生不好的预感，他用锖兔教导的法门强行借力扭转方向错开。一道浓水几乎是擦着他的衬衫溅过。

　　怪物哀嚎着，在面具几乎要高歌的兴奋指挥中，他身上的烂疮不受自己控制地爆出浆液，射向灶门炭治郎。不管是浓臭中新添一笔的强烈酸腐味，还是衬衫上留下的灼痕，都昭示着这浆液有着强烈的腐蚀性。

　　“不要，不要再伤害自己啊！”灶门炭治郎愤怒地大喊着。他用流流舞快速接近对方，想要用刀背劈晕对方后颈。但那后颈上的肿瘤中忽然浮现出一张恶鬼的面容。

　　刀背击打上新生的红鬼面具。

　　伴随着双倍的狂笑声，两张红鬼面具在大肆地嘲笑。

　　灶门炭治郎陷入了被动。

　　不管他使用怎样的招式，始终切不断对方的面具。而攻击对方身体只会造就更多的面具，给“怪物”的肉身带来更大的负担和痛苦。

　　灶门炭治郎且战且退。在封闭的室内，他无可避免地被溅上了部分酸液。衬衫被腐蚀了，皮肤火辣辣地在灼烧。某一次酸液差点浇熄了被搁放在地上的烛台，微弱的烛火猛烈摇晃，令灶门炭治郎一阵紧张。

　　如果失去了照明，在这嗅觉几乎被浓臭麻痹的地方，灶门炭治郎没有任何胜算。

　　泥泞的地板又是一重障碍，在激烈的战斗中令灶门炭治郎难以落脚。一旦滑倒，就是万劫不复。

　　灶门炭治郎已经退到了地下室的出口。身后就是通往地面教堂的楼梯。但灶门炭治郎迟迟犹豫着不肯逃走。

　　只要快速离开，只要将告解室的门再度封上，就可以远离这场噩梦。但是，灶门炭治郎无法忘记还在与黑骑士孤身奋战的锖兔，灶门炭治郎也无法忘记“怪物”曾经对他呼喊的“救救我”。

　　灶门炭治郎咬着牙，更谨慎小心地继续与怪物周旋。

　　68.

　　这里是哪里？我在做什么?

　　响凯呆愣了一瞬。他正站在主屋里，面朝着自己的工作台。似乎遗失了片刻前的记忆。

　　哦对了，手稿！我要检查手稿喵！

　　作家的本性使他想起了这件大概至关重要的事情，响凯猛然拉开了抽屉。

　　一张戴眼镜的僵硬的脸孔在抽屉里与他对视。

　　响凯猛地砸上了抽屉。他颤抖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但椅垫上陌生的触感令他又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他不敢去看，闭着眼睛将椅子推到一边，回过身想要立刻离开主屋。

　　但他睁开眼睛的那瞬，清晰地看见有一具尸体正躺在主屋正中央的一滩血泊中。

　　那是什么？不，那是谁？

　　响凯退后了一步。但是有人从背后撑住了他的身体。

　　那是谁？

　　响凯不敢去想。那双来自背后的冰寒的手握着他的脸，强迫他正视着地板中央的尸体。巨大的三道爪痕将那具尸体刨得开膛破腹。血污将西服染成暗红。跌落的眼镜摔碎在一边。尸体伸出来的手腕上戴着名贵的金表。

　　“不是我，”响凯喃喃自语着，“不是我，不是我喵……”

　　他的声音渐渐带上哭腔。但是有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昏暗的房间。奚落和嘲讽。袖口下闪烁的金属。压抑的心情。男人扭曲的脸。溅开的血色。响凯难以置信地抓挠着自己的脸。杏子的指责清晰地响起在他耳边。

　　爸爸是恶魔。

　　响凯情绪崩溃地大哭。他用力挣脱身后那个没有心跳和呼吸的人，跑向主屋的门，想要冲出去。

　　他退了一步，两步。

　　主屋的门外依旧是主屋。他正对着地板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尸体漆黑无神的眼神似乎在盯着他。

　　“放过我，放过我。”响凯哀求着，但是墙壁上、地板上、天花板上快速地生长出来畸变的脸孔和尸体。地板上逐渐增多的尸体堆积起来，将他紧密簇拥，涌动着将他推入了第二间主屋。那些死灰色的僵硬面孔，嘴唇在蠕动，对他发出无声的呐喊。他再怎么扭开视线也无法无视这悲惨的一幕。

　　身后那具躯体再度缠上他。响凯想也不想地回头一爪子划过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长出了利爪。

　　那具躯体沉重地倒塌在了地上。随后，更多的爪痕似乎从虚空中出现，将每一具对应的尸身割成碎块。血肉从天花板上洒了下来。

　　响凯惊骇地看着这一切。“等、等等！”

　　仿佛噩梦在眼前密集地重演。响凯徒劳地想要阻止。但是更多的利爪违背他心意地将黑野编辑的尸身划成碎片。

　　“停下来！不要！”响凯哭喊道，“我不想要这样的！我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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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人在血雨中抱着自己哭泣。他强忍着疼痛，一根根用力掰折自己的指甲，但是鲜红的指甲中竟然淌下了血水。血水凝固后，指甲又一根根重新生长起来。罪人发出了不堪忍受的嚎叫。

　　——口里说着讨厌死亡的爸爸，说着想要和我们一起寻找答案的爸爸，自己却亲手杀了人。

　　——我看到爸爸用爪子杀死了那个穿西服的叔叔。

　　——那不是书里的角色，那是人类。

　　——爸爸，不是同伴。

　　——爸爸，是恶魔。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最讨厌死亡，最恐惧的也是死亡。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胆小的自己会亲手做下这样的事情？自己到底都遗忘了些什么？

　　响凯的思绪纷乱，在痛苦和迷惘中作家快速地翻检审视着自己的回忆。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片段，被逃避的片段，不合乎逻辑的片段，从脑海深处一连串浮现出来。

　　响凯强忍着窒息的感觉在令他疼痛的回忆中不甘心地下潜。

　　再深点，再深点，很快就要想起来了。

　　忽然间，他对视上了曾见过的那双深红色眼睛——意识到在被深渊凝视的那瞬间他本能地开始战栗。他听到了自己牙关震动的声音。

　　而那梦魇般恐怖的声音一直围绕在他耳边，从未散去。

　　“就这样吗？真是无聊的异能啊。你的才能也就仅只如此了。”

　　“没点新鲜的事情啊，不如分你点吧，让你变得有意思起来的东西。”

　　“可不要再次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