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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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桑斋很大，大到可以在一楼摆个茶楼之后再僻出一方小院子。
院里布置的十分简洁，仅几株果树、一条游廊并着小塘水榭，水车缓缓转着。到游廊尽头一拐，便可见到一段铁木梯，卫姜便是从这里进来的。
卫青在信中说冯生案已经有了眉目，但是案情复杂，需他亲自到彬州来一趟。于是卫姜便借着巡河防再绕路下了彬州。
而卫姜到彬州的前一天，昭鸾公主也到了。去蜀国迎亲的事卫姜是不着急的，但是太后上官玉提了多次，见卫姜仍迟迟不动，便自拟了懿诏让赵南星去迎。
卫姜无可奈何，去便去吧，反正这后宫的女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短短一个月，上官家塞了一个，叶家也送来一个。这位昭鸾公主，卫姜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要说有什么不一样——毕竟蜀国长公主，李修铭的嫡妹，自当得起他的重视，而旁的再无其他。
卫姜来的不巧，恰好是空桑斋的竞宝会。不是他不爱凑热闹，是人多的地方便容易有意外。
这雅间是特地为东家备下的，位置不偏不倚，内有一扇大窗，抬眸便可望见清辉流水，宜听风赏月。雅间早已备好了，卫姜也已经到了，但卫青今日却摆了接风宴，遣人来说会迟些到。不过，让卫姜在一旁候着，也就吴王殿下敢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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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鸾走在廊上，余光打量着楼下的人，多是江湖人士，带着各色兵器，吵吵嚷嚷，有些私交不好或有私仇的已经剑拔弩张了。楼上的雅间倒是非常安静，只些许琴音传出来。昭鸾已经在走廊上踱了大半圈了，楼梯旁的打手已经望了她两回，昭鸾佯装镇定。
原本穿着锦衣，还可算作白净爱敷粉的公子哥，但穿粗布衣裳的平常人哪有这般白净剔透的？打手又多看了她几眼。怕是已经起了疑心了，于是昭鸾一咬牙，转身敲了敲身侧的房门。
“何人？”门开了，是一青衣男子，面色和语气极为平静，持一柄墨色长剑，长发被乌木簪定，额前垂下几缕散发，神色锐利。
被打手威胁遭遇骗子昭鸾都不曾害怕，此人只是在那随意站定，昭鸾便感到了恐惧。
要留下只怕不那么简单。
“我家主人听见公子的琴音有误，遣我来告知公子。特来求见。”昭鸾十分恭敬，还活学活用占全的睁眼说瞎话。但昭鸾确实通音律一道。
“柳岸，请客人进来。”房内传来温和的声音，随后琴音便断了。
柳岸道：“请。”
房内有一扇很大的窗，正对着食案，月色流转，银光洒在房内，如覆素纱一片。透过窗，便能看见水榭，此处不像是是迎客的雅间，像是私宅。
案前白衣男子席地而坐，身着素色锦质深衣，黑发玉冠一丝不苟，鸣玉扣在腰间散落在膝旁，手中握着杯盏，抿一口清酒。
此人看着素雅温润，可是浑身透着威严与疏离，令人不自在。
漆黑晶莹的眸子望着昭鸾，望了许久，才开口。
“请坐”声音轻缓客气。
“敢问阁下家主如何称呼？”
昭鸾拱手作礼，继续胡诌。“我家主人姓卫，名讳不便告知。”
搬出卫国国姓，总不会有错了吧。
而且如今彬州确实有个卫家人。
卫姜闻言抬眸，以为是卫青传了什么消息来，转而盯着昭鸾。
可昭鸾全然不会意，眼睛不住往四周瞟，就差把好奇写在脸上了。
她刻意将声音压低，脚步也跨大了些，一举一动都仔细着，且时人尚白净孱弱之美，说是富裕之家豢养的优伶小生也未尝不可。
可当她静静立在那里，不用做任何举动时，伪装便自行消失了，光华再难掩。
佳人翩翩，遗世独立。
卫姜也不知哪里来的闲心，没急着赶人。心想着卫青今日定在和李修铭周旋，怕是不会来了。应付现下这个闯进来的小娘子，权当打发时间了，顿了顿，道：“你方才说曲中有错，可否指与我听？”
方才的曲子已奏得极好，昭鸾方才只是为了找个由头留下而胡说的。可此人只怕搪塞不得，便解释道：“其实并无错处，但此乃古曲，只有残章流传，多数是后来者补全，公子弹奏的是张元初先生补全的曲子，可我在别处听过补得略胜他一筹的。”
张元初是蜀国的乐师，昭鸾也曾见过。这曲铅华本就是昭鸾补全的，不过借着张元初的名头传了出去，只是后来昭鸾觉得这曲子意境太悲凉，便改了几个调子将原本寂寥凄清的曲子改得轻盈舒心些。
“哦？比张先生更胜一筹？还请阁下指教。”卫姜示意柳岸将筝摆放在昭鸾案前，目不转睛打量着。
昭鸾手抚上琴弦，抬手按下第一个调子便可见异同，不复原曲的消沉失意，新调和着院里潺潺水声，一点一点铺开，引出一股清泉淌过灵台，让人心旷神怡起来。
卫姜打量的神色转为赞赏，原本弥漫整个房间的戒备似乎也被暂且放下了。
一曲终了。
“妙极！”卫姜赞而拊掌，继而大笑，威压也消失过半，昭鸾重新轻松起来。
“……哈，献丑了。”昭鸾拱拱手，望着面前人镇定漆黑的眸子，那毫不掩饰的赞赏让她莫名愧疚起来，她天生便说不了谎话，说了也没法圆。
“四国内可重谱此曲的人可不多……”
卫姜话里有话。此躺绕路出来虽行迹隐秘，却也不得不防有心人要加害。若只是个普通的漂亮姑娘敲门进来倒好说，可是这个小娘子乔装打扮了一番还弹了一曲他闻所未闻的铅华，他不得不在意。
可他还未试探，昭鸾就已经不打算瞒他了。
“……其实，我是混进来看竞宝会的，但方才被打手盯上了，不得已才进了你的门，说你曲子错了也是胡诌的，你本就奏得极好的。”昭鸾莫名闯进人家的雅间很是理亏，但莫名觉得这人不会将她赶出去。
她方才只是为了躲避廊上的打手的权宜之计，现在自然可以说些实话。
昭鸾的坦诚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卫姜也不好说，这个小娘子是真诚还是真傻。
昭鸾也不打算琢磨，但见他不恼便继续道：“今次得公子相助，阿棠很是感激，公子可否留个名姓，若有机会，我定报答。”
她只觉着这位公子看着清贵，定不缺钱财这等身外之物，但也不能白白受了人家的帮助，若有缘再见，说不定她可以还这个情。
“复姓上官，在家中行三。”
身份自然是假的，可卫姜确有些惊喜，四国内如此精通音律的人并不多，他出门便碰到一个，这个姑娘倒算是个良材，不对，她已经光彩夺目了。
卫姜倒是个惜才的。
昭鸾也算是歪打正着地投其所好了。
上官乃是卫国的望族，当朝太后上官玉，大司徒上官文还有宣华夫人上官乔皆出自上官家，除宗室外，便是叶家和上官家势大了。
如此说起来着上官三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了。昭鸾想着那定是还有机会还上这人情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