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公子黎言 ...
-
“永生?”
“啊?”
“你,见过这个‘昏君’吗?”亭生转头,忽而笑得有些温柔。
我摇摇头。
总念叨着要除掉昏君,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竟然连这个目标人物的长相都没搞清楚。
真是太马虎了,怎么就忘了问师兄要张画像看看了呢?
因自己的粗心而羞愧,我连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这么快就不行了?认输啦?”亭生故意把声音抬高,笑得像只黄鼠狼。
我脸都气红了,却又找不出话说。
也许见我真为了难,他也不好再笑话我,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其实,你只要找到尉迟遥遥就行了。”
“怎么说?”
“因为,这次尉迟遥遥的目标或许和你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
亭生又白了我一眼,还是耐着性子给我分析了一下:“当年,尉迟遥遥身为大将尉迟拓风唯一的弟子,年少沙场,素有巾帼风范。本应续一世奇女子之传奇,谁知竟一夕之间,便因通敌之罪而身败名裂……”
“你的意思,是说尉迟遥遥之事另有隐情?”
亭生终于赞许地点了点头:“而且,据说通敌罪名是假,得罪皇帝是真。若真如此,倒也难怪……”
“得罪皇帝……”我皱了皱眉,朝政里的风云诡谲我不是没听说过,可究竟是怎样得罪了皇帝,竟落得如此下场?
为师父所弃,为皇室所弃,为天下所弃……
想想都觉得寒心异常。
哎,这么一看这皇帝或受奸人挑唆,或疑心过重,反正能做出这种事,估计真不是个好东西。
昏君!
话说,按年份一算,这昏君应该就是楚漠北的老爹吧?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儿子跟老子一个德行。
越想越忿忿,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几句。
“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我一抬头,正对上少年的眸子,那浅淡的琥珀色里全是狡黠。
自亭生回去之后,我便独自走了这许多时候,眼见着太阳已将近落山,我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何处,更别提到达阜阳城了。我现在只愿山间出来个打柴的樵夫或是一个山神之类的白胡子的老仙来为我指路。
然而这并不可能,傍晚时分,但凡有点智慧的樵夫是会因为山上的猛兽决计不肯上山来的;这世间朗朗乾坤,自然不会有什么神啊仙啊一类的。
于是,我想起了亭生时常对我叫嚣的那句话:“靠天靠地靠师兄,不算好女子!”
看来,还是得靠自己!
用双脚丈量土地。……
走着走着不觉太阳已经落下,月儿渐渐升起,洒下一片光辉。
走了半天,当然会有些累,因此我随意靠了棵树歇了下来。
昏昏沉沉间,脑海里竟浮现出师兄的脸,还有那久久挥之不去的他那双温润的眼睛。
我知道师兄待我很好,我能感受到他待我的温柔,在他身边,我心中特别地温暖。甚至就算没有这一纸婚约,就算我们中间始终隔了个长乐,我也愿意将这一生托付给他。
可是如果我是个普通人这自然是一桩美事,可惜,自三年前醒来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可能给不了这最平凡的幸福。因为我不是人,只是一个死去三年而又受秘术召引得以不散的魅。
或许自三年前我醒来的那一刻开始,我便也没有了追求幸福的权利。
可是我有多么的不甘心啊,那样好的一个男子,又怎么舍得辜负。
所幸师兄总有办法,翻出了他的父亲也就是我们的师父留给他的秘术——永生诀。
只要我练好了这种秘术,便可以重聚依然幸存的魂灵,让我得以永生。当然,这种永生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永生,从头到底我仍旧不过一个魅影,只是有了人的温度和感情,有了一颗能够跳动的心。
师兄领进门,修行靠自己。所以我不得不下山,暂别我的师兄,照他的安排来修炼永生诀。
我慢慢的摊开掌心,一行荧光小字升起。
阜阳城外,肃宁侯墓,尉迟遥遥。
她,就是我的第一步。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终于想起来低下头默默的念了一个咒,再抬起头时便已到了阜阳城外。
只是城外荒郊野岭,一时也找不到肃宁侯墓,而且也是夜半三更,便决定先休息一晚,明日再找。
谁知走了几步,便突然电闪雷鸣起来,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我好歹也是个身怀秘术的魅,竟然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等我反应过来跑进茅屋里的时候,才发现因为遇水的关系,现在的我,怕是不能再施任何一门术了。
还好,只是淋了会儿雨,倒不是特别严重,不过是六个时辰内施不出来秘术罢了;若是落在水里,怕是都溶进水里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我将包袱打开,还好这包袱不是普通的包袱,虽然我也不晓得是由什么制成的,但我却知道它的防水功能确是一流,里面的东西都好好的。
我看了看,除了两套换洗的男装,另有几件秋月山庄的特殊宝贝,是施术用的,唔,还有一件上好的玄色蚕丝披风,难道是专门给我用来防水御寒的么?
亭生这也太细心了!等我完成任务之后一定要给他带一些山上没有的稀奇玩意儿来报答他!
正想着风儿从身边吹过来,忽然觉得有些冷,才想起来身上仍是湿衣漉漉,便就着刚点燃的烛火换起衣裳来。
嗯,不错,和师兄平日里所穿的是一个颜色,月白色,真真好看的紧。
唔,再束个好看的发冠就更好了。翻翻找找,果然发现了一个白玉的发冠。
顿觉神清气爽,意气风发呀。我制了个木架将湿衣服挂在上面,准备生火烘干。
却突然听到屋外有脚步声,隐隐约约却仿佛又很真切。
这三年来我一直住在庄里,三年以前的事情又都忘了,如今一个人在这外面,不免惊疑是否遇见了鬼。
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我自己不也是个魅吗?
也好,让我长一长见识,看看这鬼究竟长什么样儿。
这样想着便偷偷的躲到了门的背后。
“怪哉怪哉,刚刚还好好的,怎么顷刻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呢!”
只见那“鬼”踉踉跄跄的扑进了门里,还不忘跺着他的脚,仿佛这一跺脚便能跺干所有身上的水渍。
哟,还是个白衣的鬼。
我心里乐了,嘴里却默念着秘术想要捉弄捉弄他,竟然忘了自己淋了雨术法已散,起码要六个时辰方能再聚合起来。
又见他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心中纳罕不已。刚一转身,却被自己宽大的衣袍带了一脚,虽没摔着,却实实在在的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刚走到茅屋中心的“鬼”立马转过头来,十分诧异。
“咳,”我不得不站出身来,却又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样子,“敢问来者何人哪?”
心里却犯嘀咕,这是不是个人……
“在下黎言。今夜叨扰,实属无奈,还望公子见谅。”
公子?我不由得低头看一看,难道我这样穿着真的很像个公子吗?心里暗暗开心。
再看来者,微弱的烛光下,一张极其温和的脸,一看就知道是个极有礼的人。
心里松了口气,与他客气了几句。
然后又问他怎么深更半夜里到了这荒郊野外里。
这个叫黎言的小公子微微一笑:“自然是有些要事的。”
他这么一说,我也不好多问,于是笑着请他坐下,自己忙着生火,背对着他将湿衣服晾着烘着。
“敢问公子怎么称呼?”身后,他说话了。
“啊?”我慌乱的回了头,又转过去,想了想,“你叫我永生吧。”
他应了一声,大约是说“好”。
“请问在下可不可以,也把衣服晾着烘一下呢?”等了一会儿,他又开口了。
“可以倒是可以……”我有点紧张,那他不是也要脱衣服吗?怎么办,不许显得我小气,许了又让人尴尬,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呀。
“怎么,永生兄是不方便吗?”
我一回头,见他对着我笑。
“还是……嫌弃在下?”
他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失落。
“不,没有…”我已经转过身来,却叫他看见了那衣架上晾着的女子所穿的贴身衣物。
见他愣愣的模样,心想完了完了,第一次男扮女装就这么失败,这么快叫人家发现了……羞死人了,人家刚刚还自称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谁料这黎言小公子,竟眼睛一眨,一副了然的模样,带着同情的神色:“原来……兄台还有这种爱好呀……”
什么?
我不由得怔了一下,他这是,将我当成收藏女子衣物的变态了吗?!
这委实是个天大的冤枉啊!
“兄台放心,人人都可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喜好,在下不会多嘴的。”
“多,多谢……”我颤了颤,脸上讪讪一笑。
他见了,越发善解人意地笑起来。
我脸上一红,转过身去假装专心拉开晾着的衣裳,却偷偷的翻了个白眼。
忽而木门一开,冷的雨夹着风一起涌进来,是有人进来了吗?
我刚转过头,一旁的黎言倒先起身迎了上去:“楚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