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的猫》安心

29、拥有

　　送文果下了楼，他突然放开我被他拉住的左手，拉到眼前，就着小区的照明灯光看了两眼：“咦，你手上的戒指呢？”

　　嘿嘿！我干笑。怎么好意思说啊。前几天看他理都不理我，为了不睹物思人，把那个戒指丢到小猪存钱罐的肚子里了——不知道现在还幸存不？里面可是一大堆我攒了好久的硬币啊，没准都被磨成大花脸了。戒指是藏起来了，可到处都能看到他的影子，最后还是脚不争气，硬是到琳琳姐家去把他带回来了。

　　“那个，我怕丢，收好了。”先应付一下再说。

　　文果一定是看出了我在扯谎，但他没有追问，只是交代了我几句，告诉我这个周六他爸爸妈妈想到我家来。这下子我有些发慌了——这架势，不会是着急来下聘礼吧？

　　文果一点我的鼻头：“不用怕。我不会逼婚的。你还小，想再玩几年正常。不过，我可是个老男人了，二十八九了，眼看没两年就要奔三十了。爸爸妈妈着急是正常的。放心，我挺得住，我会说服他们的。你不用担心他们说那些不该说的话。”

　　他的这些话，怎么让我感觉到良心好象有些不安？可我也没有欠他什么呀！

　　“不过，你嫁给我是早晚的事，我现在就是有点发愁，这个黄子明可比我小——前一阵他就在我面前卖弄，说叔叔阿姨非常看重这些辈分什么的，你喊小心的名字每回都被骂——可他比我小三四岁，让我喊他姐夫是不是太过分了？”

　　原来文果现在就开始操这些心了？我真是哭笑不得。黄子明真是，闲着没事不如回家编几个程序卖点钱养活我姐姐来得快，和他磕什么牙？

　　我拔下小猪肚子上的塞子，硬币倒到了床单上，也滚落了一地——好在，戒指好好地。这个超级大的小猪有三十多公分长，里面是我好几年来辛苦攒下的硬币零用钱，还有不少分分钱呢，现在拿出去都不好用出去了。豆豆兴奋了起来，她追着一个滚落到床下的硬币乱窜。

　　戒指完好无损，我戴回手上，仔细检查一下，戒身上稍微有一点污痕，应该是那些硬币上沾染的，轻轻一拭，又洁净如初。那小小的钻石，仍旧那样清澈闪亮，在灯光下闪着光芒。

　　豆豆已经抓住了她的猎物。当我硬从她爪子下拿走硬币时，她不爽地嘶了一声。这枚硬币让我一怔——好象这是我们在上高中的时候黄子明送给田心的，一个仿真硬币，不知道他从哪里淘弄来的，两面都是个外国老头子的人头像。我朝田心要来看她都不给，一气之下我趁她不注意偷摸据为己有了——可能是后来发现不好玩随手放到猪肚子里了。早就忘了——好在没让田心发现，她可经常到我的小猪肚子里找硬币充当巴士车资。

　　现在翻来覆去地看，看不出这个硬币有什么吸引力值得我从田心抽屉里“偷”出来。以前我真是太不象话了，人家的都是好的。这个硬币对田心应该有特殊意义，对于我，即使拥有了，放在这里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硬币。别人的毕竟还是别人的。哪天偷偷放回田心抽屉里去，让她感受一下意外的“失而复得”，估计那时她的感觉应该会很好。

　　随手把硬币放进裤兜里。明天晚上没有瑜伽课，下班后文果让我到他租住的房子里，说有几个同事非常非常想认识我，所以让我过去和他们见个面，顺便吃顿便饭。

　　可以想象得到他们是因为什么才会对我这么感兴趣。硬着头皮按响门铃，被文果拽进屋里，一看，乖乖，屋里三男一女八双眼睛正带着笑意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一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再怎么想我——肯定就没有什么好词。谁让我在文果脸上制造过那么明显的“战绩”呢。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文果尽完地主之谊做完介绍后就进了厨房，把我一个人丢在客厅“陪陪客人”。

　　好在他们都比较容易亲近。最帅的那个哥，好象是姓孔的年轻小伙开口了：“小蕊，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你和Vicent形容的可不太像。”

　　这个臭小子在背后怎么糟蹋我的？我急忙堆起笑脸：“孔大哥，他怎么形容我啊？我倒要看看狗嘴里是怎么吐出象牙来的！”

　　他一楞，忽然大笑，一屋子人只剩下我在奇怪地挠头：有什么好笑的？我问的这句话很正常啊！

　　“不过现在我已经开始相信他的话了。刚才看你象个斯斯文文、温温柔柔的小女孩，才这一会功夫，利爪就亮了出来。我真同情他，以后他可怎么活啊？”

　　看他们笑的那个样子，我气结，留他们在那里排演室内喜剧，我到厨房去了，把文果轰了出去——他们以为我是个小母老虎吧！他们可不知道，我温柔、女人的地方可多了，才不屑在他们面前表现呢！看在他们是文果同事的份上，亮出我超级无敌的厨艺镇镇他们！

　　这一招从来屡试不爽。果然，酒足饭饱后，他们或站或立，心满意足地夸着我的厨艺，加上我一脸娇羞地站在文果身边小鸟依人——孔姓老兄对我的观感已经大为改观：“文果好福气啊。现在这个年代，想娶个饭菜做的这么好的老婆可真是太难了！小蕊有姐姐没？介绍给我认识怎么样？”

　　摆明想占文果便宜，让我当即踢中面门：“谢了，我姐姐和男朋友的感情都有十年的历史了。而且她什么都比我强，就偏偏厨艺不如我，不过方便面煮的味道不错，感兴趣你可以尝尝。”

　　大家又开始笑。文果边笑边看着我，拉住我，亲了一下我的额头。我立刻不好意思了：干什么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家笑得更开心了。我甩手钻到阳台改成的厨房去洗碗了。

　　正擦拭水槽，忽然听到屋里传来一声脆响，还有那个姓孔的“哎呀”一声叫喊。好象是什么东西打碎了？怎么回事？

　　进屋一看，又是孔先生惹的祸。他站在书桌旁，手里正拿着本刚从书架里抽出来的书，地上四溅的碎片，应该就是那声脆响的来源——书桌上那个小陶瓶不见了，现在地上灰色的碎片应该就是那个小陶瓶。

　　孔大哥一脸的不好意思：“Vicent，实在对不起，我一转身没有留神——我买一个赔给你吧。”

　　文果只是出神地看着地上的碎片，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我有些担心地看看他，屋子里一下安静了，似乎刚才的欢声笑语都一瞬间全部蒸发了。孔大哥也有些紧张起来，他正想再说什么，文果转身进了卫生间，取来了撮箕和扫把，他看我们都看着他，突然轻松一笑：“你们紧张什么？不过就是个小陶瓶而已，碎了就碎了吧！”

　　碎了就碎了吗？是我看错了吗？当我蹲下身子想帮他收捡碎片时，好象看到他眼睛里在闪着什么。

　　“小蕊，我来就行了，别扎着手！”文果拦住了我，他自己小心地把碎片扫了起来。

　　“真的，我看你挺喜欢这个瓶子，我赔你一个，在哪买的？”孔大哥急着弥补过失。

　　“不用在意。这个瓶子我的确很珍惜——它跟了我快十年了。买不来的，这是一个朋友亲手做了送给我的。”文果拍拍手上的灰，在沙发上坐下：“没关系，不用介意。”

　　他这么一说，别人怎么会不介意？我看孔大哥脸上更加愧疚，不禁插嘴道：“孔大哥，没关系的。这个瓶子虽说意义深刻，可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已经拥有了那么长时间了，现在碎了，也不会有多少遗憾了。何况朋友的那份情谊，记在心里就已经足够了。是不是，文果？”

　　文果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问他。他认真考虑了一下，对我一笑：“不错，没想到我们的小蕊想问题比我们都要清楚。”

　　这句话是百分百的恭维。我领了。

　　文果下楼送客，也顺便送我回家。他把装碎片的垃圾袋带了下来。我看着那个装着碎片的垃圾袋在我们眼前落进了垃圾筒，我扭头冲文果笑了。

　　他也笑了。在今夜的星光下，他微笑的眼眸就象一阵清凉的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