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季青临

53、灵位

　　玄天长老跟小尤打了一架之后，觉得好久都没如此酣畅淋漓地打过一架了，就连战场上也极少见到小尤这种招招不留余地的弟子。

　　这就间接导致了接下来凡是到玄天长老这边考教的弟子，个个一上来就被玄天长老打得找不着北。玄天长老还在暗自感叹后面的弟子水平不是很高。

　　于是后面玄天长老点头的次数明显下降了，头像拨浪鼓一样摇晃倒是频繁出现。

　　小尤也算是在还未入比试堂前就提前干掉了一批人。不知道这算不算她那兵书中的“未雨绸缪”那个意思？

　　“未雨绸缪”这招小尤不是很清楚，但是她那名震全派的比试还是传到了陆茵耳朵里。

　　不出意外，小尤又被罚着去祠堂跪着了。

　　原因是“目无尊长，言语不逊”。玄天长老这次还一反常态特地为小尤求情了，也没让陆茵松一回口。

　　陆茵好像存心想磨磨小尤的棱角。

　　小尤记得陆茵每年三月份的时候，心情都会格外得低落，她这回大概是撞到了刀刃上了。不过齐樟早就在她跪得垫子上多垫了一层，让她可以舒舒服服地跪坐着。

　　外面看守她的弟子也是在门外守着，并不怎么看她。小尤跪得实在无聊，就开始四处东张西望了起来。

　　祠堂上摆放的都是风莱族各代先祖的牌位，这些小尤都分外熟悉，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后头，好奇祠堂后面都有什么。

　　祠堂后面的屋子是禁地，只有风莱族的掌门和掌门夫人可以过去，平时连打扫的弟子都不让进去看看。

　　越不让进去小尤越想进去，就悄悄挪了个席位，慢慢移动到角落里，再弯着腰努力不发出动静地爬到了后面。

　　这一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小尤还没爬到后面，就跟在案桌下正抱着一个大青虫啃的小青鸾鸟大眼瞪小眼。

　　小青鸾吓得“呲溜”一下把大青虫整个咽到了肚子里，然后眼珠一翻，差点就要噎死过去。

　　小尤急忙施了法术，小青鸾才扑棱着翅膀，勉强活了过来。

　　小青鸾一见到小尤，就欣喜地“啾啾”叫了起来，围绕着小尤打转。

　　小尤生怕外面的弟子听见动静进来，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小青鸾攥在手中，捏住它的鸟嘴，“不要叫！”

　　小尤觉得自己刚刚声音有些大，努力压低了脑袋，凑到小青鸾鸟跟前，“你来干嘛？”

　　小青鸾很想叫，但是小尤不让它叫，它急于表达，猛地往上一飞，尖嘴差点碰到小尤的嘴巴，吓得它原地一个趔趄，身体僵硬地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在空中张开翅膀，展现了一副“凤凰翱翔于天”的样子。

　　这样看着，小青鸾很像吃了“直飞丸”。其实小青鸾刚刚这一系列动作是想表达“凤凰山”这三个字的意思。

　　小尤不懂，略微思索，道：“顾钧？”

　　小青鸾因为刚刚的失误还没缓过来，一听这名字好像听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一样，吓得一把往小尤怀里一钻，然后又发现这样做也不好，又急匆匆地飞了出来，晕头转向了半天，才勉强点了个头。

　　小尤懵了，觉得小青鸾的意思大概是顾钧撞了山崖把自己撞晕了然后又掉了一次山崖。

　　不可信！他轻功那么好，山崖被他踩碎了他自己都不会撞碎。

　　小尤又问，“你有什么事吗？”

　　小青鸾很想表达“凤凰山的顾钧想派它过来问问小尤的意思，看看小尤近况如何”，但是鉴于当时顾钧已经好几天没给小青鸾提供伙食了，小青鸾不得已把顾钧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蘑菇给啃了，顾钧便怒吼着对小青鸾道，“问不出来意思，回不了话就别回来了！”

　　小青鸾很想再次表现当时的场景，便在祠堂里东转转西撞撞，以此表达“愤怒”的意思，不巧撞翻了一个牌位。

　　小尤吓得大惊失色，小声地说了好几句“得罪了”，把牌位摆正又磕了好几个头。

　　她再抬头看小青鸾时，发现小青鸾正对着牌位刚刚掉下来的地方看，还“啾啾”了几声。

　　小尤疑惑，便凑过去好好看了看这块板，居然是可以活动的。

　　竟是个暗格。

　　小尤将暗格打开，发现暗格底下有一层红布，她将红布展开。

　　居然是一个牌位——爱女齐佩之灵位。

　　小尤心里的弦猛地一收紧，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她直觉自己犯了大忌，急忙将牌位再用红布裹了起来放回了暗格，把暗格收了进去。

　　小尤并不认识齐佩，也不知道这个牌位是谁放在这里的，这个人既然姓齐，会不会跟她有什么关系？

　　小尤脑子一团乱麻，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外面突然起了一阵动静，小尤急忙跪回了原位，顺便把小青鸾也塞回到了自己怀里。

　　小青鸾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此地真的算不错，便不闹腾了。

　　小青鸾心里想着天高“顾钧”远，它才不管了呢。

　　风莱阁的弟子上前，“师妹，陆夫人说了，你可以回去了。”

　　小尤努力将自己的神色压了压，“为什么，不是说得跪满六个时辰吗？”

　　弟子道，“不知，夫人的意思。”

　　不远处的齐樟走了过来，“怎么突然不罚你，你倒不适应了。这回多亏齐柘，他向母亲求了情。”

　　“二哥哥？他人呢？”小尤看了看，没人。

　　“对啊。他有事就不过来了。不然六个时辰跪下来你腿保证不行了，明天还怎么上比武台？”

　　小尤道，“也对。那你来干嘛？”

　　齐樟无奈道，“姑奶奶，帮你收拾残局啊！那个厚垫子要被查出来我们俩都得完蛋！”

　　“哦。”小尤差点把这重要物什给忘了。

　　她想都没想就开口道，“我会完蛋，你恐怕不会哦。大哥，你不管犯什么大错，母亲肯定会宽容你的。”小尤说完就知道自己失言，立马闭嘴了。

　　齐樟神色一顿，并没有追究，继续用他那轻快的语气道，“那可不！三月份母亲可是整日板着脸，我惹惹没事，你惹恐怕就得完蛋！”

　　小尤又想到了那个牌位，莫名背上一寒。

　　齐樟看小尤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怕小尤想多，“想什么呢？逗你呢！每次我和齐柘犯错可都是板子伺候，也就你有跪祠堂这种轻松待遇。”

　　小尤统共也就跪了一个时辰多，她到房里好好把自己腿捶了捶，好像也就酸疼一点点。

　　她独自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想到小青鸾还在里面，便把它放了出来。

　　小青鸾既然跑过来，一定是它主人的意思，可是小青鸾脚上也没绑什么，所以顾钧又要它过来干什么呢？

　　小尤想不通。她觉得顾钧虽然跟她说过许多话，可是让她想想顾钧是什么样的人，她其实也不知道。

　　她又有一种感觉，顾钧跟她挺像的。他们身上都有懒散的劲，钻研剑法时也总能撞到一个点上，都喜欢爬树所以轻功都不错，如果可以都喜欢在民间待着，因为民间有好多话本子，还有……

　　小尤想不出来了。好像她的生命中有顾钧这么一个人在，她会很开心，可是若没有顾钧，她也觉得没有什么。

　　于是小尤便拿出一张纸条，想写出一些东西，可是刚刚下笔又写不出来了。

　　小尤来来回回地想了好久，也没写出个什么出来。

　　最后小尤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到小青鸾似乎瘦了些许，写了一句，“给小青鸾努力加餐饭。”

　　小青鸾一喜，“懒”上心来，又“啾啾”叫了两声。

　　小尤会意，便给小青鸾刮了一阵景风。小青鸾连夜逍遥自在地飞回了凤凰山。

　　顾钧一看到这张纸条，脸色一白，心里升起一阵无名火，直接把小青鸾扔到了谷堆里，让它吃个够。

　　上了比武台的一共是两百个弟子。两两弟子相比为一局，局中胜者可以留下来，输者退出。

　　小尤这次是真正意义上跟本门派的弟子相比，她不敢掉以轻心，先后遇到了幽天长老，颢天长老，阳天长老座下弟子。

　　幽天长老座下弟子剑法诡谲，没事还喜欢刮一阵明庶风扰乱小尤的心绪，小尤与他对剑之时，多次都感觉剑都要被这家伙挑飞。

　　修仙界男弟子很多，女弟子比较少，风莱阁也不例外。小尤在风莱阁算是年纪比较小的，风莱阁的师兄没事都会让着她。但是风莱阁上下几千号人，好不容易才从八大长老手下脱颖而出，混入考教的前两百名，之后上了比试台，可是风莱阁各长老门中的翘楚。

　　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弟子一下子窜了上来，滋味别提多爽了。所以他们对待小尤这个才老老实实练了几年剑的弟子，自然是不愿手下留情了。

　　这位幽天长老座下弟子名为许知，剑术上是得幽天长老真传，在上一次春日考教中是获得了第七十五名的成绩，而小尤是第一次上比试台，自然不能和他这种老手比，小尤还没怎么注意，就被他逼到了比试台边缘。

　　原来这许知可能觉得直接把小尤一剑掀下去不大好，便拐着弯地等着小尤自己掉下去，总好过回头被人说欺负一个小姑娘。

　　只要许知再来一剑，小尤很快就会重心不稳直接滑下去。可是也就在这最后关头，小尤直接脚尖一点，踩着许知师兄的剑就翻了过去，动作快得都没看清，人已经翩然到了许知的身后。

　　“好！”场下有人欢呼。“小师妹的轻功真是不错！”

　　许知自然知道小尤一定会在背后偷袭，身子一歪，决定不再跟小尤客气，当即剑芒如横飞的瀑布飞斜而至，寒意让小尤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

　　下面立马有弟子道，“许知师兄这招是自己钻研出来的，剑势极猛，第一次见到修为浅的人根本就躲不过。”

　　小尤正好两样都占，当即一皱眉，心道不好，剑魂在刹那凝出，自剑尖贯体而入，猛然青色剑光大盛，小尤横剑硬挡。

　　许知的剑芒抵着小尤的剑，频繁后退，手臂已经发麻，那股强大的劲道直接从手臂摄入，逼入小尤全身，小尤浑身一震，当头吐了一口鲜血。

　　许知的动作有片刻的停滞，可是若是他不将这招进行到底，此局若是让小尤翻盘，后面他绝对讨不到一点儿好。

　　许知口中捏诀，剑尖直指上空，倏地又是一道剑芒。

　　小尤脸上苍白，又被这一记重击袭中，双腿一软，仿佛下一刻就能倒下去。

　　这一阶段由于墨临阁的剑册彻底流了出来，风莱阁也有很多弟子拿过来练习，场下有弟子隐隐看出小尤剑内的剑魂正护在小尤周边，不然以小尤的修为，必定是接不住许知这一招。

　　许知本以为他这招一使出，对面的小尤肯定接不住，没想到小尤能坚持这么久，心里生出钦佩之意。可是目前他又近不了小尤的身，小尤周身的剑魂又是他未曾见过的招数，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小尤脑子里一片苍白，燕宗师平时教她的东西，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可以对付这个。

　　之前她在剑风上作了突破，那此次就在——剑魂上突破。剑魂是墨临阁人剑合一剑术三大要素中最基础的那一部分。既为剑魂，那就是自己的身心与剑要联系在一起，心无杂念地将剑气与自己相交融，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以身化剑。

　　小尤的修为不够，以身化剑远远达不到。这些天来，她一直将寻常的剑招与炼出的剑魂相杂，折合成了一套人不人，鬼不鬼的剑法。这剑法唬唬那些修为低的可以，是万不能震慑住面前这个将剑道已经练得小有所成的对手。

　　小尤周身上下的剑气四溅，在小尤周围慢慢弯转旋绕，潜伏着一股神秘莫测的灵力，恰似池中的蟠龙一般，谋定不发，伺机而动。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阅。