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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遇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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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爷案件之后,周县大半月来都风平浪静。我将先前积压的宗卷一一查看,有些个几年前的杂难疑案在我与傅明景的探讨下都一一解决。虽然我承认傅明景的确有些小聪明,但是依旧看他不顺眼。
自傅明景搬到偏院后,翠翠就跟打完鸡血般,寻着空子就要到偏院门口徘徊。
那日我同傅明景处理公务后一起回内院,忽地想起翠翠交给我的任务,于是厚着脸皮问道,“傅县丞喜欢什么颜色?月白还是竹青?”
“蓝灰或藏青。”傅明景疑惑地看我一眼。
“喜欢鸳鸯还是比翼鸟?”
“都不。”
“呃,那喜欢什么菜品?”
傅明景停下脚步,将我仔细瞧了瞧,好看的眉眼微蹙,“大人莫不是对下官有非分之想?”
我心下一震,只得胡诌道,“我喜欢魁梧些的男子。自然是不会觊觎傅大人。”而后扶额仓皇而逃,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晚上吃饭时我将白天之事讲与翠翠听,翠翠夹了块鱼肉喃喃道,“原来傅大人喜欢蓝灰跟藏青色啊,我要给他缝件袍子。”
“你每次去偏院门口晃悠可有被发现?”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噢,前几日傅大人的小厮阿明把我骂了一顿,说他们大人喜欢女人,让我别老过去瞎瞅。”翠翠挠挠头,“我当即把阿明揍了一顿,连我是女人也认不出,真是气人。”
我一脸黑线,算了,提到傅明景这家伙就脑子短路。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问阿雅,“那竹林里的屋子你可去看过?”
“那地方四侧都有人盯梢,根本靠近不了,我已探明了,寅时到未时之间,东侧无人看守。”
“东侧?那不是在傅明景的院子那边吗?”此次行动可不能让他发现。前几日我旁敲侧击的问过他周大人走时可留下什么东西,他却只是疑惑地打量我,敷衍应付过去了。
“不错,小姐,我们夜里要过去看看吗?”
“去。必须去。明日休沐,不用担心时间。”自那日早晨起,我便被那竹林里的屋舍引诱着,总觉得有重要的秘密藏在那,命阿雅几次前去探访情况。今夜,非去不可。
寅时一到,我跟阿雅便穿上夜行衣,袖袋里装了备好的迷药和一把匕首。我幼时好动,母亲请来师傅教过我一些招式,虽是花拳绣腿,总比什么都不会强。
从傅明景院子后面穿了进去,今夜无月,只得点亮了火折子。不久之后便隐约看到竹林,阿雅步子极快,我只得在后面紧跟。风刮得竹叶簌簌响,手里的火折子突然熄灭了,我重新燃了好几次都没有将其点亮,再抬头时,却看不到阿雅的身影了。
竹林里依旧漆黑,我心下慌乱,遂在心里将满天的神佛求了个遍。可别让我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啊。
我只能凭直觉毫无方向地一通乱跑,脚下步子渐渐慌乱。周围的阻碍物似乎减少了很多,借着夜色发现自己已出了竹林,到了一片空旷地。在我猝不及防时,竟踩空掉入一个几米深的坑里,脚踝处的骨头在巨大的冲力下发出响声,整个人跌倒在滑腻的地上,四肢传来的疼痛逼得我眼泪直流。竟痛得失去意识。
不知昏睡了多久,潜意识的焦灼逼得我醒过来。看向坑顶,天还未亮,卯时应当还未到,希望阿雅快点找到我。试图挪动腿却发现剧痛来袭。心下懊恼不已,后悔自己的贸然出行。
不知过了多久,在我即将又陷入昏睡时,突然听到有人呼喊,仔细辨别时发现是傅明景的声音。
“傅明景!救命!”心里如释重负,我竭尽全力地喊叫,“我在这里!”
“我找到了,给你递根绳子,我把你拉上来。”
我抓住了那根粗绳子,凭着最后一点力气逼着自己往上爬,右腿完全使不上劲,只得让双臂紧紧抱住绳子。
半响终于被拉到了地面。天已微微亮,傅明景在一旁喘气,头发散乱,似乎是随意披了件袍子出门。
我有些心虚地问道,“阿雅呢?”
他不应答,只眸色阴沉的盯着我,竟是有些凶狠的样子。
“我腿摔坏了,估计得烦劳你背着我走。”我委屈道,“卯时估计到了,竹林盯梢的人很快就来了,快些走吧。”
傅明景遂将我背起,我头耷拉在他的颈窝,竟觉得他身上的淡香很让人安心。竹林尽头邻着一座山。傅明景背着我往山脚另一侧走,天已完全明朗时,我们到了一户村庄,应当是周县下面的乡村。
一个起床喂鸡的阿婆发现了狼狈的我们,遂将我们领进屋。
一路的疲惫加上腿上的疼痛,让我再次睡过去。醒来时隐约听到有人谈论,“小伙子,别老苦着脸,夫妻间要多包容,这么美的媳妇要好好疼,过会郎中来了就好好给她看看腿伤。”
我心里一个咯噔,发现自己身上衣服已换成了寻常女子的衣服,先前沾满泥的夜行服已脱在了一旁椅子上,还有我那裹胸的布条也被放在一边,顿时觉得羞燥不已,拿衣服将其掩盖住。
摸了摸头才发觉,头上的发冠好像掉在了先前的坑里,头发早已散落在身上。想必从坑下爬上来时,傅明景就发现了我是女子。
大概是听到屋里动静。傅明景从屋外进来,冷淡地瞥了我一眼,扔给我一个干饼。
我咬了一口干饼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
“你可知道冒名顶替是欺君之罪?”
“阿雅呢?是阿雅让你来救我的吗?”
“如果你不想丢了性命的话,就不要再探究竹林里的事!”他一改以前恭顺的样子,语气十分凶狠。
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生气,有些抵触他凶狠的样子,心下一恼道,“丢不丢性命与你何干?”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闲事?”傅明景讥讽道。
我不想与他争论,默默地啃那张并不好吃的饼。
不一会儿,屋外进来一个人,大概是阿婆请的郎中。那郎中帮我检查了伤口,道,“夫人这腿伤并不是很严重,敷些草药疗养几天就行了。”遂吩咐几句后离去。
因不好再劳烦阿婆,傅明景见我动作不便,还是神情嫌弃帮我敷了药。
我看他虽然嫌弃却依旧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有些后悔与他顶嘴。轻声道,“谢谢你来救我,我刚不该那么激动。”
他眉头微蹙,抿着嘴唇并不理我。
“昨夜是谁通知你的。”我看着傅明景松散的外袍,心中竟一阵温暖。
他将纱布缠绕在脚踝敷草药处,轻轻地打了一个蝴蝶结。方开口道,“是你的丫鬟翠翠,半夜跑来偏院敲我的房门,说你与阿雅前往竹林,过了很久一直没回来,我吩咐翠翠不要出去瞎说,遂匆匆出门。但是你说的阿雅,我并未遇到。”
阿雅武功高强,即便没找到我也能平安而归吧,我心里安慰自己。
“你会告发我冒名顶替吗?”我试探性地问。
“看你表现,若是再不自量力地瞎跑,干涉与你无关的事,我不介意告发你,元小姐。”他轻声威胁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既然知道那么先前很多次就是在捉弄我了。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大致猜到了。于是差人去卫县查了查。”他眼神依旧有几分冷淡,却突然倾身上前,用手指按压着我的眉毛来回摩擦。
我面上一红,想躲开他的束缚。却见他突然松手,向我展示了下手指上的污泥,道,“就是你蹩脚的眉毛将你暴露了,还有你不经意间展现的女子姿态。”
所以一开始他恭恭敬敬,嘴角带笑,竟是在暗中看我表演。
那厢阿婆已走进屋子,看着我和傅明景道,“老婆子孤苦伶仃,好容易来个伴,你们若是不着急的话,就多住几日吧。”
我没有说话,看傅明景没有反对,就点了点头。
入夜后,我与傅明景在同一屋,我睡床上,他就在地上打地铺。
本来夜里睡得极安稳,不料中途却腹痛不止,算了算日期才知是月事来了。大概是我糟糕的生活习惯导致,自两年前开始,每每来月事都要痛上好几个时辰,腿脚发软,严重时还会昏迷。这两天还真是各种倒霉事轮番上阵啊。
在家时,娘亲都会为我熬红糖水,还会在被窝放置汤婆子给我暖身子。现在这情形只能忍住了。
疼痛一阵一阵地来袭,我想蜷着身子但是不敢瞎挪动腿,额头也开始冒冷汗,痛得忍不住发出细碎的声音。
傅明景大约是听到了,点起灯来仔细查看我的脸色,又伸出手探了探我的额头,轻声道,“怎么了?怎么冒冷汗了?”
“你别管我,让我自己休息。”
他赶忙给我倒了杯热水,将我扶起来,吹了吹气,将水递到我嘴边喂我。喝完热水后又扶我躺下。结果后半夜我竟发起了烧,嘴里一直嘟囔不停,神智也愈发不清楚。
只觉得有人将我扶起,用湿毛巾给我擦了擦脸,又给我喂了点水,那水一饮下去,竟消解了身上的燥热。腹痛还在一阵一阵袭来,我缩了缩身子,抱住了身旁的温暖,那人挣扎了一下,我却搂得更紧,遂不再反抗。如果这是梦,就让我胡作非为一次吧。
模模糊糊听到那人叹了口气道,“我是倒了什么霉,碰上你这个爱招惹麻烦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