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二十四时》所念

2、初遇

　　第一章初遇
　　一条摘星路，半座莲州城。
　　大虞的都城——莲州今天热闹非凡，各家族的青年才俊乘坐着宝石镶嵌的马车沿着摘星路缓缓行驶，香气满路。好几座私人园林还敞开门户，邀请过路的才子参观游玩。街上的叫卖声既让人感觉就在身边清晰无比，又让人感觉远在小巷深处，遥远又模糊。
　　头戴精美饰品的美人笑意盈盈，三五成群地在路边喧闹嬉戏。
　　路旁的茶楼、酒楼里人影错落。雨花阁里喝茶听曲儿的客人来来去去，换了一波又一波，只有二楼角落的那一桌从早上就没动过。
　　雨花阁的小二害怕那一大一小两位公子是来砸场子的，忙暗地里寻了掌柜的来出个主意。
　　年过花甲的老掌柜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给了小二一个放心的眼神，“那七八岁左右的小公子身上的衣服，你一年的工钱都买不起，八成是哪个大家族的少爷。别多事。”
　　“小姐……”鹰扬刚开口，越长风一个眼神就杀了过来，他只得改口，“咳咳，公子，我们都坐了一上午了，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回军营打斗一场来得痛快。”鹰扬越说越觉得不痛快，一抹袖子，踢开凳子，一拳砸在桌子上。
　　简单的四角茶桌当即应声而碎，小二哆嗦着嘴，重新把掌柜的拽了出来。他就说要闹事吧，你看看，这可是槐木的桌子哟！一拳就碎了！
　　越长风无奈地扶额，跳下板凳，拽下鹰扬腰间的钱袋子，挑了个银角递给掌柜的，满脸歉意地把鹰扬拖出茶楼。
　　鹰扬丝毫没有歉意，他字正腔圆，声如洪钟，“公子，你要是不拦着，我会耍一段越家拳，让这群酸秀才看看什么是真本事！叽叽歪歪的，大虞的疆土何时成了靠嘴得来的？”
　　街上路过的小娘子听到这话，用扇掩面，嬉笑着绕开两人。
　　越长风停住脚步，抬头望向鹰扬。她虽然人小，但气势凌人。
　　“怎么？不拦着你？你那一套拳打出去，茶楼里所有人都能知道是越家军把人家桌子砸了。第二天父帅上朝，言官就能弹劾越将军目中无人，藐视皇权。你还想回军营？脑袋都给你削喽。”
　　七八岁的少女做男子装扮，三千青丝都束在头顶，一双剑眉下是上挑的桃花眼，气质凛冽，如一柄出鞘的宝剑。
　　看着越长风的眼神，鹰扬生生打了个寒颤，刚才那眼神真有越将军的风范。
　　哪怕尾音带着江南的软糯，他都觉得被镇住了。
　　越长风继续说道：“越家军法第一条，越家军诛敌，不诛人！回去好好研究越家军法，不然……”越长风轻哼了一声，“不然，越家军留不得你。”
　　看着鹰扬被吓到的样子，越长风轻笑一声。
　　事实当然没这么严重，但父帅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要谨慎，伴君如伴虎，身边人绝对不能给父帅抹黑。
　　越长风轻叹一声，哪怕当今圣上跟父帅称兄道弟，但君王，总归是君王的。
　　粗茶淡饭，寻常百姓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啊。
　　“阿瞒，这家的糖人，看起来不错，要不要娘亲给你买一个呀？”一道婉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越长风闻声转过头去。
　　糖人铺子前，一位身材曼妙的夫人拿着手中的糖人低声询问身边沉默不语的女子。
　　瞄到女子的面容，越长风在心里吹了个口哨，美人儿~
　　身随心动，七岁的越长风在军营里见惯了健壮的男子，对婉约、清秀的人没有任何抵抗力。
　　越长风一脸痴笑地走过去，“这位姑娘，这家的糖人很好吃的。我请你这一铺子的糖人，交个朋友怎么样？”
　　虞溱睁大眼睛，看着突然窜出来的人。
　　待反应过来，居然称呼他为“姑娘”？好，好得很！
　　虞溱磨了磨后槽牙，气急败坏道，“姑娘？你才是姑娘！”
　　越长风内心：额……我是个姑娘啊，没错啊。
　　不过，这么清秀居然是个男儿郎？！
　　旁边的夫人搞清楚了两人的状况，用手帕遮住红唇，笑得花枝乱颤。
　　“阿瞒，难得有人愿意跟你做朋友，娘亲先去喝杯茶歇歇脚，你们年轻人一块去玩吧。”朝越长风笑了笑就带着一部分随从离开了，越长风回了个大大的笑脸。
　　越长风：“阿瞒，你叫阿瞒？我叫长风。看你的样子不太出门吧？”
　　越长风凑过去才发现，小美人个子挺高哈？
　　她细细打量着对方，小美人肌肤若白雪，窄腰如束素；大大的眼睛盈了一层水汽，仿佛盛有一片星空般璀璨；小巧秀气的鼻子微微发红，有点婴儿肥的包子脸鼓鼓的，极其可爱；紧紧抿起的薄唇微微放松时露出一点贝齿，像是剥开的新鲜荔枝，诱人采撷；身后是及腰的长发，看起来柔软顺滑。
　　越长风仰头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看起来像是发呆，但实际却是脑内人神大作战。终于还是欲望占了上风，她偷偷把手摸上对方的头发，嗯，摸起来像丝绸一般。
　　虞溱：！！！登，登徒浪子！不成体统！岂有此理！
　　越长风轻笑一声，单手搂住虞溱的细腰，几个转身便去了角落，另一只手捏住对方的下巴，让对方只能看着她，低声道，“问你话呢，经常出门吗？”
　　虞溱脸上像蒙了一层胭脂，红的滴血，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越长风开怀大笑，缓缓起身，拉着虞溱的手，“走，今天目夷族使者应该到了，我带你去看看这三年才一见的盛况。”
　　虞溱咬了咬嘴唇，母后可真是心大，竟不怕他被这小娃娃拐走吗？这小公子身边的护卫看起来人高马大，三个自己都抵不过那护卫的个头。万一遇上不测，自己是跑还是打？
　　而远处茶楼二层的包厢里，年近四十，但依旧身材曼妙的蓝太后边喝茶边听着旁边人的汇报。
　　“太后，那是越将军家的大小姐，旁边护卫名为鹰扬，是越将军家的家生仆。”
　　蓝太后了然：“就是乾儿亲自赐字的那姑娘？”
　　老太监笑了笑，“娘娘记性好。当时满朝都以为是个男娃娃，皇上拍着胸脯向越将军保证，名和字都交给陛下。结果越夫人生产后，皇上愁苦了好久，生怕越将军找皇上讨个公道。”
　　蓝太后也想起前些年的乐子，轻笑道：“照着男儿取的名，乾儿是皇上又不能收回自己说的话。乾儿当时为了躲越将军，天天到哀家的宫里。哀家没记错的话，那女娃娃名长风，字子琛？”
　　老太监略过第一个话头，妄议天子可是死罪。太后能说，他却不能接。
　　老太监抬手给蓝太后递了个葡萄，笑着开口：“奴才的记忆力比不得娘娘，要不是娘娘开口，奴才都忘记越小姐的字了。”
　　蓝太后掩嘴轻笑：“就你会哄哀家开心。”将葡萄放进嘴里，蓝太后叹了一口气，“今日见着，越家这个女娃不是池中物啊。若是个男孩，进朝堂必有一番大作为。可如今这世道……你且看看，除了她，哪个女子还能有字。别说是字，就连名，成家之后也少有人提及了。”
　　老太监惶恐：“太后，这话可说不得。”男女地位最近在朝堂上吵得是腥风血雨，依照先例，后宫妄议朝政是大罪。
　　蓝太后又剥了一个葡萄，轻叹道：“哀家也就同你说说，先皇没能见着溱儿就去了，乾儿政务繁忙，许久都没去后宫了。哀家，也就剩下你们能说说贴心话了。”
　　想起大半辈子的主仆情谊，老太监眼中盈满泪水，但又顾忌着宫规，不敢落泪，干脆跪在太后面前。
　　蓝太后懊恼，上前扶起老太监，“都怪哀家伤春悲秋了，那些人斗来斗去，还是没能熬过哀家。哀家刚见你时，你也还是个娃娃。”
　　想起当年的初见，老太监破涕为笑，用袖子擦了擦眼眶 ，托着太后的手走到窗边，眺望这座繁华的城市。
　　一座城，一段事，旧人去了新人来。一代一代人都为了心中的欲望拼得头破血流。
　　最难能可贵的，是始终坚持自己的心啊。

　　宝马雕车香满路……我是真的喜欢这个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