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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赴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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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不断,理还乱。姜可欣来到清州城后,就和许清闲同居一室了。当然,许清闲睡的是地板。这倒不是说堂堂清风深处没有地方睡,而是因为青云地势较高,只有在青云主阁才能看见清州城全景。
每到晚上,便有人按耐不住了,鸡鸣狗盗,刀光剑影…
此刻推窗远眺,可以看见不一样的清州城。
夜深人静的时候,许清闲便会跳上房檐,审视着这座与世隔绝的古城,夜行者被尽收眼底,谁家的鸡鸭被偷,谁家的汉子夜不归宿,甚至总教头老王鬼鬼祟祟跑入了豆腐西施的房间,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最近因为姜可欣的到来,使他的行动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他不再明目张胆的衣锦夜行了,就算有什么安排,也要等姜可欣入睡方才行动。
清风晚来,虫鸣四野。躺在地铺上,许清闲把玩着一枚黑金令盯着漆黑的虚空出神。他也就是个十七岁的少年,怎么会没有烦恼。零零散散的思绪而已,他的烦恼太琐碎了,以至于让他自己都会忘了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感到忧郁。
人生短短数十载,师父这盘棋就下了整整十年,其中有多大的执念?自己从小就是对师父言听计从,在师父的安排下过得也算无忧无虑,只不过十余载东奔西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想着想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许清闲,你在想什么。”
姜可欣听到他的叹息,回想起许多往事,以前在桃园,许清闲可从来没有叹息过一声。如今五年过去了,少年还是那个少年,心事却多了不少。
她很好奇许清闲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但是她没有问。从小母亲就教导她,有些时候,默默的陪伴胜过一切。直到今夜,当她听到许清闲的叹息声时,才发现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谈心了。
多么怀念当初的日子啊,两人形影不离,无话不说。现在,姜可欣想为许清闲分担点什么,哪怕是作为一名听众,默默听他倾诉。
“没什么,早些休息。”
许清闲何尝不怀念在桃园的时光,但是他知道回不去了,他只不过是一颗棋子,如何能够决定自己的命运?
姜老头说过,当一个人一开始便抱着某种目的而接近他人的时候,双方之间就注定了不会有好结果,许清闲对此深信不疑。
在姜可欣到来的这几日,两人偶尔会相互打闹,但总的来说算是相敬如宾。对于他们而言,相敬如宾就是最大的隔阂。
夜黑风高,乌云压顶,空气有些许烦闷,姜可欣翻来覆去睡不着。
“许清闲。”
“我在。”
“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
“我睡不着。”
“数月亮吧。”
“你傻啊,月亮不是只有一个吗?”
“那数星星。”
“今晚没星星。”
“心里有就行了。”
“哦。”
一段谈话无疾而终,姜可欣觉得没意思,开始数星星。
许清闲当然想说些什么,说一些往事,说一些玩笑话,说一些五年来发生的故事…
但他不能说。
往近看,他今晚还有事要办,这能让别人知道吗?显然不能,所以得等到姜可欣入睡后才能偷偷溜出去,他可不想促膝长谈,误了时辰。
往远的看,两人身份不同,注定没有结果,与其空留幻想,倒不如渐渐的疏远。不了了之,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当!当!当…
城楼钟声响起,整整十二声,姜可欣已经步入梦乡,睡梦正酣。
此时此刻,许清闲却忽然睁开了双眼,小心翼翼穿戴整齐后翻身跳出了窗外。晚风袭来,令人神清气爽,许清闲身轻如燕,飞檐走壁来到临江的一座高楼之上。
楼中古香古色的茶几上整整齐齐摆放着温润如玉的水壶和茶杯,一旁的香炉焚香袅袅,清香扑鼻,小桌旁一位发须雪白的老者盘膝坐着。
老者身宽体胖,宽扁的鼻子略显憨厚,高大的身躯经受不住岁月的侵蚀,已经开始发福走形,然而炯炯有神的双目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在阴影之中,明显还有一道高深隐秘的气息,还有一个大宗师境界高手蛰伏在暗处!
许清闲打量了老者一番,竟然没有看出一个所以然,这让他有些费解,这么一个身份特殊的人,难道不会武功?
许清闲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在他看来,高手都喜欢扮猪吃老虎。老者可能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面对这样的一个人,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小友,终于来了。”
老者笑眯眯的,眼睛成了一条缝,和许清闲认识的所有老人一样,和蔼可亲。不,这都是表相,在厚重的眼皮底下,是一双火眼金睛,它可以洞穿一切,包括人心。
许清闲有种错觉,老者仿佛是一头人形巨兽,无尽的凶光尽收眼底。在他面前,所有人都会像赤身裸体般,被看个通透。
“不知前辈找我何事。”
“并无大事,只想约你喝杯茶水。”
“大晚上喝茶?”
许清闲莞尔一笑,走近小桌盘膝而坐,把黑金令递给老者。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当然不会因此胆怯,相反,他对老者很是好奇。
“真有意思!”
老者收起黑金令,一边开始煮水一边给许清闲解说。
“在泡茶之前需用开水烫壶,可去除壶内的异味,有助挥发茶香。”
老者将烫壶的热水倒入茶盅内再行温杯后开始泡茶,把茶叶缓缓装入茶荷内,用茶匙将茶荷内的茶叶拨入壶中。
“冲泡茶叶需要高提水壶,水自高处下注,使茶叶在茶壶内翻滚、散开,以更充分泡出茶味。”
“接下来是刮沫,刮去茶叶表层的一层泡沫,然后盖上壶盖,静置稍许。”
“低斟时,把泡好的茶斟入杯中,壶嘴与茶盅之间的距离以低为佳,以免茶汤内香气无效散发。”
“来,尝尝我这糟老头泡的新茶。”
老者和蔼可亲,递过来一杯茶。
许清闲看看老者,笑着接下,浅尝一口道,“有事就直说吧,城主大人!”
煮茶之人正是清州城主潘之维,听闻城主大人最爱请人喝茶,当然这茶可不是白喝的,许清闲自是知晓。白日里许清闲刚从姜老头的茅屋回来,就发现了放在桌上的黑金令和纸条,今晚赴约,还不如说是入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叫人家是一城之主,清州地界的扛把子呢?
不远处的飘渺阁上,此时也坐着一位老者,同样的,他正在喝茶。与潘之维不同,老者头发青黛,从背后看去犹如壮年,然而岁月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一道道深邃的皱纹凸显,尽是沧桑。
一位气度非凡的男子从黑暗中走来,没有露出真容。他毕恭毕敬的递给老者一本折子便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老者翻开折子,一行一行审视过后将其扔进了火炉,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