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沙旧事》一帆悬

2、初见

　　有了打发时间的方式，日子就好过多了。因为白念楠每天都在酒馆弹奏钢琴，酒馆的生意更加好了。在这个时刻笼罩着黑暗与杀戮的国家，悠扬婉转的琴声变成了人们暂时逃离现实，平静心情的乐土。也正因此，酒馆老板对白念楠愈发殷勤。
　　白念楠留在酒馆的时间长了，跟酒馆老板的关系也愈来愈好了。一次小酌之后的闲谈，白念楠意外的得知酒馆老板是个信仰共产主义的人，不由得对他更加亲切。
　　白念楠在瑞典留学的时候，就曾经参加过左翼的读书会，对共产主义很有好感，而酒馆的老板虽然看起来胆小圆滑小心谨慎，没想到却也是个共产主义者。两个人在聊天过程中愈发投机，颇有相见恨晚之意，不知不觉中就处成了忘年交。
　　这一天，白念楠照例在弹钢琴，酒馆里的客人很多，伴着舒缓悠扬的琴声，客人们看起来心情都还不错。忽然，酒馆的门开了，进来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德士兵，为首的两个军官一个面容冷峻，目不斜视；一个高高在上，吊儿郎当的左顾右盼着。
　　酒馆里的每个客人脸色都变得很不好，他们安分之极的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不敢说话，甚至连酒都不敢喝一口。他们的身边，那队德国士兵用惯有的打量犯人的眼神仔细地看着客人们，让他们更加如坐针毡。
　　吊儿郎当的上士在得到旁边那个高大冷漠的长官点头示意之后，拿出一张照片走向吧台，开始跟酒馆的胖老板低声交流起来。胖老板满脸唯唯诺诺的神色，不停的点着头，生怕哪里惹得面前这位军官的不快。
　　与此同时，那个高大的军官扫视着酒馆里的每位客人，在看到白念楠那带着明显东方特征的精致面容之后稍稍停顿了一下，又很快略过了。
　　在这些德国士兵进来的时候，白念楠就停止了演奏，他皱着眉头看着走进来的趾高气扬的德国人，心里十分不悦。对于这些侵略者，他心里没有半分好感。
　　“总之，如果看到了照片上的这个人，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们汇报。”上士微笑着拍了拍老板的肩头，暗含威胁道，“不然，我会很失望的。”
　　“好的好的，长官。”胖老板谄媚的笑着，不停的点头弯腰，“我一定会上报的，您放心。”
　　说完，他顺手从柜台里拿出两份刚烤好的点心，又取出两瓶上好的威士忌，快速的打包成两份双手送给上士，“这是给您二位的小礼物，请您一定笑纳。”
　　上士毫不客气地接过来，笑着对老板说道：“好了，不用紧张。多谢你的礼物。”
　　“没关系没关系，您喜欢就好。”胖老板笑着附和，又小心翼翼道，“不知道这个人是犯了什么罪啊？竟然要您这样兴师动众地缉拿？”
　　“任何阻碍我们日耳曼帝国前进的败类，都要被我们清除掉。”上士斜睨了老板一眼，“以后不要再问如此愚蠢的问题了，如果今天你遇到的是我的其他同僚，你就没有机会站在这里了。”
　　老板被上士的话吓得白了脸色，白念楠刚要说话，就听到冷漠的军官打断了上士的话，“好了，安德烈，这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人，我们可以走了。”
　　直到这时，白念楠才抬起头来好好的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他高大，英俊，身上带着征战多年的冷傲与沧桑，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像他身上的制服一样笔直。剪的很短的金发整整齐齐，湛蓝的眼眸里除了漠然没有其他情绪。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军人，更像一个绅士，然而他身上那独特的血的感觉明明白白的昭示着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军人。
　　因为男人的出声打断，上士立刻结束了跟胖老板的对话，讨好的把两份礼物都交给了自己的上级。男人看了身边殷切的笑着的上士，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看到长官离开了，上士也转身朝他的部下们一挥手，“没问题了，走吧。”声音大的的仿佛在掩盖什么似的。
　　在男人走出酒馆的时候，白念楠重新弹起了钢琴。男人听到琴声，回头深深的看了白念楠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这对士兵的脚步声也随之慢慢消失了。
　　直到这队士兵离开很久之后，酒馆里的气氛才重新放松下来，客人们紧绷的那根弦也才松懈下来，酒馆终于在琴声中回归到了一个正常的下午。
　　另一边，塞巴斯蒂安看着安德烈送给他的点心和酒，想起来了家里那个刚刚到来的小男孩。正好，这些巧克力的点心应该是小孩子们所喜爱的。
　　小男孩叫佛洛里安，是塞巴斯蒂安曾经的战友的遗孤。佛洛里安的父亲是他从小到大的兄弟，两人一起长大，一起参军。后来，佛洛里安的父亲爱上了一个犹太姑娘，他们结了婚生下了佛洛里安。
　　但是德国对外的战争以及对犹太人的捕杀让佛洛里安的母亲被残忍杀害，他的父亲也在前线战死。佛洛里安的母亲生前把佛洛里安交给了塞巴斯蒂安，希望他能帮自己保住这个孩子。塞巴斯蒂安答应这个请求，一直把佛洛里安带在身边，像是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佛洛里安。
　　第一次见到佛洛里安的时候，小男孩抱着一个大大的兔子玩偶怯懦的看着他，常年的征战让塞巴斯蒂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瘦弱单薄的小男孩，他试着跟这个孩子交流，但是他似乎很怕自己，一直低头摆弄着兔子玩偶的耳朵。这让塞巴斯蒂安很是头疼。
　　在塞巴斯蒂安拿着点心回家之后，佛洛里安的眼睛几乎快要掉到点心盒子里了。塞巴斯蒂安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小孩子，把点心塞到佛洛里安的怀里，“都是给你的，慢慢吃。如果觉得好吃，以后我再给你买。”
　　“谢谢叔叔。”佛洛里安紧紧的抱着点心盒子，轻轻的笑着跟塞巴斯蒂安道谢。
　　“没关系，你喜欢就好。”塞巴斯蒂安看着佛洛里安宠溺的笑了笑，“但是一天不可以吃太多，不然你就吃不下饭了，而且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好的，我知道了。”佛洛里安乖巧的点头，大着胆子走到塞巴斯蒂安身前抱了他一下，“谢谢你，叔叔。”
　　塞巴斯蒂安被这个动作弄的一愣，笑着抱起佛洛里安走向他的卧室，“好了，现在也不早了，该睡觉了。早睡早起才能长高，不然就会像安德烈叔叔一样矮的。”
　　“嗯嗯，叔叔晚安。”佛洛里安乖乖的钻进被子，道过晚安就闭上了眼睛。
　　“晚安。”塞巴斯蒂安轻轻吻了一下佛洛里安的额头，关上灯走出了他的卧室，顺便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