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私人护士的杨先生》兔叉子

63、第 63 章

　　回到酒店，谢乔把快递交给杨易深。打开一看，果然是张曦寄来的咸菜，被会面弄得不佳的心情顿时恢复了过来。跟咸菜一起的还有各种维生素。附言上写着“ 代周晓梅问候杨董，身体可好？要按时吃饭。咸菜不能当菜吃，要多补充蛋白质和维生素。”
　　拿到咸菜，杨易深打电话要了一份白粥送上来。刚要吃，谢乔来敲门，说刑警队的人登门拜访。
　　刑警队长操着浓重的口音，说了好一会杨易深才弄清楚，之前刺杀秦松的那两个杀手，刚刚确认了身份。
　　“最近边境落网了一个以泰国人为主的团伙，供出了一些事情。秦松跟泰国W集团有财务纠纷，W集团通过这个团伙雇佣了两个中国人，对秦松实施恐吓活动。”
　　警察拿出两张照片给杨易深辨认，问他是否就是那天刺伤秦松的人。
　　当天杨易深站在秦松身后，被秦松的突然倒下波及，撞到了头和手。他并没有看太清楚对方的长相，不过拿到照片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其中一个人很眼熟。
　　杨易深说：“我提供不了太多线索，不过这个年轻的，我感觉确实见过。”

　　张曦觉得自己一定是在gap year里攒够了人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急诊室一例死亡都没有，锦旗收到手软，办公室的墙快挂不下了。中心医院的流程比以前他呆过的医院都要规范，虽然有时候略显死板，但确实有效避免了医患纠纷的发生。完善的制度解决了他的某些隐忧，环境比以前更有安全感，让他能把更多精力投入到临床上去。
　　胰腺炎病人转危为安，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张曦去看他，得知父女俩姓唐，差点笑了。老唐治疗这些日子，钱没少花，人也瘦了不少，好在他是个挺乐天的人，钱没了可以再赚，但命没了可就看不见女儿将来要便宜了谁了。
　　“出院之后要多锻炼身体，千万别在暴饮暴食了。还要严格控制血糖。”
　　“谢谢大夫，”老唐一直以为张曦是医生，“你看，姓唐的被糖撂倒了，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出院前，女儿给急诊室送来了很多老式点心，一问才知道，原来她家是开糕点铺子的。点心是女儿亲手做的，少糖。张曦说只吃一个，结果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唐记糕点，我爸说以后你们来，全场八折。”女儿把一张张手作的卡片发给医生护士。
　　山楂饼酸甜，绿豆糕清香，桂花酥入口松脆。
　　“晚饭就吃这个啦？”蒋小凡那天没有当班，今天倒是蹭了好多点心。
　　张曦点头，未尝不可。因为老唐被他们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这个城市的某个小巷子里，人们还能继续吃到好吃的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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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啥呢，小吉祥物？”张曦正在核对用药，急诊丁主任像风一样地飘了过去。他是个元气满满的小老头，个子不高，头发花白，步伐极快。
　　“有病人送来了。”
　　张曦让实习护士准备好物品，跟宁海一起出门。自从来了急诊室，他们的夜班基本排在一起，现在搭起手来还挺默契。
　　人推下来时，张曦和宁海心里一起咯噔了一下。躺着的是个女孩，面色灰白，肢端已经泛青。
　　跟车医生捏着简易呼吸器，另一个人在做胸外按压。一个失魂落魄的年轻男人几乎是摔下车的，一下子瘫软在了张曦面前。
　　“刚刚心跳忽然没了，血压30/55，接到的时候就是休克征了。”医生说。
　　“怎么…怎么就这样了？”男生声音颤抖。
　　张曦把人拎起来问：“她是你什么人？发生了什么？”
　　“昨…昨天晚上我们…在酒店…内个来着…没什么特别的啊！之后就是正常睡觉…我一早醒来发现…人...叫不醒…”男生没说完，抱头痛哭。
　　张曦生把人拖到了急诊室门口。一进门就看到屋子的一角围着人，宁海正在做胸外按压，女孩的胳膊垂在床外，跟着按压的频率颤动。之前在预检台的实习护士罗杉杉按着气囊，似乎有点吓到了。
　　宁海满头大汗。张曦摘了手套把他换了下来。心率随着按压一起一落，只要停手，心跳立马呈现一条直线。没有除颤指征，只能一直按压下去。宁海一遍捏紧血袋，让血液快速进入血管，一边说：“肾上腺素0.25mg，再给两只。”
　　主任听到消息从EICU来到急诊室。宁海和张曦倒手了两回，肾上腺素已经注射了四次。张曦想再开放一条静脉通路，无奈血管已经瘪到难以找到。
　　“按压多久了？”
　　“四十分钟了。”
　　宁海说：“进来时心跳就没了，小腹板结，有内出血，怀疑是黄体破裂。但...我们连做B超的时间都没有。”老丁看了眼监控仪屏幕，眉头皱在了一起。看得出来，主任是觉得已经没什么继续抢救的必要了。“血来了！”小李撞门进来，抱着四袋全血，两袋成分血。女孩的男朋友趁着开门，也踉踉跄跄地跟了进来。
　　宁海轻轻摇头，示意小李用不上了。手上的按压动作渐渐停下，张曦拿着注射器，第五只肾上腺素也没有扎下去。停止胸外按压之后，罗杉杉挤压气囊的手却没停，所有人都听到她哭着说：“她太...年轻了，能不能救救她...”
　　男生听到罗杉杉的话，又看到女孩的胸廓还在起伏，一脸不可思议地弹起来，指着宁海的鼻子说：“你们为什么不尽力救她？是差钱吗？！我有，不会拖欠你们医药费！”
　　男生扭头去抢小李抱着的血，小李死死护着，闪身躲开。
　　“给她输血，你们给她输血啊！”整个急诊室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男生身上，连开放性骨折等手术的大叔都勉力支起身体，看热闹。
　　丁主任扭头瞪了一眼罗杉杉，说：“CPR继续，把血滴上。”
　　宁海继续按压，血也换上了。所有医护在莫名的气氛中又抢救了半个多小时，输进去的血潴留在肢端，根本流不进身体。见男生的情绪渐渐稳定，哭声渐小，老丁蹲下来说：“小伙子，病人来的时候心脏就停跳了。在抢救的这一个多小时里，心跳从未恢复锅，哪怕只有一点点纤颤，我们都有机会。来的真的...太晚了...”
　　\"继续下去，真的没有必要了。”
　　男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目光涣散呆滞。张曦让罗杉杉放下气囊，小护士一直按压了一个多小时，松开时双臂都在打颤。
　　死亡宣布：上午九点四十。
　　女孩凌乱地躺在抢救床上，身上还连着各种管线，然而监控仪上一个个问号和一条条直线，昭示着这已经是一具尸体。张曦捋了一把头发，靠在墙边，宁海累得直接坐在了地上。罗杉杉干哕起来，冲进了洗手间。
　　女孩的亲属在中午时分赶来，瘫在急诊室门口哭天抢地。丁主任把所有记录交给了医疗委员会，说了句“无过错，随便查”就回EICU，忙手头的事去了。
　　一条年轻而鲜活的生命逝去，连绵而来的除了悲伤，竟然还有许多不可理喻。虽然没有首当其冲地被波及，那种真相被情绪和气场碾压的感觉，仍让张曦感到煎熬。
　　他开始泛滥地想起自己为何离开从前的工作，即使清楚地知晓这是逆境中的情绪反弹，却也没办法收住。
　　“在你担心的地方多做一些吧。”他在和杨易深曾经的对话中搜寻答案。医疗过程复杂多变，他甚至想不出该在哪个环节上多放一些关注。即使按照规范来走，依然有人质疑你在用他不懂的专业知识糊弄他。
　　交班时，急诊室的人基本都在，老丁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了个会，说了今天早上的事。老丁很少表情这么严肃过，忽然的声调抬高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我们干急诊的，需要的是冷静和专业，不是你的过度共情！进急诊的，病人也好，家属也好，没有几个冷静理智的，你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把他们的情绪引爆。过度共情在这里就是情绪垃圾，不仅一点问题解决不了，反倒添乱，添乱知道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所有人都知道主任批评的是谁。罗杉杉坐在办公室的一角，双臂还在微微打颤，身体却一动都不敢动。
　　同样感到沮丧的还有张曦，虽然批评的不是他，但主任每一句话都像锤子一样撞击着他的胸口。人们只管把“医者仁心”的道德枷锁往医护身上套，却不知道医生也不过是人，有七情六欲，会贪嗔痴妄。为了保护自己，他们只能把心捶硬，成为一台救人的机器——
　　毕竟谁也不会把按程序执行的机器怎样。
　　自此之后，张曦“吉祥物”的称号正式下岗。急诊室就是急诊室，哪有什么吉祥。过了新手保护期，依然是奇迹少，悲剧多，充斥了各种不可理喻的地方。

　　天气渐凉，赤诚心的硬件工程进行了三分之二，杨易深着手搞师资配套。恰巧智图团队在做心图景学校的管理、教学系统化工程，他就以赤诚心和智图的名义联合发起，在心图景内部成立了一个横向虚拟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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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谁知道扫黑风暴下头这么快呢，哈哈我胡汉三回来了（谁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