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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 ...

  •   10.
      阿大跳入战阵,对方三人顿时被搅乱了手脚。他还是拿着那根挑着幡的杆子,卿卿吭吭咳着,我顾着照顾她,忙乱中没看清阿大出招。跑出十几丈之后黑衣人已经全被打翻在地,只听阿大冲着我喊:“回来。”
      他扯开三人的蒙面,其中两个已经死了。他问没死那个:“你们是谁?”
      没死那个颌面用力,阿大掐住了他的嘴,把手指伸进那人嘴里,抠出来一枚指甲大的药丸扔了。
      “自杀前先告诉我,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沉默片刻,脸色变得铁青,脸上平白多了许多褶皱,向着鼻尖拧着。他的嘴角开始流血,阿大点了他的穴道,无济于事。那人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给我们,你留着也是祸…..”
      卿卿从我手里抢过匕首,扎在了那人的喉管上。鲜血飙了她一身,她死命按下剑柄,插穿了那人的脖子。
      我说:“卿卿?”
      卿卿回过神,松开手站起来。她甩了甩胳膊,若无其事地说:“下山吗?”
      我看看阿大。阿大正在理他的幡。卿卿已经往山下走了,我跟上去问她有没有伤到。她擦去脸上的血,说没有。
      从断断续续的闲谈里知道,卿卿所谓的夫家,是昭国的宰辅。卿卿一路流落到梦泽河畔找到了隐居在晏国的旧臣,假托赎身从良给他们的儿子做小妾做掩饰,希望他们协助共图复国。谁知刚入夫家不足十日,宰辅无意得知振国要攻晏国,事出紧急,公主是复国的唯一希望,所以急托阿大把人送走。
      阿大本不愿意走这一趟。结果我极不争气地受伤垂危,抱到传说中“返生手”云不归的山中,包活的话开口要银一百五十两。阿大只好下山去接了这个活。
      我们宿在废弃的古庙里,卿卿在水井边洗我们仨的衣服。我跟阿大只穿着犊鼻裈躺在一起,我几乎要睡着了,他忽然自言自语道:“一:什么人要公主?二:为什么要公主?三:为什么有人知道公主在我们这?”
      我眯着眼睛道:“一,你困了;二,我困了;三,你爱睡不睡,但我要睡…”
      11.
      许多问题只能边走边找答案。在覃岭我们遇上了至少三次追杀,化解之后依然是问不出什么,以至于阿大的疑惑毫无可见的进展。除了之前所知,卿卿三缄其口,再怎么问都只道是公主,要复国。
      一个流亡的、无父无母的公主,靠一个遥远的、状况不明的他国国主图谋复国,可行吗?
      跨过黄水河后,一马平川上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战事。生活在这里的人对打仗换国号换年号都不太在意,尸横遍野也能泰然自若地留在原地生活。阿大找铁匠铺打了短剑让我和卿卿带上,多少能起点防身的作用。我们尽量找隐蔽的路走,但这里的土地真的太平了,很多地方的林子被砍伐得干干净净。我们的皮肤开裂,嘴角崩得出血,只能靠嘬地上的草叶解渴。我跟卿卿快要不行了,卿卿边走边喃喃地自言自语:“琼浆玉露龙肝凤髓…..都不要…..我只要...排骨两斤….”
      阿大曾问过为我们打剑的铁匠,你们这里靠什么活着?
      铁匠摇头不说话。剑打好了,铁匠并不要钱,他一指丽华,于是我们挤了一桶新鲜羊奶给他。丽华生的是头公羊,卿卿有些嫌弃,说公的没用。我说怎么没用,没有丽华儿子,我们能喝到奶吗?
      羊奶也挤不出来了,丽华和小羊羔渴得咩咩直叫。阿大探路回来,他的身法沉重,显然也到了极限。
      “前边有人家。”
      四五间茅草房坐落在平原上,被几棵不太茂盛的树围着。房前挑着“悦来酒家”的旗子,一点风都没有,蔫蔫地垂着。
      我和卿卿在门口的水缸里喝了个痛快,给丽华和它儿子也舀了点。有人迎出来招呼道:“客人几位?打尖还是住…..”
      声音停住了,我从水缸里抬起头,阿大正跟那位穿着粗麻布半臂的年轻男人握手。只听阿大说:“小庄…”
      小庄说:“大头…”
      我噗地喷了,原来阿大的真名是大头。
      12.
      小庄是阿大在做赏金猎人时的朋友。他们是过命的交情,阿大曾经救过他的命,还把要犯送给身无分文的他让他去领赏银。阿大笑着说,夸张了,你的武功比我还好,怎么轮得到我救你的命。小庄撩起垂下的头发给我们看额头上的疤:
      “如果不是大头,这一刀恐怕已经劈碎了我的脑壳。他挡了劈我的刀就不及防人下边的发招,一下子被人刺伤了胸口。”
      他很自然地伸手去扯阿大的前襟,阿大笑着往后躲,说:“不行,这里是痒痒肉。”
      小庄还是把阿大的领口松开了,露出他胸口有疤的地方。我嗤之以鼻,这块疤怎么了,洗澡时我经常看。
      小庄抬着酒杯:“什么都不说了,敬哥哥。”
      我们吃了有酒有肉的一顿,小庄豪爽得很,说两位小公子放开了吃,不够还有。阿大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酸茄子,酒倒是喝了不少。卿卿基本丢了矜持,吃得满嘴是油。我想,她这个样子哪像个公主?我喜欢。
      小庄说战乱太频,赏金猎人做不下去,还好攒了些钱,前年在这里开了这家小店。这里虽然荒凉,但在北去的要冲上,流民多,乱兵多,游侠多,所以也能赚一点小钱。
      小庄问我们要到哪里去,阿大还没开口,我说:“北海。”
      “那是什么地方?”
      “北边的大海。”
      13.
      阿大本不想停留,小庄说宁国正在攻打小国淄博,客栈就在淄博南境,往前走很可能遭遇战事。前路艰险,建议我们不如在此稍作休整。
      门外的黄土地面被日头晒得反光。阿大看向卿卿和我,卿卿正狼吞虎咽,我拼命点头。我们在追杀中一路北上,常常露宿野外,阿大是最累的那个,已经半个多月没好好睡过觉了。我们吃饱喝足,小庄带我们去客房,后院种着一片颜色浓烈的油菜,在灰黑的土坯房包围下很是耀眼。
      “这三间都给你们了。”小庄说,“最近没什么客人,你们随便住。”我拴好丽华和它儿子,进屋一头躺倒在炕上。土炕虽然比黑心大夫的床榻要差,但比古墓的棺床好上一千倍。本来是想让阿大好好歇一歇,我倒是先睡了个痛快。
      我们最终还是挤在了同一爿炕上。我白天睡饱了,这会儿难得头上有顶,阿大睡出了鼾声。卿卿一动不动,我知道她没有睡着。
      我翻过身,手绕着阿大的头发尾。有段时间我很喜欢手摸着他的头发睡,过了一年他就不给摸了。剑包靠在炕头,阿大的一只手虚虚地握着。卿卿从后面拥上来,软软的胸脯抵着我的后背,热气喷在我的脖子上。我仍然不争气地僵直了,只听她在耳边低语道:“到宁国之后,你就不要走了。”
      我不置可否。卿卿不像一定要等个答案的样子,很快呼吸变得均匀,应该是睡着了。我对着阿大,阿大的脸隐在月光投下的阴影里,我百感交集。
      14.
      第二天我给丽华挖草根的时候,遇到了三个过路的乞丐。他们脏得像从泥潭里捞出来暴晒了几天的样子,看不出颜色的破布挂在身上,脖子上却都戴着块圆溜溜的白色石头。这是丐帮的标志,“丐帮行走天下,管他何国何家”,这群人消息灵通,我从小喜欢从他们那里听江湖故事。
      “七门八派有什么新鲜事儿?”我蹲在草棵子里,听他们吹牛,“年年打仗,七门八派都变成七零八落啦。现在有地盘的都叫国主,江湖门派早就入了土了。”
      “那各国有什么故事儿?”
      那个回答的人说:“最近倒是有一桩。”几个人急切道:“说说。”
      “十年前南海边那个被川蜀军灭了的昭国,因为偏安一隅,被灭前享国七十多年。几代国主几十年积累下来了一批黄白金和奇珍异宝,贮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我点点头。
      “后来川蜀灭昭,末代国主李君壁自杀身亡,皇宫一把大火,不论妃嫔皇子还是进来抢掠的川蜀乱兵都烧了个精光,这批宝藏便不知所终。”
      “最近一则传言甚嚣尘上,昭国末代公主现身江湖,曾到晏国寻找末代宰辅刘晟协助复国,然刘晟早已不愿再涉是非,说接到消息振要侵晏,安全起见公主还是不要留下来的好。于是悄悄找了绝顶高手把公主送往宁国,也就是她母亲的母国。”
      “谁知人一送出,晏真的就被振灭了国,宰辅刘晟一家连同宅邸都被烧成了焦土。而这位被送出的公主,身上就藏着昭国宝藏的秘密。”
      “从晏到宁两千里沿途各国竟然都知道了这事,纷纷派人去寻,但都有去无回。据说有人已摸到了公主行踪。”
      丐帮的话不能全信不能不信,卿卿果然是阿大烫手的山芋。我兜着挖来的草根回到悦来酒家,丽华在咩咩地叫。我把草根给她放下,问:“你儿子呢?”
      卿卿和阿大都不在,炕桌上放着没喝完的酒。卿卿的短剑和阿大的剑包都扔在炕上,包着剑的破布几乎要散开。阿大的剑从不离身,羊羔丢了,两个大活人丢下兵器不见了,事情很不寻常。我决定找羊的同时顺便找人,毕竟羊很容易被吃,它还不会武功。我往前店去,那几个乞丐正在店门口探头探脑,跟着小庄的小伙计抬头看了一眼,不耐烦地说,没有剩饭,滚。
      我问他有没有看到羊或者阿大和卿卿,他对我倒是热情,引着我到处找。我们在远离酒家的一处土坡边看到了个白点,伙计指了指,说那是不是。我飞奔过去,果然是丽华的儿子。我去抱它时捕捉到身后的脚步声,在我抽剑刺去的时候,一阵烟雾裹了过来。我屏住呼吸乱挥了一阵。
      我眼前一黑,懊悔学武不精,又要给阿大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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