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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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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说完,许久不见主子应声,程风不禁微微抬起了头,悄悄打量了一番,又试探着补了句,“都是奴才的错,还请殿下责罚。”
主子是什么意思,他是没摸清楚,但先认错,总不会有问题。
叶祁凝视着宣纸上笔墨未干的标记,有些吃痛的揉了揉额角。
骊山,皇家狩猎场上,太子遇刺,身中暗器当场昏厥,场中顿时大乱,查无真凶,唯一的线索便只有那刺入腿中的一枚梅花袖箭,那袖箭上面的图案,他如何都不会忘。
明昌帝虽命人彻查此事,可查来查去却始终一无所获,最后为了让事情有个交待,只得拉出骊山统领来背了罪,此事而后便渐渐被人淡忘。
可他的皇兄何其无辜,因此落了残疾却因没有证据而大仇不得报。如今便正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沈家在朝中枝大叶大,眼下虽不可连根拔起,但起码也要来挫一挫宁王一党的威风。
山匪性情贪婪,又岂会轻易听从宁王摆布,他低沉的声音在屋内蔓延,带着几分势在必得之势,“明日请工部尚书来。”
程风长舒了一口气,赶忙应了一声,“是。”话音落罢,正准备退出去,便又听叶祁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三个月月俸。”
程风步子一顿,有几分委屈的应了声,“是。”
太后见两位公主受了些皮外伤,甚为心疼,命宫人给两位公主送去了一堆的药,对于膳食也细细叮嘱了一番,生恐一个不小心落了伤疤。
福康宫中,绯棠早早便去请了安,太后旧日里待她便甚为亲厚,让她心底也不禁生出几分敬重和亲近之意。
今日太后穿着一身琥珀色宫裙,发上仅簪着一只鎏金凤钗,更添了几丝平易祥和,彼时,太后还在饮着药膳,满屋尽是淡淡的药草香气。
如今绯棠不过是暂时寄居在皇宫中,每日除了学习那些规矩之外,便也无其他事可做,是以,每日都会来给太后请安,而太后上了年岁自然也喜欢小辈绕膝。
行过礼后,两人便笑着说了几句话,不消一刻,便见安乐公主也来了,人还未进门,便听那清脆的声音率先传来,“皇祖母,你快说说母妃,孙女才多大,母妃就要给孙女说亲事……”
话音才落,便见安乐公主已风风火火的跑进了殿,直接便坐到了太后身旁,见绯棠也在,不由又委屈巴巴的说道:“嫱嫱,你也来评评理,有哪个母亲这么急着嫁女儿的……”
绯棠一时微怔,面上虽未表露,可这心底还是多少有些失落,若是她的娘亲还在,如今又会是何种情形呢?
绯棠不过也比安乐公主大了一岁,却已成了和亲公主,出嫁她国,安乐公主心知不妥,可这话却已说出了口,一时倒有些不知该如何,“嫱嫱……”
绯棠面上浮出一抹毫不介怀的笑来,对着安乐公主道:“我也觉得此事过早了些。”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她注定生来便是孑然一身,生来无父年幼丧母,既无亲族又无姊妹,她能做的也只是告诉自己不要在意。
安乐公主见她面色如常,心底这才轻松了几分,而后又挽着太后的胳膊撒娇道:“皇祖母可一定要为孙女做主……”
太后被安乐公主晃的有些头晕,忙说道:“好好好,有什么只管对哀家讲,到底发生了何事?”
安乐公主这才委屈巴巴的说道:“今早,安乐去给母妃请安,便看到书案上放着几幅女子的画像,安乐便打开瞧了瞧,不过只提了点儿建议,谁知母妃就要张罗着给安乐说亲事,皇祖母,安乐不要嫁人……”
太后这才有几分恍然,眉眼间带着笑意,打趣道:“你母妃不过是随口说说,之前你母妃说了那么多,你都当做了耳旁风,难为这件事你倒听的清清楚楚。”
安乐公主有些不服气,“皇祖母!”她没有再开玩笑!
太后和声道:“你这婚事不急,倒是你那皇兄的确该娶个正妃了,你母妃那儿,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安乐公主想了想,“的确有几个母妃比较中意的,可安乐瞧着还是五公主最好!”说罢,还不忘朝绯棠眨了眨眼睛。
绯棠:“……”
太后却并未再说下去,反而道:“过两日便是赏花宴,倒也是一个时机。”届时城中贵女皆会应邀前来,选出一个德才兼备的女子也并非难事。
她虽中意绯棠,可对于她的婚事,涉及前朝,至于绯棠日后又会如何,便要看她的造化了。
安乐公主听此不由瞥了瞥嘴,自小到大这些宴会便数不胜数,次数多了,她只觉得甚为无趣,赏花宴能是什么好时机,那些城中贵女在人前还不都是只做做样子,一个个虚情假意,虚伪之极!
她不禁又侧头打量了绯棠一番,只觉得这燕国的五公主是怎么看怎么惹人喜欢,眉似远山,眼似秋水,肤若凝脂,口若含朱,性子又不争不抢,温和有礼,配她的哥哥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想着想着安乐公主的心头忽的有些一丝算计。
安乐公主和绯棠又陪着太后坐了一会儿后,便拉着绯棠出了门,准备去御花园走一走。
天上和风轻拂,才出了福康宫,迎面便见宁王走了来。
宁王名唤叶非,如今年岁不过二十有一,穿着一身云纹黛青锦袍,腰间坠着一块上好的玉佩,手持一柄折扇,眉宇间神色有些倨傲,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丝尊贵。
见到宁王,绯棠忙垂着头行了一礼,心头却在想,这两年间,表面上宁王是太子最大的政敌,且最终胜了太子,可谁又知道,大梁的党派相争,最后落得的结果是两败俱伤,鹬蚌相争,最后反倒让渔翁得了利。
这么一想,宁王不过也是个可怜人,被人利用尚不自知。
早就见燕国的五公主样貌出众,今日走近一瞧,宁王才真正的发觉那些传闻非虚,光是那纤细的腰肢,就让他有些移不开目光,他自诩见过美人无数,府中也有通房丫头,却都难敌眼前的美人姿色分毫。
他敛了敛心神,一脸镇定道:“听闻五公主昨日里遇到了山匪,仔细想来都是安乐的错,本王正想着要去给五公主赔罪,不成想倒先遇到了五公主,正巧本王这里有番邦进贡而来的金创药,借花献佛,还请五公主定要收下。”
绯棠忙在一旁恭声道:“宁王殿下严重了,不过都是意外。”
“五公主若是不收,便是还在怪罪本王。”
绯棠:“……”
见两人僵持间,安乐公主忙跳了出来替绯棠接了过,“哥哥也是好心,绯棠便收下吧!”
绯棠见没有法子,也只得道了声谢,“多谢殿下。”她记得清清楚楚,就因为收了宁王的东西,惹了多少莫名其妙的风波。
宁王在建安城名声甚好,身份尊贵,仪表堂堂,何况还极有可能是未来的新任储君,这是多少无知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君。赏花宴,虽是以赏花为由头,可实际上还不是德妃在打着宴席的幌子,在选宁王妃。
也不知是谁把消息散了出去,宁王待燕国的五公主格外亲厚,赏花宴那日,她因此成了整个建安城所有贵女的仇敌。
她忽的觉得她好冤枉。
又寒暄了几句后,宁王便去给太后请了安,而安乐公主和绯棠两人又在外走了走,才回了寝宫。
夜晚,用过晚膳后,柳月净了手,便准备去为绯棠上药,看着桌上一瓶瓶的金创药,有些为难了,那些瓶瓶罐罐有宫中太医送来的,太后送来的,还有其他娘娘送来的以及宁王送来的,到底该用哪一个?
柳月回头望了绯棠一眼。
接收到柳月的目光,绯棠随口说了句,“用太后娘娘赏的。”
绯棠趴在床榻上任由柳月上着药,她的目光不由又飘向了今日那个白瓷瓶,只觉得当真是十分棘手,若是直接扔了,便是不给宁王的脸面;若是留着,那便又是重复旧日里的情形。
想到此,她忽然轻叹了一声,又仔细想了想,自己旧日,到底是如何嫁给叶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