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瓦》六打钟

4、第四章

　　教室里很快安静了下来。
　　蒋老师从粉笔盒里拣出一只较长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字：
　　“安”。

　　没有人说话。孩子们都看着蒋老师。
　　蒋老师又在黑板的右侧竖着写下一句诗：
　　“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

　　他微微笑着，看向窗外。

　　“现在是秋天啊。”阿花轻轻说道。
　　蒋老师看了阿花一眼。

　　“这首诗，是唐代诗人留下的残篇。写在这里，是为了让你们意识到，世界上还有‘秋天’这个季节的存在。”
　　“我们知道这是秋天呀。”
　　“旭明，那你来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感受到秋天来了呢？”
　　“立秋！”那孩子说。

　　蒋老师又随意点了另外几个孩子。
　　“我家门前树的叶子落了。”
　　“天气变凉了。”
　　“风变凉了。”

　　蒋老师说：“路花？”
　　阿花犹豫了一下，站了起来。
　　“是……从一天晚上。”
　　“那天晚上下雨了，在屋子里我躺着，听到外面的雨声，还有那种气味。”

　　“哪种气味？可以说说看吗？”
　　阿花皱了鼻子；“就好像——枯掉的叶子腐烂的气味。那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听到了秋天蛐蛐的叫声一样。”
　　蒋老师看着阿花，又轻轻笑了一下。“这是路花同学感受到的秋天。非常好，请坐。”

　　语文课很快上完了。蒋老师留下一个作业，每位同学写一篇关于秋天的作文。
　　有孩子哀叹：“蒋老师，又要写作文？”

　　“不限字数。”蒋老师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教室。孩子们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跑到院子里开始打打闹闹。
　　阿花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突然跑出教室，到狭小的办公室，敲敲门。
　　办公室里只有蒋老师一个人。他懒懒地坐在凳子上，听到敲门的声音，抬起头。

　　“啊，是阿花啊。怎么了？”
　　“蒋老师……这次的作文，我可不可以写这种？”
　　“什么？”
　　阿花点了点蒋老师桌上一本白色的笔记本。蒋老师有点吃惊地望着她。
　　“蒋老师之前我来找你的时候你不在，桌上这本摊开着，我读了一点点。”阿花涨红着脸。

　　蒋老师对她说；“这是诗啊。”
　　“诗？”阿花抬起头，有点不解，“诗不是那种——”
　　“之前你学的全是古代诗歌。这种是不一样的现代诗。读了感觉怎么样？”
　　“很美。”阿花说，“蒋老师，这些全是你写的吗？”
　　“不全是。有一些是摘抄的，有一些是自己写的。”

　　“写写看吧，阿花。”

　　阿花的眼睛亮晶晶的。

　　“阿花，你知道我写的那句诗是什么意思吗？”
　　“山僧不解数……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阿花回道，“有一个僧人不知道数甲子，一片叶子落下来就知道整个秋天来了。”
　　“差不多。”蒋老师说。“数甲子，就是计算日历的意思。”
　　“那‘安’是什么意思呢？”阿花问。
　　“安有很多意思。安静，安宁，安然，安寂。阿花，秋天的到来是不可避免的。你再怎么挡，也挡不住。你会选择什么呢？”

　　阿花不解地看着蒋老师。
　　“算了。”蒋老师笑。“记着这个问题吧，总有一天你不得不去回答。”

　　这时，数学老师夏老师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阿花？还在干什么呢？上课了。”
　　阿花赶忙跑出去了。蒋老师与夏老师对视一眼。
　　“路花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啊。”蒋老师说。

　　夏老师只对他笑，也走回去了。
　　“敏感，聪明。”蒋老师低语。

　　一阵风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