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朝食

28、危机再现

　　“啪”的一声，瓷片碎了一地，唐烨的手浅浅地划了一道口子，他猛地站起身，直接跳出窗子，竟稳稳落到窗外的树上，唐烨扶着树干，四周环顾，只见旁边树上几个顽童正互相扔着石子，嘻嘻哈哈地玩闹，唐烨有些疑惑地朝四周看去，除了树枝摇曳，并无其他。

　　唐烨脚踩树枝，借力跳了回去，程子颢站在窗口，唐烨这一跳，正对上他的脸，唐烨连忙扶住窗框稳住身形，程子颢见状后退两步，道：“怎么样？看到人了吗？”

　　唐烨摇摇头，道：“小孩子玩闹，不小心扔进来了。”

　　程子颢道：“原来是误会。”

　　唐烨道：“是啊。”

　　程子颢见唐烨不愿说话，便识趣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唐兄了，唐兄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藏起来的陆犀看着屋里这一幕，随手将捏着的小石子扔掉了。

　　唐烨点点头，将他送到门口，又关上门，坐到床上，将腿伸直，喃喃道：“我什么时候轻功这么好了？”

　　唐烨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对劲，索性起身，猛地从窗户里跳了出去，落到窗外的树上，他再跳，第二棵、第三课、第四棵……连着跳了十几棵，唐烨终于认清了自己轻功莫名其妙突飞猛进这件事。

　　唐烨跳回屋内，猛地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

　　之前一直忙着……忙着干什么呢？唐烨敲了敲头，怎么就没发现自己的变化呢？

　　难道是因为跟陆犀待时间长了吗？

　　“陆犀在干什么呢？” 唐烨脑袋里猛地跳出这么句话，把唐烨自己都震了一下。

　　唐烨其实是不怪陆犀的，即使唐烨总是隐约感觉到他的有所隐瞒，即使他说谎赶自己走，唐烨也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这么一想，不长不短的回忆便铺天盖地涌来，合作制敌，单向解救，逛夜市，剥栗子，同……同床共枕。

　　细细想来，陆犀当真没有一丝一毫亏待过他的地方，即便是受人所托，唐烨也觉得，陆犀做的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范畴。

　　唐烨叹了口气，心里庆幸遇到了陆犀这个人，庆幸着庆幸着，一滴眼泪“啪”地滴到了床垫上。

　　唐烨伸手一摸，觉得有些丢脸，竟然想陆犀想哭了，赶紧抹干眼泪，用力擤了擤鼻涕，翻身闭上了眼睛。

　　夜色渐浓，陆犀翻窗而来，站在唐烨床边，盖住了月色，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唐烨，就这么看着，漆黑的眼珠里染上了一丝混沌，半晌，他弯下身子，垂下头，发丝顺着耳侧散落到唐烨脖颈上。

　　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陆犀呼出的气息与唐烨彼此纠缠，随即，在唐烨眼睛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唐烨睡眠很深，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陆犀轻道一声：“晚安。” 转身离去。

　　门口，一个身影快速闪过，在纸窗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

　　唐烨一觉睡到自然醒，也没有人叫他，看着窗外已大亮的天，唐烨又忍不住想起陆犀清早喊他起床的时候，开始还带着点怒气，后来总是很耐心了，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失落。

　　穿戴整齐之后，唐烨便敲响了程子颢的房门，门很快就开了，程子颢见是唐烨，赶紧把他请进了屋。

　　唐烨见他十分客气，不由道：“程兄不必如此客气，当我们是普通朋友就好。”

　　程子颢笑道：“好。”

　　唐烨问道：“程兄，我们今日何时上路？”

　　程子颢道：“眼看快到午时，便吃了午饭再走吧。”

　　唐烨点点头，这时，又一阵敲门声响起，来人是程子颢的小厮，看起来白净文弱，不像是会打架的。

　　程子颢主动介绍道：“这是阿阳，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他帮忙。”

　　阿阳行了个礼，唐烨朝他点点头，算是认识了。

　　程子颢道：“唐兄先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吧，我们随后就下去。”

　　唐烨便知二人有些话要说，自己这个外人是该识趣离开，便道了“告辞”。

　　唐烨点了些菜，便付了钱，等那两人下来便一起动了筷，吃完，三人便骑上马继续赶路。

　　陆犀依旧是悄悄跟着，在他们夜外露宿的时候赶走狼群，提前打发走强盗，将猎物赶到肉眼可及的地方，虽然他只想为唐烨做这一切，却免不了让程子颢和阿阳也跟着沾光。

　　唐烨这一路在陆犀的保护下可谓顺风顺水，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昆仑山。昆仑山的唐门守卫见了，赶紧回去通报，有了唐烨的担保，程子颢也跟着进了结界，不受阻拦。

　　唐烨跟程子颢有说有笑地聊着，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发现程子颢其实并不是很健谈，但他为人温和，会倾听，唐烨跟他相处起来很舒服，也佩服起他当时上来搭讪的勇气，心里又有些好奇，便问道：“你当时怎么想到要来跟我搭讪呢？”

　　程子颢笑了一下，透出些腼腆，道：“唐兄有所不知，我这人比较关心八卦，自然知道你位列美男榜之首，一见真人，更是惊艳，周围人都跃跃欲试，我便想得了这个先机，赶紧找你搭话了，后来在马市……其实我找人打听了你的去向，才快马加鞭追过去的，想着跟唐兄交个朋友。”

　　唐烨拍拍他的肩，道：“果然，缘分这事，还得靠自己努力争取，这不，咱俩这朋友交上了。”

　　程子颢笑道：“是啊！”

　　再走一会儿，便到了唐宅门口，早就听到通报的众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唐际和唐婉宁还在上课，没能第一时间见到唐烨。

　　陆犀看着唐烨跟他们拥抱之后进了家门，道了声再见，转身离去，带起的风吹得树叶一阵响动，唐烨转头望去，只见枝叶摇晃，“哗啦啦”响了一阵，又归于平静。

　　回屋的路上，唐旭压低声音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唐烨道：“嗯，任务完成了。”

　　唐旭没多说，只拍拍他的肩膀。

　　回到屋里，唐旭便向唐烨介绍了程家的人：眼睛又大又圆，顽皮活泼的是程煜；鼻梁最为高挺的是程帆；文质彬彬，相貌跟程子颢如出一辙的是他的父亲程鸿文。

　　唐烨默默记下，挨个笑着打了招呼，便跟小辈们坐到了一起。

　　长辈的谈话多是无趣的，唐烨面上好像在听，实际上思绪早就不在这儿了，程子颢看他目无焦距，便起身施礼，道：“唐掌门，唐长老，父亲，唐兄与我一路赶来，确实有些疲惫，可否准许我二人先行告退？”

　　唐烨听了这话，心下赞道：“好兄弟。” 同时把带着些乞求目光投向了唐掌门。

　　唐旭见状，跟程鸿文交换了个眼神，道：“也是，怪我们考虑不周，快下去休息吧。”

　　二人行了礼，便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一个血迹斑斑的人突然从拐角处出现，踉踉跄跄地朝程子颢撞了上来，程子颢下意识一避，那人重重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客厅一片哗然，几个胆子小的丫头惊叫出声，手里端的头上戴的，掉了一地响作一团，几个胆子大的仆人侍卫做出防御状，挡在贵人面前，尽忠职守。

　　唐烨上前两步，在那人旁边蹲下，掰过脸一看，唐烨惊道：“尚志！”

　　话音刚落，四下皆惊，几个仆从连忙围上去把尚志抬起来，送回他自己的屋里，又赶紧寻了大夫来为他治伤，一众人都围在身边，面露焦急，大夫一出来，便赶紧围上去。

　　唐旭道：“大夫，他怎么样了？”

　　大夫叹了口气，道：“伤势很严重，大大小小的伤有十多处，肋骨断了一根，至少需静养两个月才能恢复。”

　　唐旭道：“那他现在醒了吗？”

　　大夫点点头，道：“醒了。”

　　唐旭道：“那就好，多谢大夫。”

　　大夫道：“掌门客气了，请一位小哥随我前去抓药，每日一服，连服两个月。”

　　唐烨道：“阿康，你去吧。”

　　阿康就站在唐烨旁边，闻言便道了一声“是”，跟着大夫去了。

　　唐旭、唐宸和唐烨，还有程鸿文，一起进了尚志的卧房内，程家几个小辈在屋外等着，脸色浮现出些许好奇。

　　程煜四处看了看，没有外人，便道：“大哥二哥，你们猜，这是怎么一回事？”

　　程帆道：“莫不是唐门惹了什么仇？那人摸到唐门附近，见到尚志，便以为他也是唐门中人，便出手伤了他。”

　　程煜仿佛受了什么启示，又道：“说不定是那尚志自导自演，就为了讹唐门一笔钱。”

　　程子颢分别在二人头上重重拍了一下，道：“别瞎猜，说话注意分寸。”

　　程帆听了，赶紧附和道：“大哥说的对，我们一定注意，绝不再犯。”

　　程煜倒是有点不服气地撇撇嘴，应了一声：“是。”

　　卧室内。

　　唐旭跟唐宸跟尚家人并无交际，只在他们借住头一天时来问候的时候见过，其余时候连影子都没见。

　　唐旭暗暗叹口气，这事是出在唐门，可唐门也只是提供个住的地方罢了，他们要去寻妖兽，难道还能绑住他们的腿不成？

　　唐旭心知这是个烂摊子，可又不得不接着，心里只求尚家明事理，不要一股脑把脏水全泼到唐门身上来。

　　想到这儿，唐旭悄悄推了一把唐烨，暗示床边的位置让他来坐，三个长辈站在床边，皆大欢喜。

　　唐烨嘴角微微抽搐，上前一步坐在床边，道：“尚志，感觉好些了吗？”

　　尚志微微点了点头，嗓子里发出一个“嗯”字。

　　唐烨道：“怎么伤的如此严重？发生什么了？”

　　尚志刚开口发了一个音，便被他沙哑的声音惊到了，唐烨赶紧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尚志“咕嘟咕嘟”喝了，由于喝得太快不小心呛进了嗓子，使劲咳了几声，终于缓了过来。

　　唐烨道：“不用急，慢慢说。”

　　尚志低下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他身上，他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唐烨，道：“他们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