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你》淳于歌

2、程子文

　　昨天我是故意的。

　　我喜欢这家伙两年了，不，应该是我意识到喜欢这家伙两年了。

　　事情当然要从初中毕业那年的暑假说起。

　　蒋艾是个从小到大都很受欢迎的人，长得好看，阳光开朗，和谁都能玩到一起，实际上我怀疑过，如果不是因为父母的交情让我们从记事起就把对方当做朋友，今天他身边的那个“最好的朋友”还会不会是我。

　　但无论怎样，我很庆幸，我成为了这个人，我们见证着彼此的成长，性格迥异却又互补。

　　初中的男孩在某方面已经开始启蒙，并且对之抱有强烈的好奇心。生物课上那些隐晦的描写根本没办法解答我们的疑惑。

　　我的解决办法是去图书馆翻找专业的书籍，蒋艾和几个朋友的解决办法是——看片儿。

　　这无疑是最直观有效的，以致于蒋艾怂恿我的时候，我只犹豫了几秒钟就答应了。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场性解（ci）惑（ji），对我来说，这是一场学术研讨。

　　于是我们经历几天间谍式的接头之后，在一个闷热的黄昏聚集到了某个父母出门的男生家里，挤在电脑前，十多只眼睛盯着那个男生神圣般地点下了播放键。

　　这是雄性和雌性的交沛行为。

　　简单粗暴的画面刺激了所有人，每个人都尽力放轻呼吸，生怕暴露了缭乱的画面和声音里，来自身体的生理反应。

　　除了我和蒋艾。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感觉，我只觉得乏味，枯燥、虚假、毫无美感，当然今天的这一部在类似的片子里已经算是上乘了，据负责选片的男生说。

　　女方的脸蛋和身材无可挑剔，男性的长相在我看来虽然稍显不足，从片子里来看，那方面倒还及格，当然直到后来我理解了剪辑这种东西。

　　关了灯闭了门窗的房间里，二氧化碳浓度迅速升高，空调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我觉得很闷热，扭头看蒋艾时，他正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屏幕，眼球随着画面的改变轻微挪动。

　　那一刻，我突然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如果把画面里的人换成他……

　　我咽了一下口水，随后被自己吓到，借口喝水悄悄出了屋子，然后直接出门走到了繁星下的街头。

　　让我没想到的是，蒋艾也很快跟了出来，我们俩心有灵犀地朝着彼此的某个部位看过去，一样的反应。

　　蒋艾好像有点尴尬，呵呵笑了两声说：“这可不是因为我身体有什么问题，而是片子选得太差了，那女人的表演，假得我都受不了，男的也是，就是个没有感情的……那种工具，你懂的。”

　　“嗯。”我心不在焉应了一声，脑子里疯狂的念头重新冒出来。

　　“算了，我以后再也不要看这种东西了。”蒋艾走过来，勾住我的脖子，“这次说好的，你得保密，被我爸妈知道我就死定了。”

　　“放心吧。”皮肤相贴的温度让我莫名有点兴奋，诚然这次学术研讨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但似乎为我开启了另一个方向的路。

　　当时我并不理解那朦朦胧胧的感觉是什么，我们也很快忘记了那个并不舒适的夜晚，直到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

　　蒋艾的爸妈因为工作同时出差，像往常一样，托我爸妈照看他一下。
　　我带着晚饭去了他家里，吃完饭后极力忽视他怨念的目光，盯着他做完了部分作业，然后宣布他可以休息了。

　　他如临大赦，我们一起打完几把游戏之后，他有点犯困，决定去洗澡准备睡觉。

　　也许是因为父母不在家而放飞自我，他脱完衣服的时候浴室门都忘记关，然后嚷嚷着叫我送新的沐浴露给他。

　　打开门的时候蒋艾背对着我，身上挂着水珠。
　　少年的身体半长成，皮肤被晒成小麦色，常年运动让他的肌肉和身形线条都非常漂亮。

　　这一幕给我的刺激远胜于那一次暑假，身体的直接反应让我大脑有将近半分钟的空白。
　　这个时候他要转过身来，我吓得把沐浴露直接朝他扔了过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里面传来蒋艾的咒骂：“艹，不就是多错了两道题吗，你他妈要砸死老子啊。”

　　我把他的咒骂声甩在身后，惊慌失措地回到家里把自己锁在了房中，对着那顶明显的小帐篷久久不能回神。

　　我努力把刚才的画面赶出脑海，等身体的感觉褪去之后，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原因。

　　我查遍了所有能查阅的资料，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我是同性恋，并且有极大的概率喜欢上了我最好的朋友……的身体。

　　我感到羞愧、耻辱、自鄙，蒋艾对此事一无所知，对待我仍同往常一样的亲近。

　　他全然不知道我是如何地肖想他，在很多个夜晚，在那些难以启齿的梦里，我们发生了什么。

　　经历过一段混乱的时间后，我开始决定转移一下注意力，通过在网上寻找更漂亮的男性身体，逼迫我忘记对蒋艾的原始冲动。

　　然而数次的失败后，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我喜欢的不是或者不只是他的身体，而是他这个人。

　　这很奇怪，我也很疑惑，事实上之前我从未从这个角度看过蒋艾，否则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呢。

　　于是我开始了长达一年多的观察、实验，我发现自己具有一切陷入暗恋的症状，我确实是喜欢上他了。

　　所以我并不是突然喜欢他，而是一直喜欢着却不自知。

　　我经历了迷茫、惆怅、酸涩、甜蜜种种阶段，因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的“同类”。

　　初中的那个暑假是我心里仅存的一丝希望，否则怎么解释他和我一样的反应。
　　可他偶尔也会跟我聊起，以后要考什么大学，做什么工作，会不会结婚生子。

　　有的时候我会自私地想，以我的能力，足可以说服他，让他相信他和我是一样的。
　　但随即我就会深切地痛恨这样的自己，这是一条艰难的路，我不能把他拖过来。

　　不过一直到高二下学期，每隔一段时间，抽屉都会被情书塞满的他，却从未表示过有心仪的女孩，我又不由得开始怀疑。

　　所以我决定做一个小小的实验，我挑了一个拙劣的借口，在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牵起了他的手。

　　长度大概在一万字左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