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朝食

38、天界

　　“跟我回天界。”

　　唐烨听见这话，惊道：“去天界？天界岂是想去就去的？况且我现在修的还是魔道……”

　　陆犀道：“跟我一起，便无妨。”

　　唐烨摆摆手，道：“我还是在人界等你吧。”

　　陆犀看向他，“你怕什么？”

　　唐烨被他这话噎的一哽，“……我没怕。”

　　陆犀道：“那便走吧。” 说着，挥了下手，白衣红衣上血迹尽除，折扇一展，变为巨大一个悬在空中，白色扇面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更为显眼。

　　唐烨坐上去，鴖落在他肩膀上，唐烨摸了摸它的头，道：“刚刚听到你喊‘伏兮’，是指这扇子？”

　　陆犀沉默，微微点了点头。

　　唐烨道：“怎么不骑駮？这样岂不是有些耗费灵力？”

　　陆犀坐在扇子最前面，也不回头，风将他的声音带进了唐烨耳朵，“他去陪绍祺了。”

　　唐烨疑惑道：“绍祺是谁？”

　　陆犀不答。

　　陆犀不开口，唐烨心里便琢磨着“伏兮”和“绍祺”，回过味儿来又恼自己多管闲事，顺便将陆犀一起恼上了，独自生着闷气。

　　一路无话。

　　伏兮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天界。

　　云雾缭绕，唐烨脚试探着落地，触感是坚硬的地面，心里便松了口气，入眼是白玉砌成的大殿，一位眉目刚毅的男子坐于殿上，身着九章法服，头戴十二行珠官冕旒，便是仙帝。殿内还有几位其他仙官，皆上了年纪，却不露疲态，见到二人都面露惊疑之色。

　　仙帝见状，皱起眉头，道：“这是？”

　　陆犀淡淡道：“唐烨。”

　　二字一出，四下皆惊，在场仙官无不交头接耳，面露鄙夷，眼睛时不时瞥向二人，仿佛恨不得将二人千刀万剐。

　　唐烨一身红衣站在殿前，腰间配着魔剑，端的是意气风发。

　　仙官们群情激愤恨不得将此人斩于殿前——尽管他什么都没做。

　　仙帝手指轻叩，底下的仙官便安静下来了，仙帝道：“爱卿先回去休息吧。”

　　陆犀行了礼，便带着唐烨退了下去，鴖轻声一叫，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仙官顿时又炸成一团。

　　唐烨直到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紧张的，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像是个木头人似的站在原地，又像个木头人似的跟着陆犀走了。

　　但他能感觉到他们的敌意。

　　好歹出了大殿，唐烨背后撑着的那根弦骤然松了，“他们刚刚在议论什么？感觉不太欢迎我。”

　　陆犀道：“不必理会。”

　　唐烨“哦”了一声，这时，迎面走来一位长发女子，表情淡淡的，皮肤也极白，同样雪白的长裙上闪着点点光芒，手抱一只银罐，让人移不开眼睛。

　　唐烨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陆犀，低声道：“这是谁啊？”

　　陆犀道：“星辰。”

　　唐烨道：“哦~知道了。”唐烨刚想抬起手打招呼，脑袋里猛然闪过刚刚在大殿里的遭遇，又悻悻地将手背到身后，

　　星辰见到二人，开口道：“回来了。”

　　陆犀点点头，“嗯。”

　　见状，唐烨便知二人交情不错，手又自然地垂到身体两侧，对星辰笑了一下。

　　星辰看向他，道：“是他？” 这话明显不是对唐烨说的，唐烨有些疑惑的看向陆犀，只见他点点头，道：“是。”

　　星辰看了看唐烨，道：“挺好的。” 继续往前走了，与二人擦肩而过。

　　唐烨疑惑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陆犀道：“没什么。” 说完，也继续往前走了，唐烨跟上，不一会儿，二人就到了陆犀的殿里。

　　陆犀殿里基本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凳子勉强能坐，陆犀让他随便逛逛，自己便进入到修炼之中了。

　　唐烨撇了撇嘴，看着盘着腿闭着眼睛悬在半空中修炼的陆犀，觉得有些无聊，便决定出去走走。

　　天界各处都是白色，白色的云雾，白色的宫殿，极容易迷路，唐烨拍拍魔剑，道：“迷路的话你带我回去。”

　　魔剑轻轻一颤。

　　唐烨一直往前走，路上遇到的人都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唐烨非常疑惑，又非常委屈，不知自己做了什么难以饶恕人神共愤的事，才让他们用这种眼光看自己。

　　在一位面貌较为年轻的男仙官看着唐烨发出“嗤”的一声之后，唐烨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揪起那人领子，两人的脸相隔不过几寸距离，那人的呼吸都喷在唐烨的脸上，唐烨明显感觉他呼吸一滞，根本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威风。

　　唐烨咬牙切齿道：“你们一个个，究竟对我有什么意见，嗯？”

　　那人在最初的慌乱之后便镇定下来了，料想唐烨在天界也不敢干什么，便又嚣张起来，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唐烨道：“我清楚个屁！你不说，我就把你打得你妈都不认识。” 刚说完这句，唐烨其实是心虚的，不知自己哪来的底气说这话，明明自己还是三脚猫功夫，但这时候绝不能示弱！

　　那人闻言，笑了一声，道：“这里是天界！不是你的地盘！识相的快滚！”

　　唐烨也笑了，道：“别以为在天界我就不敢动你，照打不误！”

　　两人纠缠时，竟一人都没有路过，那人见求助无门，只能咬咬牙，警告道：“狂妄！小心自己才是被打得落花流水的那个！”

　　唐烨松开他的衣领，道：“那便来吧。”

　　那人怒吼一声，便要向唐烨冲去，唐烨高人般覆手而立，心里不断想着对策，手已经轻轻放到了魔剑上。

　　这时，一个女声传来，“住手！”

　　那仙官立刻顺势停下，唐烨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星辰。

　　星辰缓步走来，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惊慌失措，她走到两人中间，对那仙官说：“你走吧。”

　　那仙官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服气，心里其实无比惧怕唐烨的魔剑，他瞪了唐烨一眼，便快步离开了。

　　他离开时，又有许多人从柱子后走出来，若无其事地跟着那仙官走了。

　　唐烨“噗嗤”笑出了声，道：“这些人还真是……” 想了想，没找到合适的词形容，便作罢了。

　　星辰看着他，道：“为何与他起了争执？还要动手？”

　　谈起这个，唐烨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他垂头丧气，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得罪了他们，怎么对我敌意这么大啊？星辰姐姐，你知道吗？能不能告诉我？”

　　星辰摇摇头，道：“不可以，时机未到，届时你自己会想起一切。”

　　唐烨失望的“啊”了一声，道：“好吧。”

　　说完，星辰朝他点点头，便要离开，唐烨正好无聊，赶紧跟上他，道：“星辰姐姐，你去哪啊？我跟你一起行不行？”

　　星辰道：“那便随我来吧。”

　　唐烨跟上，与星辰一起停在了银河前。

　　星辰将手里的银罐打开抱在怀里，银罐的盖子漂浮在旁边，星辰从里面抓了一把银色碎片似的东西，往银河里撒去，唐烨眨了眨眼睛，却不见璀璨多出一分，唐烨问道：“姐姐，为何你明明撒了这些进去，银河却不为此多亮一分？”

　　星辰看着银河，手掌张开，接过从银河里飘出来的沙砾，道：“任何事物都是有周期的，新的星星落入银河，原来的星星便成了这些沙砾，又要回到罐子里，重新磨练，直到再次熠熠生辉。”

　　唐烨盯着她手里的沙砾，若有所思。

　　星辰看向他，手掌里的沙砾堆里颤颤巍巍漂浮起一粒沙，悬在空中，唐烨不由得定睛看去，只听星辰道：“这粒沙子，不管外表变成什么样子，不要怀疑，它还是它自己。” 说着，那粒沙子突然绽放出光芒，回到了银河了。

　　“多送你一颗星。” 星辰道。

　　唐烨轻轻道：“谢谢。” 他看向星辰， “姐姐，是不是在告诉我什么？”

　　星辰道：“到时你便知道了。”

　　唐烨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事，请姐姐告知。”

　　星辰道：“何事？”

　　唐烨道：“陆犀折扇上的‘伏兮’二字，是何含义？”

　　星辰深深看向唐烨，眼里带着说不明的情绪，道：“是他思念了百年之人。”

　　唐烨闻言一愣，道：“是谁？”

　　星辰不答，盖上罐子，道：“我该走了，你若是无聊，便再往前走，去傅松那看看，你中毒，是他救了你。”

　　唐烨急急追问，道：“姐姐，可否告诉我是谁？”

　　星辰看着他，周身聚起云雾，又统统涌到她足下，带着她飞走了。

　　唐烨看着星辰离开的方向，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

　　唐烨拿起魔剑，道：“你说，那个被陆犀思念了百年的人，是谁呢？”

　　魔剑前后晃了晃，剑柄轻轻靠在唐烨胸前，似是安慰。

　　唐烨叹了口气，道：“算了，以后再说吧，现在去感谢一下救命恩人。”

　　说着，便走上了桥，这桥连接银河两侧，这一侧仙气缭绕，另一侧却像人间——山水皆备，树林茂密，昆虫遍地，唐烨仔细一看，地上竟有许多药草，分门别类地种植好了，长势喜人，万物都生机勃勃。

　　唐烨往里走去，见到一位穿着白衣的人正弯腰采着药草，唐烨便向他走去，那人听到脚步声，便直起身子看过来，唐烨猝不及防地与他对视，有些不知所措。

　　那人见到是唐烨，笑道：“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