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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整个下午杨易深都在推杯换盏。张曦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虽然Kat已经特别安排了秘书处的人时刻跟着他,确保倒进他杯子里的都是水,张曦还是非常非常不放心。施盈盈发了N条奥西的视频给他,看得出她既喜欢奥西又喜欢自己,但张曦几乎没空回复。
      “我在忙哈,回聊。”
      施盈盈皱了皱眉,酸楚从眉头一直延伸到胸口。她猛地翻了个身,难道我...走心了?
      晚上十点,Kat叫醒了已经在某间套房里睡着的张曦。
      “走了,回去了。”张曦擦去口水,洗了把脸才精神了点。
      其他同事送Katherine回家,张曦只带了杨易深,可以直接回花溪。杨易深很疲惫,头不自觉地垂下来,张曦伸手扶了他一下。杨易深惊醒,说:“我没事。”
      “在发烧吗?”张曦觉得他身上很热,“我们尽快回去,今天还没输液。”
      杨易深努力抬着头,似乎是要让自己不睡过去,他问张曦:“小曦,你有过什么非实现不可的目标吗?”
      “没有。”张曦说。
      “那你有什么愿望吗?”
      导航提示限速从60提高到了80,张曦踩下油门,他们得快点回花溪,他觉得杨易深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有。”他说。
      “我是护士,我希望每个经我手的病人都能好起来,健健康康地出院。”
      “很崇高。”
      “别给我带高帽了。”张曦似乎不太满意地说,“我对别人的生死没什么意见,只是任何工作都需要一点成就感。”
      “你呢?你的目标和愿望是什么?”张曦反问。
      杨易深还没回答,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周伟凡打来的:

      “老何不见了。”

      同是杨易深多年的老部下,周伟凡是在创业之初以应届生的身份进入的心图景,何梦川则是杨易深的师弟兼老同事。何梦川在聚光灯下的时间更多,更容易走到台前。周伟凡深刻明白作为核心部门带头人的压力,他们在扮演开拓者的同时,很多时候也在扮演牺牲者。

      杨易深离开后,何梦川保持一种姿势坐了很久。他想了很多,脑海中遍历着这些年为心图景所做的一切——或者说为杨易深所做的一切。他需要先在自己心理上找到一个平衡点,然后才能有底气去跟已经承诺帮他还钱的老板谈判。毕竟只要把钱还上,公司完全可以放弃追究刑事责任,他不明白杨易深为什么要他自首。

      周伟凡静静坐着,偶尔陪他一起到后院抽烟。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最近。”周伟凡说。烟雾窜进鼻腔,刺激着呼吸道黏膜,令他喷出几声咳嗽。他不会抽烟,单纯只是想跟何梦川有个自然的相处。

      何梦川呼出一口烟气,说:“按说到你我这个份上,混的就已经不是所谓‘职场’那一套了。可当我发现走到这个位置仍要仰人鼻息、看人脸色,不得不更彻底地把情绪甚至人格隐藏起来时,我一度很绝望。”

      周伟凡略感意外。他以为何一直精于此道,所以才能游刃有余。他想了想,说:“任何上下级关系都不可避免会出现权威。但我我们仍比基层好太多,至少我们上边只有一个人。”他抽了一口:“深哥是我毕业后第一个领导也是唯一一个领导。有人说‘领导在明处,老板在暗处,领导在引导,老板在逼迫‘...你发现没有,深哥从没有离开过一线...所以能在业务思路上一直都走在前边。这些年咱们遇到了很多困难,但他给到我的——无论是物质的还是非物质的总能让我觉得这一切是值得的...所以我更愿意叫他领导,而不是老板。”

      何梦川点点头:“伟凡。你是个很纯粹的人,深哥也是。绝对的平面贴在一起是可以合二为一的...可我不行。我是个凡夫俗子,这世界一直都在变,我也在变。始终如一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把烟头掐灭在烟蒂盒里,“我没办法把别人的梦想当自己的事业去做,对,我说的就是‘赤诚心’。立项之前,他身体力行地做分析调研证实项目的可行性,然而交给你真正去实施时,问题就会不期而至,而且每样都举步维艰。偏远地区不仅仅是经济和教育落后的问题,错综复杂的裙带关系会缠绕住所有对既得利益者不利的势头,然后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他停顿了一会,说:“调研我参与得不多。但商业分析的套路大家都知道,就是预设一个结果,尽全力往上靠。”

      心图景从小培训班到机构的蜕变以及第一家私立学校的建立都是何梦川的手笔。可以说心图景的发展有很大程度依赖于何梦川的执行,杨易深也给了与他贡献相匹配的股份和职位。周伟凡熄灭抽了一半的烟,跟何梦川一起进到屋里。“赤诚心”项目里周伟凡不是核心,何梦川在s省遇到了什么,他也想知道。

      “为什么不把问题抛出来?”周伟凡问。

      “在新明德GS和吕哲都不支持的情况下,赤诚心得到的已经是他可支配的最大资源倾斜了。”何梦川说,“就算抛出来了,也得是我去解决。”

      “老何,”周伟凡有些着急,“这些都不是你拿那两百万和替人担保借款的原因。你到底遇到什么了?”

      “我们聊了大约四个小时。吃饭时我去了洗手间。回来时...人不见了。”周伟凡在电话里说,“手机关机,我到他家和办公室都找过,不在。”

      “你先回去休息,”杨易深说,“我大概知道他在哪里。”张曦边开车边无奈摇头,坐在副驾驶的杨易深已经给导航设置好了新的目的地。

      “先到这儿一趟。”

      张曦没法说不,他就是个雇员。但他是个护士,病人一意孤行令他体会到深刻的无力。无力感继而带来愤怒:“把我包拿过来。”语气不是很好。

      杨易深扭过身,费了点力气才把放在后座的包拉过来抱在怀里。一阵无语后,张曦已经有点后悔了,他身上还有伤啊。

      “退烧药在最前边的小袋子里,蓝色的胶囊。”杨易深拿出药,车跟着导航驶回市区,在老旧的街区里穿行。老城区的单行道很多,张曦竖着耳朵听导航,“包里有水,把药吃了。”

      “您的目的地已到达。”车停在一座大门前,有人从门卫室走出来。杨易深打开车窗,说:“是我。”门卫点点头,直接开了门。张曦看了眼导航软件,临江区实验中学,坐落在江边一处正在拆迁的老城区里。这是s市最好的中学之一,郊县普通中学毕业的张曦早有耳闻。

      校园很大,车子慢慢开了一会儿。兜到临河的步道边,杨易深说:“在那里。”张曦望过去,一个人影映在对岸朦胧的灯光里,周身缠绕着烟雾。

      “当心一点。”杨易深推门下车,张曦赶紧嘱咐。

      “停车场等我,我会尽快。”

      张曦找了个视线可及的车位停好车后,拿出手机。屏幕还没来得及去换,滑着有点割手。奥西取代了帅哥照片占据了施盈盈的朋友圈,五条里四条都是狗。刷了下消息,施盈盈回复过来的委屈表情还未读。严·不好糊弄又在查岗,他只能认认真真地编了个药物剂量和服药时间发过去。做警察的发小升了支队长,在同学群里发红包庆祝,张曦抢到两块五。

      去他的。扔下手机,张曦放低椅背躺下来。本来可以看到的身影走进了树荫的后面,已经快十一点了,不知道他们会聊到什么时候。

      两人在河边慢慢移动。杨易深和何梦川分别在这里任教了五年和三年,这条河边甬路是他们最常来的地方,何梦川在这里表白,求婚,也是在这里被杨易深说服,决定辞职下海。从这里可以看到江对面的心图景大楼,楼顶的标志正不断变换着色彩。

      “深哥,返还的钱我还是有的。担保借款...我可以回S去处理,如果可以的话。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因我而起,赤诚心在那边的实施情况我最了解。”而且,”何梦川点燃了烟,“以那里的复杂程度,派驻新的负责人,未必能捋得清楚。”

      之后我会干净妥当地离开心图景...”

      “你是把这事当学生犯错了对么?”杨易深打断了他。“伪造公司文书给第三方做贷款担保属于诈骗公司财产行为,最高可以判到无期,对,还会处以罚金。

      如果公司附带民事赔偿,你有可能会倾家荡产。

      梦川。我知道赤诚心有我一意孤行的成分在,但你任何时候都可以犯错,唯独现在不行。”

      江水倒影着流光溢彩的灯光,何梦川的视线模糊起来。杨易深压抑着不断翻涌的气息,深呼吸了几次。

      何梦川声音颤抖着说:

      “明白,我明白。食土之毛,皆衔君德,前人早就说过了。”

      “前车之鉴就在那里,人却永远不信邪。君要臣死,臣还挣扎什么?”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何梦川深吸一口,回头狠狠地吐出烟气。杨易深闭了闭眼,何梦川是心图景的元老功臣。除了这件事,他从未犯过大错,而且正是他的具体实施才让许多重要节点圆满落地。赤诚心的确很难,也许他不该如此苛责。

      “好。”他终于心软了,“监事会和内审如何决议我没法决定。但我不再逼你自首,也绝对不会报警。”

      “钱必须返还。至于赤诚心的问题,我会亲自处理。”

  • 作者有话要说:  为那一个收藏的读者。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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