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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乡情 ...


  •   杨德川望着河水,只好与女儿杨竞谈心,“这是从都江堰分流的水,是供应全成都的饮用水,唐隆镇是上风上水,要不是古代崇宁王会选择在这里建都城。”
      “小时候,你们经常在河里面玩?”杨竞这样问。
      因为自打杨竞记事起,就没有父亲正常走路的身影,没有别的孩童被父亲宠溺抱在怀里的体验。
      此时回到故乡,杨德川想起他小时候的时光,也许是遗憾,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正常人的日常。比如参加兄弟的葬礼,可以身体力行的为兄弟父亲做一些事情。
      虽然别人口里他们兄弟从小不和,但是在杨德川的口中,杨德富是一个令人难忘的人了,不仅对他的经历和才华如此清楚,还能精彩地讲述兄弟的事情。
      杨德川站在河边望着柏条河水,似乎看到自己过去模样,他可以看到自己年轻时走路的姿态。
      如果身体能回到过去,哪怕工资捉襟见肘的他,不会因为身体的残疾,而对困苦的生活中的家人无能为力。
      自杨竞懂事起,身体残疾需要人照顾的父亲,对家务事的失能让他通常显得内疚。面对母亲背负着他命运的负累,常常高调的采用宣传自己妻子的贤惠而搪塞过去。
      周青青在当地单位上贤惠的名气,让她自尊心得到补偿。就像糊苦难的浆糊一样,糊的到处都是,让周青青任劳任怨的操劳家庭日常。
      但是现在面临更多需要杨德川抚养的老人,和失去父亲的弟妹一大家人的责任困境,贤惠的浆糊终于不够用了。
      杨竞感觉母亲的离开有些和父亲赌气,周青青心中的怨言苦水就像这奔流不息的河水。肯定是父亲答应了幺妈江美岚什么条件。
      于是杨竞站在母亲的立场上问,“幺妈堂妹她们,都要你来管了?”
      杨德川点头,“我在青海太远,你爷爷和幺妈她们住在一起有人照应。”
      “妈妈好像不高兴。”
      “是家中困难,但是没得选。”
      沉默中杨德川带着杨竞离开了柏条河边,看着河边的枯树,非常应景的教了杨竞一首古诗。“老藤枯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
      杨竞没心思沉浸在文学化的老家的浪漫,有些懂事的杨竞还是担忧父母不和。
      家中的困境是真,可是失去父亲的孩子们,作为大伯的父亲是不可能不管的。
      于是杨竞用同学家父母常见的矛盾根源,帮父亲打圆场,“我的同学说,她们的父母从农村出来到城市工作,都要照拂农村的亲戚。谁叫农村的兄弟姐们没本事,没有机会工作挣钱。”
      “你幺爸不是没本事,他很聪明。”
      “他很聪明?妈妈说,爷爷送你们两个小时候去读私塾,只有你读出来了。”
      “你幺爸不善于读书,但是心灵手巧,什么东西只要看一眼就会弄,特别喜欢做农活。”
      “他没有别的出路,当然只有做农活了。”
      “不,他也参加了志愿军,是汽车兵,在部队是专门修理汽车的。他复原后分到温江的一家国营大厂汽修班,是正式的职工。”
      “那他怎么是农民?”
      “他复原后的工资比我都高。但他天性喜欢种田和想念爷爷,主动离职回到了老家。”
      “啊,这样啊,怪不得堂妹说,她们家的房子以前在村里面是最好的,说是幺爸自己动手修建的。”
      “对,当时我也赞助了复原费。”
      魁罡人就是六亲无缘,虬罡寄存的杨竞生命内,一生中有些人最多就是一面之缘。杨德富就在医院和杨德川与杨竞见了一面。
      大堂弟杨刚长得像他,鹅蛋脸透着老实相,心眼比较直,不会拐弯的那种性子。
      杨竞不能想象他小时候会给爷爷打父亲小报告,让父亲经常挨打背黑锅。也许那就是他本能的争夺和爷爷爱和关系亲密的一种方式。
      “爷爷六个儿子,就剩你一个了。”
      “嗯,当初我参加志愿军的时候,刚开始幺爸没有资格参军。我胸前有个红痣,当时我就想可能在朝鲜战场上万箭穿心,回不来了。”
      “你怎么会那样想?”
      “因为你爷爷,当初找人给他算命,说他只有一个儿子送终。”
      杨竞回到大舅家就发烧生病了,刚来成都不适应环境,又参加了野外的葬礼,在风雨中泡了一天,耳朵化脓,不得不到镇的卫生院打针。魁罡人不适合在又潮又湿冷的环境,在这里魁罡人很容易被蜥蜴人攻击。
      一个星期后,烧退了一些,周青青要带她去看自己的二哥。杨竞的二舅家在镇的西南部地段,她和周青青从她表姐家出来后,往二舅家方向走去。
      这天是赶场的日子,镇子附近乡下的人们,挑着担子或推着独轮的鸡公车来镇上卖农产品,然后再采购需要的家用日常商品。
      到了近中午的时分,镇子的东南西北主要的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的,那个时代人们几乎穿着同样款式颜色的衣服,男人们以中山装和布衣布鞋的便服为主,衣服的颜色多是蓝色,黑色和军绿色系。女人们穿的要花哨一些,中式裁减的花布衣服很流行。
      熟悉家乡一砖一瓦的母亲,带着杨竞穿出北街的巷道,来到正街上。卖农货蔬菜和大米的人们,在街边顺势摆开自己挑子等人力运输工具的流动摊位。买菜的人们或蹲或躬腰在摊位上挑挑捡捡的,拿着各种蔬菜反复打量。
      每到晨赶集,农人会早早起床,将采摘的新鲜蔬菜,茄子,黄瓜,白萝卜,韭黄等,码的整整齐齐装满扁担的竹筐。在他们进城之前,会将菜篮放在护城河的溪水中冲洗掉泥土,洗过的各色的蔬菜,水灵灵的就像沐浴更衣的佳丽,等着被买家捡选了买走。
      在菜市场里,人们目测了蔬菜新鲜干净,但在每个菜摊前买东西的人,几乎没有人不反复地拣选,那个细心程度就像选妃一样。比如在模样水色差不多的一堆茄子中,拿起一根茄子嫌太瘦放下,再拿起一根嫌太短不要。
      买菜的人们不厌其烦不停的翻找,直到找到心满意足的为止。最后农民菜篮子中所有的茄子,只要不是歪瓜残损的都被卖掉了。也许这就是自古普通人赶市菜市场的乐趣,有地方释放自己的选择权和决定权。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王,希望自己能够把握一些事情。管不了企业和人,总能做主自己买什么样的菜,每一天吃什么吧。
      杨竞和母亲在人群中穿梭,路过菜贩围着的北街上一家餐馆的时候,有个年轻的女服务员站在门口招呼客人。
      看到母亲后,她垫着脚不停的晃动手臂,老远的召唤,“六嬢,六嬢!”
      “你是?”
      “杨竞是桂香啊。”
      “我都差一点认不出来了,我正要找你。在大伯家没有见到你,这段时间你在哪里住?”
      “我住在我好朋友家里,和她挤一张床。”
      “我把我以前结婚时候的大床从我表姐家要回来了,正准备找你,我打算把它送给你。”
      “谢谢六嬢,我小时候见过,那个红木雕花大床好漂亮,可是现在我挤在朋友家头,没有地方放。”
      “那好说,先放你大伯家。”
      “大伯母……”
      “不怕,杨竞在她不敢。”
      “好,谢谢六嬢。”
      “这是的你桂香表姐。”
      “表姐好!”
      “竞华都这么大了,来来,表姐请你吃粉蒸牛肉。”
      闻着牛肉满街散发香味,杨竞腹中的馋虫早早苏醒吵闹。杨竞望着杨竞母亲,她点头后,杨竞就顺着表姐的意思,在一张实木的方桌旁的长条凳坐下。店里的客户没几个,看来时间太早,赶集卖菜的人没有开张,人们也就没有钱照顾餐馆的生意了。表姐到门口炉子上十几层高的蒸笼里面端牛肉。
      母亲低声嘱咐杨竞,“你在这慢慢吃吃,我好正好有很多的话要问你表姐。”
      一米六高的表姐十八岁左右,也梳着两个大麻花辫子,细长眼眉的圆饼样脸庞上挂着客服那样的招牌的笑脸。她热情的把热气腾腾粗花碗的粉蒸牛肉端给杨竞后,又熟练的在上面撒了一些干辣椒粉。
      “老板,这份算杨竞的,记在我账上。”
      “六嬢你吃不?”
      “不用,我有好多话要问你。”
      母亲拉着桂香的胳膊站在餐馆的门口,方便和桂香谈话的时候不影响她的工作,毕竟没有父母依靠的表姐有份工作谋生不易。
      这份粉蒸牛肉,是杨竞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菜肴。哪怕后面的人生吃过无数的豪宴,但是都没有这份牛肉好吃。牛肉软烂糯香在口舌间,瞬间启蒙儿时留在心底家乡川菜味道种子。肉在唇齿间吃不出来是哪一种调料的味道,但是又感觉到味蕾上面,有各种调料的分子在跳舞。特别是干辣椒粉的刺激,让口中分泌的唾液裹挟着牛肉,满口甘甜的回味更浓。果然母亲说的成都地区最好的厨子在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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