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季青临

54、剑魂

　　席上的长老将目光从其他比拼中转到了这边，立马瞳孔猛地收紧。

　　苍天长老道：“终于知道这孩子为什么无论是习剑还是御风的架势，都跟猛虎下山一样了。她这周围的剑气与灵息，哪里是猛虎，分明是翱翔九天的真龙啊！”

　　颢天长老道，“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天赋，真是不简单啊！”

　　齐恒宇笑了笑，“诸位长老太过于抬举她了，她性子就那样，不肯服输又死倔，若真是那种天赋，日后的天劫可有她的苦头吃呢！”

　　齐恒宇说话向来不偏私，好就是好，差就是差，不会多说一句。

　　小尤虽然天赋高，灵珠强盛，可是小时候刚入门的时候过于荒废，后来才拾起，早就错过了脱胎换骨的最佳时机。而偏偏她的灵根又在那里，日后的天劫只会异常凶猛，远远会超过她本身修为所能抵制的好几倍。她若能抵得过去，那便是跻身高手之列，若是不成，还会遭到极其强烈的反噬，可能之前辛辛苦苦练就的修为都会折损大半。

　　他们这议论地功夫，在小尤那边只是一盏茶的功夫。而许知因为过于用力地要从小尤剑魂那边撕开一个口子，他的灵识和小尤的灵识双双跌入灵境。

　　场下的人只看到小尤和许知面对面而坐，灵境之象完全看不到。

　　之前的春日考教，也有将灵境拿出来较量的时候。但凡是第一次上比试台的，大都比较紧张和规矩，像小尤这样的的确极为少见。

　　小尤这边的比试都过去了一个时辰了，其他台上已经过了好几场了，这边一场还没结束。

　　齐樟和齐柘都是刚刚打完一场，正好下来，看小尤这边的比试。一些弟子也因为小尤这边胜负难分的战况，将目光投了过来。

　　可是既是入了灵境，旁人只能从他们的面部表情分辨，其他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齐樟见状，直接衣袖一挥，顿时他们二人的灵境之内的大致轮廓出来了。

　　齐柘问道：“你的灵境之术何时到了此等地步？”

　　齐樟揉了揉最近时有疼痛的左胳膊，道，“前几日看完了一本这方面的书籍，思索琢磨了一夜，就会了。”

　　齐柘眼神暗了暗，“回头我也看看去。”

　　齐樟不看齐柘，全然被灵境吸引了过去，半晌才道了一声“好”。

　　齐恒宇望着灵境，指尖聚了灵力，灵境之象更为清晰可见了起来。

　　小尤和许知的灵境不是他物，恰好就是在一片暗流涌动的水底。

　　齐樟观察着小尤的灵息，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来四个字，“潜龙在渊。”

　　这是小尤的灵境。她本在突破剑魂这一道难关，灵识在剑内冲撞，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许知撞了一下，正巧撞在灵识活跃之时，当即就被拉入了这等灵境之中。

　　许知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别人的灵境都在地上，偏这丫头的在水底。他之前还觉得碰上这丫头是运气好，现在应该算是他倒了大霉了。

　　小尤不光灵识在不受控地四处摇晃，她体内的真气也在全身疯狂游走，灵珠之外，又缓缓罩出了一层灵光，似乎又在默默保护着小尤。

　　小尤端坐在一棵硕大的水草里面，时不时被光滑粘腻的水草给拂一下脸颊，可是此刻她又仿佛再入了一个灵境，脸上平静地仿佛入定了一般。

　　齐樟时不时透过画面看看坐在水草里面的小尤，灵识虽在灵境之中，各种五感还是存在的，即使她现在还没发觉，等待会儿回过神来恐怕会一剑劈了这棵水草。

　　齐柘清楚地感知到小尤在过“剑魂”这一大关。他不禁想起自己当日的剑盾，他当时情急之下使出来的，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擅治法器，学墨临族的剑术自然是得天独厚。可是灵器与法器终究不一样，他心底的杂念一直在干扰他修炼，使得他不得不时常把《清心经》拿出来抄写。

　　即使这样，那些杂念还是压不下去。

　　小尤闭着眼，脑子里的景象却是茫茫一片，无数把鲸吞剑在她周围。

　　她知道既是剑魂，必须是与她自己融为了一体，她必须从这些剑中以心感知真正的鲸吞。

　　小尤实在分辨不出，每一次出错，那些鲸吞剑就离她更近一步，真气也像是要从体内爆开要将她的修为断尽。

　　怪不得“人剑合一”的剑术这么难，她要卡在节点上走错一步，那她的小命恐怕都不保。也不知道燕宗师为何要把这么凶险的东西交给她。

　　如今燕宗师拍屁股走人了，小尤接下来碰到的所有困难都是她自己修炼之时自己促就的，旁人也无法帮忙。

　　小尤无奈长叹，把当日燕宗师给她讲的人剑合一之术又好好想了想。

　　对了！人剑合一！人只有一个，剑肯定也只有一把，为何她会幻化出这么多剑，除非……

　　小尤猛地将剑气调动，所有鲸吞都一瞬间在原地“嗡嗡”而动，再同时汇聚往一个方向，青色的灵光大炽，瞬息之间汇成了一把剑。此刻的鲸吞绝不可与当日能带着小尤飞的鲸吞而比，它的肃杀冷冽之气由内而外，似乎真的就有了鲸吞万物的气魄。

　　小尤脑子里也清明了起来，当年燕宗师只给她演示过一次的分|身剑法，每一分|身的剑法所用的剑招，展现出来的剑风，还有至始至终统一的剑魂，都明了了。

　　小尤茅塞顿开，开心了一阵就感觉很不对劲，怎么周围有滑滑腻腻的感觉，她猛地一睁开眼睛，还以为自己是掉入了水蛇窝，被吓得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栽入了一棵比她还高的水草里。

　　小尤把水草一扒拉，就从水草堆里钻了出来。她只是递给了鲸吞一个眼神，鲸吞一跃而上，笔直地插入了水草堆里，水草在瞬息之间灰飞烟灭。

　　那边许知却还在水底乱晃，丝毫不知道该怎么出灵境。

　　背后有了脚步声，许知提着剑猛然回头，那头小尤明明站得离他还有好几丈远，鲸吞剑却快的悄无声息，冰凉的剑刃直接架在了许知的脖子附近。

　　灵镜在瞬间消失。

　　小尤和许知坐在比试堂上，相继睁开了眼睛。许知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胜负之分，显而易见。

　　两人站起。小尤礼貌地行了一礼，“许师兄，承让。”

　　许知朝她抱了抱拳，“甘拜下风。”

　　小尤这在比试台上碰到的第一个人明显是个硬茬，之后她一路没花多少心思就撂倒了一个又一个，名次猛地靠前，直接就入了前五十名。

　　前五十名都是狠角色，大家经过了好几天的比试才到这个位置，每一场都是惊心动魄，旗鼓相当。

　　小尤轻松了几天，直接就遇到了上一届春日考教第七名，幽天长老座下弟子纳衍。

　　纳衍之前都被排到跟齐樟比试过，可见他实力有多高。于是小尤尽了全力勉强撑住了一柱香时间，就被纳衍轻轻松松地给打败了。

　　小尤深刻地感受到了实力的悬殊。

　　之后几场小尤输了七场，赢了两场，名次最终排到了第三十七名。

　　对于第一次上春日考教的风莱阁弟子来说，这已经算一个十分不错的成绩了。毕竟很多跟小尤一般大的弟子，连八大长老的御风之术都没过去。

　　但是若是跟依旧从容淡定，不失风雅地获得第一的齐樟，还有近一阶段实力大增，名次跃至第六的齐柘来说，小尤好像真的还需要那句“还需时日修炼”。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嫡传弟子中的倒数第一。

　　不过在小尤眼里，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毕竟，山外有山，她即使获得了第一，外面那些她从未见识过的高手，还是可以将她轻易打败。

　　正如燕宗师所说，这条路只会往上往前，从来就没有什么尽头。

　　在春日考教结束几天，燕宗师给小尤来了一封信，很明显地他已经知道了春日考教的结果。

　　燕宗师一开口准没好事，他说他的弟子在春日考教的名单里向来一直是前三名，只有小尤这么一个没出息的是这个名次。

　　小尤心想：“我何德何能能与元婴修士齐子衿比？这老头要求忒高！”

　　燕宗师除了唠叨了一些大道理以外，还告诉小尤他将墨临阁的剑术和风莱阁的御风之术合二为一，总结成了一套剑法，名为“吹雪”。

　　“吹雪剑法”燕宗师赶不回来教小尤，便委托了一个朋友。他并没说这个人是谁，只说那个人小尤以后总会遇到。

　　小尤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正鲸吞感受到了主人的意思，把十丈之外的一条柳枝给劈了下来，留给小尤。

　　小尤并不想糟蹋这条柳枝，只是拿在手里看了看。

　　她近日见书中“柳”为“留”之意，想到了与顾钧那奇奇怪怪的离别。

　　“当初应该以折柳赠予他的。”小尤喃喃。

　　一说出口小尤就觉得自己失言了，她望了望周围，还好那厮不在，不然肯定又要笑话她。

　　小尤揉了揉眉心，发觉出了一件事，有他自己会开心，没他她会突然出现一种感伤的情绪。

　　这感伤究竟是来源于他？还是来源于她的最真实的心底呢？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