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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车祸现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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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东西回来了?还知道回来!赶紧去煮饭!都几点了这是要饿死老娘啊!”
薄夭放学回来刚打开门便听到刺耳的骂声从客厅传来,骂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母亲,孙兰。
只见她穿着一件破旧宽大的T恤,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头发散乱地披着,若不是那张面皮还算白净,这幅凶神恶煞的可怖模样真叫人看不出她还是个女人,甚至,还是个母亲。
“今天放学稍微晚了点。”薄夭没有反驳,她快速地放下书包捞起放在架子上的围裙转身便进了厨房。
薄夭的解释非但没有得到孙兰的谅解,反而招来了更难听的咒骂。
什么‘贱人’‘骚货’孙兰几乎把她今天打牌所有的怒火全部发泄在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
而厨房里的薄夭好似完全感受不到一样,她神色平静,只是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加快了。
此时正值寒冬,他们住的房子是单位分发的老楼,没有热水,冬日的冷水就像是在寒冰里泡过一样冰冷刺骨,很快,薄夭洗菜的手便立刻被冻得红了起来。
好一阵忙活之后,终于在孙兰的咒骂声中,薄夭做好了晚上的饭菜。
孙兰闻着饭香骂骂咧咧地过来,刚要坐下盯着桌上的饭菜就皱起了眉:
“怎么又是炒土豆丝!你当老娘是属鸡的这么好糊弄?!”
眼见着她抄起桌子上的筷子便要挥向一旁的薄夭,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躲过了孙兰的攻击。
“家里只有土豆了。”薄夭小声地辩解。
“只有土豆!你脑子是秀逗了还是什么,家里只有土豆了不知道去买别的啊,你是傻X吗?!”孙兰瞬间瞪大了双眼,紧跟着,便见她一把端过了桌上的土豆丝往地上狠狠一砸,砰的一声,瓷碗碎裂在地上,里面盛的土豆丝也跟着撒了一地。
还没有等薄夭缓过神来,孙兰便伸手过来狠狠地掐在了她的胳膊上,用力之大,让薄夭脸色瞬间苍白,她知道孙兰肯定又是下午打牌输了,不然不会因为一个土豆丝就发这么大的火,她忙伸手试图推开孙兰的手,谁料她的这个反抗的动作让孙兰的怒火瞬间翻倍。
紧跟着,孙兰劈头盖脸便打了下来,一边打嘴里还一边恶毒地咒骂:
“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扫把星!这个家就是被你给害的,你爹被你克死了,现在还克老娘,就是因为你这个贱种老娘才会一直输一直输,你怎么不去死,为什么当年死的不是你这个贱种!!!”
比起打在自己身上的痛,孙兰的话对薄夭的伤害更甚了千百倍。
虽然已经被骂了无数遍,虽然已经听过各式各样脏污的咒骂,但是提及父亲,薄夭还是忍不住委屈地红了眼睛!
难道是她愿意的么?如果可以她宁愿当初死的那个是她,而不是父亲!
“你以为我想活下来吗?!”委屈恐惧到了极点,薄夭猛地一抬手直接推开了立在一旁的孙兰。
自从薄夭的父亲去世之后,孙兰便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原本的温柔变成了无边的暴狞,她对这唯一的亲生女儿动辄打骂,因为闹了几次动静大的,小区居委会还上门调解了几次。
只是,每次居委会来人的时候孙兰都笑嘻嘻地应下来了,然后人走了之后便会更加下狠手把薄夭往死里打,如此反复,到最后居委会的人都懒得来调解了。
薄夭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孙兰人高马大,薄夭又生得瘦小,有好几次都被打得晕厥了过去,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而孙兰又是远嫁,薄夭的外公外婆指望不上,爷爷奶奶更是早就去世了,她根本无处可去。
“怎么?!小贱人刚去高中上了几天学今天就给我尥蹶子了是不是?!还瞪眼睛,你再瞪一次我看看,看我不把你打死!”孙兰说话间转身便要去客厅茶几上取棍子。
原先孙兰只是用手打她,后来觉得自己打了痛便不知道去哪里找来了一根两指粗的棍子,这根棍子在家边便被她随身拿着,只要薄夭哪里做的不顺心她抄起棍子便打,只打得她痛哭求饶才会罢休。
薄夭看着孙兰拿着棍子便径直向着自己冲了过来,以前的自己只会傻傻站着被她打,但是这一次,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竟转身打开门冲逃了出去。
她们家住在四楼,刚出门她便摔了个踉跄,强大的求生欲让她爬起来便跑着下了楼,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可以去哪里,但是这一瞬间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要逃,她本来就不得母亲喜欢,母亲这么恨自己那她就索性离开吧,哪怕她出去死在外面也不要再回去了!
薄夭跑得飞快,冲到一楼的时候又绊了一跤拖鞋跑丢了一只,她下意识地转身要去捡,谁料就在她停下来一回头便看见孙兰已经提着木棍一脸凶恶地从楼梯口追了过来。
她哪里还敢停留,光着一只脚便继续向着门口冲了出去。
“小畜生还不停下!看老娘今天不把你活活打死!”因为愤怒,孙兰此刻红着一双眼,握住木棍的手指也用力到了极点,甚至指尖都微微泛白。
小区里的人惯是知道他们家的事情的,虽然今天打下楼来有些不寻常,但是他们也都见怪不怪无人阻拦。
薄夭哪里敢逗留片刻,她很快跑出了小区,此刻的外面还下着小雪,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一只脚还光着,跑过了马路已经被冻得整个人都有些发僵。
而马路上的人也都纷纷侧目,被她如此奇怪的造型所吸引住了目光。
恐怕再跑下去她得冻死在外面,就在薄夭一边跑一边思考应该去哪里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和剧烈的碰撞声划破原本寂静的傍晚。
着声音来得分外唐突,薄夭心跳忽然一顿,周身的血液也在这个瞬间全数冲上了脑门,她立刻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去。
只见不远处的马路中央一辆车头严重变形的轿车横在路上,而它的前面正仰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那个不断抽搐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路追赶自己的母亲,孙兰,而她的手上竟还攥着那根已经染了血的木棍。
世界好似在瞬间被静了音,薄夭怔怔地立在原地看着地面上那个瞳孔慢慢扩散的女人,看着周围的人快速地围过来,看着那辆豪华轿车的主人慌乱地下了车一面检查母亲的伤势一面急切地拨着电话。
因为马路就在小区门口,很快,原先那些对母亲追赶自己视而不见的邻居们,都纷纷跑了出来,她们用最快地速度跑到了事故现场,然后对着孙兰的惨状指指点点,言谈间,薄夭忽然觉得她们不像是在谈论一个人,而是在谈论一件什么不值钱的破烂物件。
是啊,她和孙兰在他们的眼里不就是一件破烂么。
恍惚间,薄夭抬起头发觉那轿车里竟还坐着一个人。
透过打开的车窗玻璃,薄夭看见一个面容冷峻的少年安静地坐在后排,事故触发了轿车内的安全气囊,虽然车辆受损严重,车内的人却毫发无伤,少年眸色阴郁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但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同一般这个年岁的少年完全不同。
虽出了这么大的车祸,他却面色不惊,好似对自己的车子发生的事故毫不在意,所以,他甚至连车都没有下。
少年似乎察觉到了薄夭的目光,他抬冷冷地看了过来,那双眸子冷漠到了极点,似是比这风雪交加的寒冬还要冷上几分。
那时候的薄夭还不知道,这个在她十六岁时遇到的冷峻少年,后来用一种极其倔强强势的姿态稳稳地霸占住了她此后许许多多的岁月......
“薄夭!你这个孩子,你妈妈出车祸了你还站在那边干什么?!还不快过来!”那几个邻居发现了立在不远处的薄夭,她们面露急色地呼唤她过来。
随着那几个中年妇女的吆喝,一瞬间,所有围观的人的目光全部向着薄夭便逼了过来。
那些目光中,有同情有惋惜还有诧异,薄夭感受着这些无关的人的肆意打量,脚下却好似灌了铅,一步却也迈不出。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腿竟然有些发软。
救护车很快过来了,那些围观的人的目光重新被吸引了过去不再看她。
薄夭作为伤者的家属跟着一同上了救护车,在救护车上,她怔怔地看着医护人员对孙兰进行各样的急救措施,但是这一切似乎不太妙,她眼见着孙兰的脸色慢慢青了下去,甚至连指甲都一片死白。
她恐惧到了极点,这种恐惧一直延续到进了医院。
母亲很快被推进了急救室,而她被一个人扔在了急救室外的过道里,她原本的着装就十分怪异,刚才在救护车里衣服又沾染了许多的血,从走廊里路过的人都会多看她几眼,似乎发现了一个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