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二十四时》所念

3、目夷访虞

　　第二章目夷访虞
　　莲州城位于大虞的南方，水陆贸易发达。那随处可见的河流蜿蜒在古巷中，通向四面八方。
　　越长风带着虞溱坐着一只小船，从北到南游湖。这一游玩就到了晚上，船舶靠岸时，两岸早已华灯初上，亮如白昼。
　　两岸木楼上都扯起色彩斑斓的绫罗，长长的，随风飘起，街上的场景在绸缎的遮盖下若隐若现。
　　越长风跳下船舫，朝虞溱伸出手，“阿瞒，小心脚下。”
　　虞溱捏了捏额头，颇有些无奈。这小公子真把自己当成娇弱女子了。
　　下船之后，越长风朝着鹰扬使了个眼色，嘴角勾起一个坏笑。
　　虞溱直觉这家伙要搞事情。
　　越长风凑到虞溱身侧，右手抓起他的手，左手环在他的腰间，踮脚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阿瞒，阿瞒。”
　　虞溱嗯了一声，换来越长风的轻笑，似乎得到他的回应是极幸福的事情。
　　越长风没忍住，踮着脚在他耳边吹了口气，不等虞溱反应过来，笑着说：“抓好了，带你飞。”
　　虞溱惊呼一声，这人，这人，竟然带着他“飞”起来了。
　　越长风借着岸边长长的绫罗，怀抱着虞溱，在岸边来了个“凌空飞行”。
　　身后跟着虞溱的随从惊呼着要去阻拦，被体格健壮的鹰扬跟抓小鸡仔似的，一手两三个，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公子被一个七八岁的娃娃带着“飞”向远方。
　　虞溱闭着眼睛，感受耳边的微风。越长风忍俊不禁，“阿瞒，睁眼。有我在，别怕。”
　　虞溱尝试着睁开眼睛，他被那个自称长风的孩子抱着，在楼顶上行走如飞，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街上的行人人影幢幢，景色由远及近，又飞快地掠过。
　　越长风低笑，道：“在宫里没人敢带你玩吧？”
　　虞溱蹙眉，“你怎么……”
　　越长风：“想问我怎么知道？小皇叔，你别小看我哟。”
　　刚开始去搭讪时，她确实只当是寻常官家人。但阿瞒的娘亲在笑时，手上的玉镯不经意间露了出来，那镯子可是番族的贡品，一共两只，一只在他母亲手中，另一只在蓝太后手中。母亲的自是好好收藏，那……阿瞒娘亲的身份就明摆着了，继而阿瞒的身份也不难猜测。能称蓝太后为娘亲的，除了当今圣上，便只有这位小皇叔了。
　　虞溱轻嗤一声：“如何？原来你也是那等趋炎附势之徒？”若真是，哼，算他看错了人。
　　越长风微顿，无奈地停在一处楼顶，把怀中的小美人放下，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眸，“阿瞒，你可以试着相信我。”相信我不会骗你，相信我对你一见钟情，相信我永远不会害你。
　　虞溱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凝望着繁华的都城。罢了，总归若被骗了，坑回去就好了。生在帝王家，玩心计是生存之本。
　　越长风坐到虞溱身侧，手中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串糖葫芦，塞给她的阿瞒。
　　虞溱咬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尝试着寻找话题：“我是否见过你？可我又不记得你是哪家的公子。”
　　越长风差点咬到舌头，公子？还没发现她是女儿身呢？！但，刚说完让人家相信她，现在就说明，我骗了你，我其实是个女子。那是找死还是找死？
　　虞溱没听到身边人的回答，疑惑地回头望去，“问你话呢，我是否见过你？”
　　越长风撇了撇嘴：见过？何止见过，差点就是你的伴读了。都怪是女儿身啊，不然她早就勾搭上了。
　　但现在不能说啊。
　　“没见过。”越长风生硬的转开话题，“别说这个了，目夷的使团快来了。目夷物资充足，幅员辽阔，他们的使团是外族使团最声势浩大的。”
　　说着不无自豪地笑了笑，“你有福气了，这是莲州城最好的观景台，我找了好久才发现的。上观星辰，下观人间。”
　　虞溱眸子闪了闪，“此地何名？”
　　越长风微哂，“名为摘星。”
　　虞溱笑着咬下最后一个糖葫芦，拍了拍衣服的褶皱，长身而立，“上观星辰便可。人间……我们就在人间切身感受着，看得多了心烦。危楼高百尺，上可摘星辰。取名摘星，倒是应景。”
　　越长风抬头，十岁的少年身体还未长开，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眉眼间透着一丝灵气。她默默咽了下口水，当真要走火入魔了。
　　越长风！记住越家军法第二条：越家军爱国，不爱美人！
　　越长风吐出一口气，莞尔一笑，“嗯。”
　　说话间，楼下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往路两边散去。
　　越长风单膝跪地，俯身望去，“来了。”到底是个孩子，语气里的激动几乎要溢出来。
　　只是……
　　目夷使团众人衣衫褴褛，行走艰难，看不出一丝物资充足的风范，倒像是逃难的饥民。
　　虞溱和越长风对望，两人的担忧跃然纸上。
　　目夷访虞不是小事，此次以如此样貌现身大虞，究竟是何原因？
　　若是路遇贼人，则向其余六族昭示大虞治安堪忧。
　　若是另有阴谋，所求为何？
　　越长风烦躁地啧了一声，对虞溱说道：“我先送阿瞒回太后身边。你二人即刻回宫。”
　　虞溱牵住越长风的衣袖，担忧道：“长风莫慌，我等且细观使团。”
　　越长风点点头，继续单膝跪地，多看几眼，果真发现异样。
　　整个目夷使团面露倦色，衣衫褴褛，身上多少带着伤痕，但使团中间有两人虽头发凌乱，但衣衫整洁，想来是使团里能说得上话的上层。
　　这不让人怀疑，上层官员自然是重点保护对象。
　　但使团末尾那几人确有异样。几人面色比上层官员都红润，虽有伤处，但更像是自己刻意划伤的。
　　越长风直觉恐怕要有大变，慌忙将她的阿瞒送走。
　　回到蓝太后身边，越长风深深看了虞溱一眼就转身离去。
　　“长风。”身后传来小皇叔急切地呼喊，“你是哪家的公子？我可去何处寻得长风？”
　　越长风轻笑一声，回头招手，“乖，明天就去宫里找你。”
　　身后，蓝太后牵着清秀的小皇叔目送着越长风远去，直到看不见分毫。
　　虞溱微微皱眉，“母后，你可见过长风？可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
　　蓝太后微哑。
　　想了想之后，才恍然大悟。感情越家那姑娘一直没透露身份。
　　蓝太后笑到岔气，她独来独往、高冷无比的儿子居然被一个小姑娘耍得团团转。还是先不告诉自己的儿子了，不然指不定生闷气。
　　另一边，越长风在街上寻得喝大的鹰扬，连拖带拽带回将军府。
　　“娘亲，父帅回来否？”越长风一进门就把鹰扬扔给门房，边跑边喊。
　　一名女子着红袍银甲，闻声而出，“不曾归来，大概还在军营，风儿有事，先说与娘亲，可好？”女子虽穿戴军甲，但五官都透着江南女子的温婉，不似越长风凌冽。
　　越长风行礼，焦急地说道：“目夷访虞有问题，使团不仅毫无往年风光，且有几人神色装扮不似目夷族人。”
　　越夫人微微皱眉，“这事儿别声张，我们直接去寻你父帅，看他如何定夺。”想了想又说道，“把进宫的牙牌准备好。”
　　虞溱插嘴道：“娘亲，女儿也进宫。”她的小美人还在宫里。
　　越夫人震惊，说道：“风儿有事？”
　　越长风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跟自己娘亲说了在街市偶遇。
　　越夫人嘴角直抽抽，就不该放这疯小子出门。连皇叔都敢撩！缺乏管教！该打！
　　越长风感觉到越夫人怒气值的飞涨，一下子爬到旁边的树上，“娘亲，阿瞒很可爱，你一定会喜欢的。”
　　越夫人：还敢直呼小皇叔幼名！欠揍！！！
　　越夫人抄起手边的红缨枪，“给我下来。进宫道歉。”
　　越长风内心：道歉就道歉，只要让我进宫就行。
　　记起虞溱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越长风既烦躁又觉得有趣。
　　若小皇叔日后得知，该是恼羞成怒还是一切照旧？
　　越长风心里痒痒的，迫不及待想要进宫。
　　“娘亲，牙牌。”越长风伸出小手向越夫人讨要进宫用的牙牌。
　　越夫人忍住想抽人的心，拍了一下越长风脑袋，“带着牙牌先去军营，找你父帅。”
　　越将军得知异样慌忙带着越长风连夜进宫。
　　皇上早在目夷族进京时就得知消息，此时正在御书房旁的暖阁大发雷霆。
　　年轻的帝王拿着锦衣卫的密报，眼眶通红，“越将军，这是有人觊觎大虞的江山！随行千人，一半的人都不是目夷族人！”
　　“审言，这些人都欺朕年轻，欺朕刚即位！”帝王直接换了一个称呼。
　　越将军微怔，有多久没听陛下喊过他的字了。当年的虞倾乾和越审言能促膝长谈，抵足而眠，也曾是一段佳话。如今……那群言官整天上折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不合规矩，那不合祖宗立法。
　　越将军咬了下嘴唇，过去的事还想它作甚，为人臣子，替君分忧才是正事。
　　“陛下莫急，为今之计还是了解情况，查清幕后之人。”
　　帝乾扶额，颇有些委屈，“审言，这皇位不自在，我不喜欢。”
　　他怀念以前跟朋友亲密无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自在日子。
　　越将军拱手，恭敬地说道：“陛下慎言，给臣留条后路吧。”他不想天天被言官喷的头破血流。他一个武将，也不能看谁不顺眼一个手刀劈下去。
　　帝乾心情转好，大笑，促狭地说道：“看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越大将军也为那群言官烦闷，朕忽然开心了不少。”
　　越审言：“……”人言否？？？狗屁的兄弟情义。
　　帝乾继续幸灾乐祸，“你家那小子呢？朕听东厂的幡子讲，前日揍了杨御史的孙儿？”
　　越审言面无表情，“陛下，那是臣的女儿。”不是小子。
　　帝乾摆摆手，拼命忍笑。女儿身不假，可除了这个哪里都不像个女娃娃。
　　端坐在书桌后的君王还想再说几句，但瞥到越大将军一脸痛心疾首，终究觉得还是不要继续撒盐了。
　　年轻的君王拿起一份密报，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古人诚不欺我。

　　我昨天居然忘记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