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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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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谷堂门口,一位男子站在门前,神情焦灼左顾右盼,时不时上前探话。
对楼茶馆,一群人议论纷纷。
“哎你们听说了吗?林满之的夫人得了怪病!据说找了几家医师都治不好,这不,林满之都求到付医师这里了!”
“话说这付医师脾性可真不小啊,林家小厮在门口等了这么久,付医师愣是在医馆里忙乎着别的病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到现在都不出来。”
“人家付医师可是有原则的,只给好人治病,这京城谁不知道林家作恶多端,仗着朝中有亲戚做官,在江湖拉帮结派,走个路都凶神恶煞的,换谁也要给他点脸色瞧瞧!”
“别说别说,这付医师一句话,那林满之跟转了性似的,上周他家派来收服务费的小厮亲手掀了街口的老李粥摊,嫌人家不交服务费,这回竟然又屁颠屁颠给人搭上了,服务费也不收了,赔礼又赔笑的。啧啧,真可怕。”
“没办法咯!这付奕修医术了得,还带着风谷堂金字招牌,林满之要救自己夫人,不得不低头三分。”
“哎!你们看!出来了出来了!”
话音落下,只见付奕修从大门走出,一身风骨端正不阿,身条清瘦肤白体柔,待他徐步站定,缓缓望了望街上这景。
顿尔,神色微变,他看着这林家小厮,似有些不满。
小厮连忙上前,点头哈腰说道:“付医师,阁主已经在家等候多时了,您看这……”
“好烦,”付奕修唇齿微动,看在林家捐了医馆不少珍贵药材的份儿上,不情不愿地说,“带路。”
在众人议论纷纷的话杂中,付奕修上了林家的马车。
“哈哈哈,好烦,付医师还从没说过这种话吧,京城不把林家放在眼里的,除了文星阑这又多了一个啊!”
“付医师好刚啊!”
“不过我听说啊!这林老狗请付医师瞧病啊,只是个幌子!最重要的是拉拢付医师好办事呢,这林老狗要是把这事儿办成了,他的势力可又大了,文星阑在京城可就举步维艰咯!”
“什么事儿啊?没听说啊!”
“害!这林满之想巴结廖春生,打听到了廖春生正在找人炼制丹药,这京城好多医师都被招了去,不过好像没什么起色,这林满之应该是想拉拢付医师,让他去廖春生门下吧……”
“丹药?付医师平时也不炼丹啊?”
“付医师是不炼丹,但是你们别忘了,咱京城的丹药百科,还是付医师编撰的呢!他肯定门儿通!”
“话说文星阑最近哪儿去了,林家说服了付医师,这一下声望可大增啊!”
……
付奕修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听到外面的闲言碎语,皱起了眉。
付奕修从幼学医,两年前出师来到京城,自己做起风谷堂,专注治人,救死扶伤,不仅心慈宽厚,医术更是无二挑剔。
风谷堂做成了金字招牌,付奕修更是成了京城神手医师,大病小灾全可找他,只要他到了,病也就除了。
不过,这外人流传的话却是真的,他不治恶人。
对坏人深恶痛绝,病症可惩罚二分,他才不要管。虽然这和他师父平日所教的信仰不一,但付奕修就要如此。
所以,像林老狗这种作恶多端的,他必然心存芥蒂。
医者救死扶伤,这道德上的残疾也算伤,勉强可以救,付奕修这么想心里舒服多了,嘴上却不禁无奈耻笑一声。
小厮耳朵好使,听到了付奕修叹气:“付小郎中,我们马上就到了,您请稍事休息。”
付奕修应道:“嗯”,边说边掀起了窗边的帘子。
气派无比,林家的宅子从街口就能看到了,两尊迎神鸟炯炯有神地立在房顶两侧,房檐下紧排着一串镀金风铃,庄严且辉煌,比起皇城那宫殿,也不甘下落。
“让一下让一下,前面怎么回事?”
驾车的小厮突然嘴里不客气的喊了一句,付奕修闻声放下帘子探出了头:“既然不远了,我下车吧,反正走两步就到了。”
付奕修抬头,看见前面几处车马堵在了路上,几个人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样子是旁支马路上的车和他们相冲了。
付奕修看这小厮大手一挥,让自己别管的意思,便又抽身坐了回去。
“哎哟,这是文阁主的座驾呀!失敬失敬,怪我当真是没长眼,文阁主别来无恙,不知今日来这偏僻寒酸之地何事啊?”
付奕修隐隐听到小厮和对方周旋,心觉好笑,这家不仅主人专横跋扈,教出来的下人也是一等一的尖酸刻薄。
“我来这偏僻寒酸之地,拜访你家阁主……”
声音飘忽不定,对方回话不算受怯,但还算有礼。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不过嘛,今儿个我们满晖阁要招待贵客,怕是无力再招待您了,还请文阁主改日再来吧。”
“……”
声音此近彼远,可这小厮话里有话,付奕修不太习惯,也不想别人利用自己来装腔作势,这样很不尊重人。
可此时付奕修并不想管,依然在马车内端坐着。
正想着,小厮回到了车上,马车继续动了起来。他无意向外瞥了一眼,方才和小厮周旋的那位阁主,正站定看着他们远走,没什么愤怒的表情,还有些交手过后的满足。
付奕修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有病。
付奕修下车时,抬头便迎上了“满晖阁”三个有力狰狞的大字,朱红色大门敞开着,门口小厮们齐齐低头,恭迎他进门。
“传阁主,付医师请到了!”这小厮边引着付奕修进门边高声传唤着,言语之中尽是欢快。
话音刚落,从正殿门口闲步走出来一位公子,水蓝色装束得体高雅,手持一把绫罗羽扇,笑意吟吟来迎付奕修。
“在下林蓝,见过付医师,阁主已在内阁等候许久,您请。”
这小厮见着这位公子,一甩刚才的得意,抬起手示敬:“林首辅,那我先下去了。”
林蓝并无表情,眼光只在付奕修身上。
“还有一事……”
林蓝听这话,侧目斜视。
小厮言语支吾,诺诺着请他向旁边借步:“首辅,文星阑来了,刚在街边碰着,被我言语打发了。”
小厮朝着付奕修这边看了一眼:“不过料他不会走,一会儿定然还会来,您有所准备才好。”
林蓝扇子一摇,“嗯,知道了。”便挥着让这小厮退下了。
他回头细看付奕修,才不过20的年岁,便成了京城神手,面相并不犀利,外人面前沉稳得当,却始终还秉着一副烈性子。想到自家手下前前后后跑了这么多趟风谷堂才把他请来,他闷着一口老血,对付奕修另眼相看起来。
不过长得到还挺好看。
正事要紧,林蓝带着付奕修来到了后殿。
气派的阁楼一览无余,方才付奕修瞧见的金碧辉煌的房栾和雕饰,想必就是这主殿的风光一角了。
林满之便在阁楼主殿内迎着他。
这是付奕修第一次见林满之,外面的人都唤他林老狗,大家还以为他有多老呢,付奕修瞧着,竟也是位青年才俊模样。
林满之满心欢喜:“付医师,您等得我好苦。”
他两眼微弯,嘴角牵笑,似看不见这些天付奕修对他的为难。
付奕修皮笑肉不笑,看着林满之一脸狐狸相的讨好他,有些不适应。
“先让我为夫人看病吧。”
付奕修的医术自然是没的说,不到一炷香时间,已为夫人看好。
交代好了药材和用量,付奕修便要返回医馆,可这林老狗自然不会轻易放他走。
“付医师,我家夫人这病,会不会复发呀,之前也有医师来看过,可一直不见好,这次可有把握?”
“放心,我额外增加了一味药,应该不会复发了。”
“那就好,不过我家夫人久病在床,已经受不住折腾,不如付医师就在阁中住下?医馆那边,林某自会补偿妥帖。”
有钱了不起啊?
付奕修眼皮都不抬一下:“贵夫人身娇体贵,还是好生休养,我等外人不便在此,如夫人需要再次调理,我自会前来。”
付奕修说着,已起身告退。
林满之向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说道:“在下听闻付医师不但医术高明,对名贵药材的赏识也是一等的聪慧,在下近日收了些,付医师不如一瞧,遇到好的也可带回医馆,入药治人,也当我林某做一回善事。”
一针见血。
他送药堂的那些药材确实挺好的……
罢了,来都来了,遂让人引路去看。
满晖阁的整个府邸很大,付奕修弯弯绕绕被带到了偏殿的小院中,四下倒不见小厮们候着,只留身边两个引路人。
“付医师,阁主请您先喝茶,药材稍后就送到。”
小厮交代完,便退了去,留付奕修独自在这小院中,他细细打量着这里的环境,沉心等着人来送药材。
而林满之这边,正在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扰着。
文星阑大步大摇的进了前殿,抬手和林满之道好,两人相见,心中各怀鬼胎。
“林兄,不知近来可好?夫人的病可好?”
“多谢文兄记挂,夫人的病,已好。”
听林满之这样说,文星阑心里悄悄纳闷:白老生那边安排下的毒,不该这么快好啊,怎么说也要反复些时日。
嘴上却礼貌的很:“那就好,我这里还带了些药材,不知能不能帮上忙,便一同送了,盼夫人身体康健。”
“文兄这就不必客气了,林某早已托人寻了不少药材,夫人的身子也好了许多,文兄若无别事,改日再喝茶吧,林某还有事,文兄请自便。”
林满之言语里不多不少一些得意,很是胸有成竹。
文星阑不依不饶,脸上堆笑:“那这药材,林兄必得收着,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生了情分呢。”
谁跟你有情分,我疯了吗?
林满之这样想着,嘴里也情分得很:“那就多谢文兄了,就让小厮们安置别处吧。”
几句下来,文星阑再心怀不轨,至此也不再纠缠了,便随着小厮们一同去了满晖阁深处,准备打道回府。
这边林蓝看到林满之回了内阁,问他:“文星阑呢?”
林满之随意道:“搪塞两句,让他走了。”
林蓝点点头:“嗯,好。”
小厮们一看又有了药材,便装点着一同准备送去偏殿,林满之吩咐过要拿给小郎中,这下没有耽搁,速速送了去。
文星阑就大摇大摆跟在小厮们后面,晃晃悠悠一路细查着,竟没有发现半点异样。
说好的贵客呢?怎么府邸里没半点风声?
正掂量着,迎面却撞见了人。
小厮们此时进了偏殿忙活着药材,没人注意着身后楼台这方凉亭。
四月的春日上了脸,没有风,付奕修却感觉房檐下的风铃正哗啦啦响着,叫嚣着谁的心里话,不容心安。
片刻,文星阑唇角挑起,率先开口。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